“哥哥,你说带我出去玩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千尺湖边,一个精致粉琢的小女孩儿正冲着一个高大英伟的少年发脾气呢!
“那你为什么总叫我哥哥呢!”少年不以为然的挑了挑浓黑的眉,他现在可没功夫理这个不怎么可爱的娃娃,因为有件事情他不知道要不要跟一姐姐说,他被人跟踪了。
“为什么不可以叫哥哥?”小女娃歪着头,一脸无邪的问道,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跟你说不清楚,”少年嘴里没好气的回着,手却轻柔之至的拉起小女娃往回走。
“哼,哥哥最坏了,妈妈可说我是最聪明的娃娃,”小女娃不怎么情愿的让少年牵着,嘟着小嘴,泫泫欲泣,眼里却是没有泪花的,这是她小小小的武器,却屡试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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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清明了,累月看着收拾东西的淖漪,心里叹着。
七年了,淖漪素食素衣七年了,自从回到衣影谷,生下娃娃后,淖漪便这么细数着日子过着。
每年这一天,她亲自打点一切,累月就如一个外人,一点也帮不上忙。她乌黑的青丝用纯白的流苏绾了一束,从里到外,纯白的衣,纤尘不染,朴实无华,却又美的动人魂魄。
淖漪回头,看着愣愣看着她的累月,轻轻的笑了笑。七年,累月跟她比亲姐妹还亲,对她和娃娃照顾的无微不至,在这里,她体会到了温暖和关怀,累月给她的,她无以为报。七年的光阴,平淡如水,却又实实在在,她能感受到一种幸福,是的,幸福,她也拥有着。
门口,寻空牵着娃娃的手,蹦蹦跳跳的向她走来,这该是多么温馨的画面啊!这孩子,从小就好动,但在她面前永远是安宁而乖巧的。
娃娃,完全继承了他的样子,长大了,不知是如何倾国倾城的模样呢!
“妈妈,要出门么?”转眼,孩子便跳到了跟前,扑进她怀里撒娇。
“妈妈很快就回来,在家要听月姨的话,”淖漪捏了捏粉嘟嘟的小脸,叮嘱道,声音轻柔如丝。
“我也要去,”娃娃探出小脑袋,脸上写满了认真。
淖漪一愣,每次,她去后山,娃娃都乖乖的,今天是怎么了?也罢,是该带她去看看他们了。
“好吧,要去,就得换衣服,”淖漪笑着道。
“嗯,”累月心下了然,拉着娃娃换衣服去了。
寻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淖漪看着这英伟不凡的少年,把他留在这衣影谷,实在是太委屈了,几次说到他的前程,他都含糊带过。
“有什么话就说吧!”淖漪抿了口茶,看来他是不会先开口了。
“我,一姐姐,我陪你去吧。”最终没敢说出口,只得如此说道。
“怎么?嫌娃娃不够烦啦,”淖漪轻笑着。
“不是,我也想看看师傅,”寻空低低的道。
“也好,过两天才是清明,你当天去吧,我要住些日子,”淖漪回道。
“可-----”
“妈妈,可以走了么?”娃娃穿着纯白的衣衫,像收起了翅膀的天使,纯真可爱。
“好,月,我们走了,好好照顾自己,”淖漪回头对着累月道。
“小姐也要保重,”累月亲了亲娃娃的脸颊,笑着道。
淖漪拍了拍寻空的肩膀,牵着娃娃走了,寻空的话哽在喉间,终是没出口。
见淖漪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累月回过头看着泄了气的寻空,笑道:“怎么了,平时没见你这么难受啊?”
“月姐姐,我上次出去,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呀?你倒是说啊?”累月见寻空吞吞吐吐的,有些急了。
“发现被人跟踪了,虽然我甩掉了他们,但,但总觉得心里不安,”寻空说道。
“你别慌,这样吧,我们也去后山,暗中保护小姐,只要不打扰她就可以了,”关键时刻,累月还是有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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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送暖年年回,花儿缀枝朵朵鲜,一样深情非昨日,曾几何时,望月怕团圆,情已伤心已碎,对九泉下的他,她难守承诺;曾几何时,月儿朦胧,独行堤岸冷风侵,他远在何处,轻轻的思念如三月的柳絮,如烟如梦,飘飘摇摇顺水东流,无归期!
山,寂静如往,只是声声悲啼的杜鹃回荡在山巅,添了些许淒清和悲冷。她,一身白衣,站在山顶端,心酸酸心悲凄凝目呆望,七年孤寂,只有月与影相守,她心里空一半满一半,脸庞有泪也有笑,人生这般何求?
人说往事过往如云烟,而对她,永远如在昨日,那些悲伤的没有尽头的故事,一个便足以让她痛一生。
“妈妈,”小女娃不安的叫唤了一声。
淖漪回过神,“不是叫你在屋里呆着么?”轻柔的声音里听不出责备。
“妈妈在想谁,他们是谁?”小女娃拽着淖漪的衣摆,稚气的童音悦耳生动。
“来,”淖漪指着最右端的墓碑说道:“这个是妈妈的爷爷,你的太祖公,旁边挨着的是小桂子哥哥的师傅了悲大师,”
“他们怎么了?”小女娃拧着秀眉,不解的问道。
“他们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不会回来了,”淖漪看着空旷的天,浅笑着。
“这里,一个是十叔叔,一个是妈妈小时候的玩伴飞飞,”淖漪指着左边的两座墓碑道。
几年前,她在这处开阔的地方,搭了一个木屋,修了一个墓地,立了五座碑铭,有两座虽然是空的,但她年年都会拜祭。
“那中间那个呢?”小女娃奇怪,为什么妈妈不说中间的呢?
“这个……”淖漪有些晃神儿。
“是爹爹么?爹爹陪太祖公去了么?”小女娃嘟着嘴,爹爹是小女娃心里的伤,因为她没有爹爹,月姨说爹爹出远门儿了,可总也不回来看她,月姨还叮嘱她不可以问妈妈要爹爹。
淖漪垂眼看着小女娃,抱歉的笑了笑,“他,不是爹爹,是叔叔,”淖漪让小女娃儿将一束鲜花放在拂剑的墓碑前,小女娃小心翼翼的将花摆好,回头咧嘴一笑。忽然瞥见一个白影,眼神一亮,“他是爹爹,”淖漪还未回过神,小女娃已经略过她飞扑了过去,娃娃的声音肯定而固执钻入耳里。
淖漪回过头,脸刷的一下,苍白如春天漫山雪白的花朵,脚若千斤,迈不开一步,这人?白发如雪,嘴唇的笑能融千里冰封,他是谁?
是谁说过,每个人都生活在各自的过去中,我们会用一分钟的时间去认识一个人,用一小时的时间喜欢一个人,再用一天的时间去爱上一个人,到最后呢,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忘记一个人,只是有时候,你会发现,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就那么忘记了的时候,心里是孤寒的。可是,又是谁说过,当你不能再拥有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是的,不要忘记,他依旧那么清晰的印在脑海中,空前的明了,只是此时的他多了一点点的坏,一点点的伤,还有从来没有变过的霸气。
四目相对,仿佛千年后的相逢,竟无语凝咽。娃娃一双美目滴溜溜的在二人脸上来回转动,爹爹真帅,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哦!可是,妈妈的表情怎么怪怪的,好像不认识爹爹呢?
做什么?为什么要把她丢在地上?娃娃瞪着眼抗议,可被无声的驳回了。
“漪,我回来了,”一句久违千年的细语轻言,让淖漪泪流满面,所有的心伤和酸痛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将她一层一层包裹,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的怀抱是温暖的,前所未有的温暖,七年来,淖漪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活着,却又如此的不真切。
“憬,吃了不少苦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天暗了下来,天边最后一丝残阳褪尽,淖漪缓缓的钻出脑袋,吸了吸鼻子,嘟哝了一句。
“值得了,”拥着她,心总算有了着落,眼前的人儿,淡雅如水,似一缕风,一不小心便会远去,他紧拥着她,没有一丝缝隙。
纠结千年的相思,历经几多磨难阻挠,他们不想计较,只想此刻彼此拥着对方,便拥有了全部。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花,眼底含笑,轻轻的,他吻着她的额,鼻,只到嘴唇,“我是小孩儿,”突兀的童音响在耳际,淖漪下意识的推了独孤憬一把,只见娃娃双手象征性的遮着双目,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个不停。
“谁家的小屁孩儿?”憬回头,瞪着小女娃道。
“我,妈妈,你说,我是谁家的小屁孩儿?”小女娃生气了。“我们回屋,不要理他,他是坏蛋,”小女娃拽着淖漪便向屋里走。
“娃娃生气了,你完蛋了,”淖漪丢给独孤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跟着娃娃进了屋。
“小丫头,这女人是我的,你怎么跟大人抢东西,”独孤憬扯过淖漪,表情很难看。
“妈妈,他说你是东西哎!”小女娃才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站在门口,看着独孤憬幸灾乐祸的道。
淖漪看着这一大一小,摇着头走了,留着这两个谁也不让谁的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独孤憬眯起双眼,这小鬼头真是他亲生的?他不介意将这碍手碍脚的小丫头丢到天水城去。
小女娃一脸不乐意,这人,是她亲生爹爹么?怎么不疼她呢?他对妈妈可比对她好多了!
入夜,小女娃儿生气生累了,终于睡着了,梦里还嘀咕着,“不要他到屋里睡。”淖漪拍着娃娃,心里暗叹,娃娃第一次这么抵触一个人呢!还是她一直想念的人!
“真是个坏脾气的不讨人喜欢的娃娃,”独孤憬把娃娃放在床上,对着淖漪嚷道。
“也不知道是遗传谁的,”淖漪轻笑。
“你是在说我也不讨人喜欢么?”独孤憬咪着眼向前淖漪走来,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向内室走去。
“放我下来,你怎么……,唔,”抗议的声音被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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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鸟雀叽叽喳喳,吵人清梦,淖漪看着躺在身旁的人,有些恍惚,这一切是真的么?
“醒了,”独孤憬未曾睁眼,轻轻的说了一句。
“吵到你了,”淖漪奇怪的看着他,她好像没动啊!
“我听见你睁眼的声音了,”他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睁开眼,支着头看着她笑,晃人心神。
“头发,”淖漪看着绕在脖子间的白发,幽幽的道:“怎么都白了?”
“想你想的,”头顶的声音风淡云轻,眼底满溢着柔情。
她鼻子一酸,抬头,泪滑落,“不许哭,”依旧霸道,只是此刻情意绵绵,无端端的惹她心酸。
“娃娃,是你我的孩子,若不是她,也许我已理断三千愁丝,跳出红尘外不理世事了,”淖漪趴在独孤憬的胸口,缓缓的道。
“只要她不粘着你,怎么答谢她都成,”独孤憬抚着淖漪的发丝,半天后挤出这么一句让人吐血的话。他怎会知道娃娃从不粘她,她只是在气她这个爹爹忽略她而矣!
这样才算一个家,幸福,原来她也可以拥有的,所谓圆满也便是如此了吧!淖漪看着窗外明媚的天,心里感叹着。
淖漪突的垂头,眼神黯然。“剑,是你的兄弟,”几丝愧疚和伤怀,淡淡的飘散开去。
半晌,他搂她入怀,“我知道,我们一起还。”
两颗心,靠得如此近,她能听见他舒缓的心跳,依旧铿锵有力。她的心突然一下塞得满满的,原来幸福也可以如此简单。
清晨,小女娃依旧不高兴的嘟着嘴,“生爹爹气了,”憬将生气的娃娃抱在怀里,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好了,笑一个,笑起来比较好看,”独孤憬很少有耐心,更何况他从来未曾哄过孩子。
“那你是喜欢妈妈,还是喜欢娃娃,”这个问题比较重要。
“什么?”憬看着一脸期待的娃娃,又看了一眼无辜的淖漪,有点为难。这两个人,哪一个都不好得罪。
“娃娃是喜欢爹多一些,还是喜欢妈妈多一些呢?”憬拧着眉头苦想着问了一句。
“当然是妈妈,不过现在也喜欢爹爹了,”娃娃脱口而出后才后悔,所以补了一句,希望不要太晚。
“啊,爹爹也喜欢妈妈,不过现在也喜欢娃娃了,”果然是他的孩子,真是聪明呢!
小女娃虽然不怎么满意,也只好如此将就一下了。
树林里,累月与寻空相视一笑,看来衣影谷不再淒清了,好日子这才开始,一小姐终于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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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含笑而起,空中弥散着醉人的花香,飞瀑下,几道陌生而熟悉的人影掠过,看来衣影谷不再是与世隔绝,真的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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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结文了,唉(长长滴舒了口气),我滴个娘哎,累死我啰,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谢谢亲们一直的支持和鼓励,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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