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宾馆,葛丕拿房卡进了房,这是个标准套间。
拉开卧室的三层窗帘,灿烂的阳光尽数挥洒进室内。
她打开电视,扑到床上,一手侧撑着头,一手无意识的按着电视的遥控键转台。
听着电视里的新闻,她心里反反复复的猜测,晚上他会说些什么。其实,无非是他同意了?或拒绝了?
如果同意呢?她就掉进幸福的蜜罐里了;如果拒绝呢?他会要求她等他么?还是会说放弃呢?如果是后两者,她该如何自处呢?总不能真回去找个男人嫁了吧,说穿了,那只是她一时激他的气话。
她挠挠头,左思右想,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在床上趴着睡着了。
再睁眼时,天色已晚,天上繁星点点。
她从床上支起身,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八点了,没有任何消息或未接来电。
她的心一沉,这恐怕不是好兆头吧。不知他正在做什么,她发了消息过去,“还在忙么”
未几,有了回复,“嗯。正忙。你先吃点东西。我回来的晚。”
葛丕心情舒畅了些,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嗯 得令 等你”
没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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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丕从床上跳起来,拿了手机和钱包,到了楼下餐厅要了杯橙汁,又点了份星洲炒米。
吃饱喝足后,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又点了份于谨爱吃的广东炒面,打了包带回房间。已经晚了,估计他快该回来了吧。
回到房间,葛丕关了电视,房里一片静寂,她一遍遍在床前来回踱着步。怎么还不来呢?怎么还不来呢?
再看时间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她慢慢的失去了先前的笃定,有些沮丧的在床上坐下,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有些心绪不宁。
他说过晚上一定会来的……他答应过她的事,没有食言过。所以,她认定,他一定会来。
她倚在床头板上,抱着膝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的,只留个脑袋在被子外,脑子在飞速运转。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么。
到十一点时,她终于耐不住性子,发了消息,“怎么了。还来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里不祥的预感一点点升腾弥漫,她的眼睛在她不自知时,已湿润了。
她的手开始不听大脑指挥,自主的又发了消息,“谨哥哥,你回个话给我吧。求你,即使放弃,我也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等…等…等…仍是没有消息。
葛丕的心慌乱起来,脑中一片惨淡的黑雾开始弥漫,压得她渐渐喘不过来。她不是没想过他或许会拒绝,但没想到他居然回避她,居然不在她面前出现。这样,她连努力一把,说服劝慰他的机会都没有!
当时钟转过午夜十分,葛丕终于失声扑到床上号啕大哭起来。
拿了手机拨了他的号码,通了却没有人接听。打了N次,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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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哆哆嗦嗦发着消息,“你之前总是不辞而别,难道这次也还要这样回避躲着我么。谨哥哥,我没有想勉强你什么。如果你决定放弃。告诉我就好,我会死心,不再纠缠你。”
她盯着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心随着那秒钟的变换,渐次感觉窒息在那思而不见,求而不得的恐慌中。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做了决定,再通知我。每次这样的不告而别,当我如蛇蝎般回避我,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对我的伤害有多大么?这样一而再,再而三……”
随着他的沉默,她的怒气加杂着怨气开始难以压制。
“你难道真的不在乎我么。难道昨晚我们的一切只是你一时的软弱么。再不回复我,我回去真就随便嫁人了。难道天下这么大,谨哥哥你真当我没人要么”
电话的那边仍是没有任何回覆。
她扑在床上,从放声大哭,哭得天昏地暗,从小到大,这怕是她哭得最凶的一次。这次她原本以为自己或许离幸福很近很近,这刹然若失的感觉,也难怪她抓狂。
不知哭了多久,久到她忘记了时间……
她嗓音变得沙哑撕裂似的痛, 变得小声抽泣着,再到泪水静静的流。
流吧,流吧,就这让这十多年的情,随着这泪水流了去吧。他曾对自己的好,就用这泪水还了吧。
她的心随着那墙上的滴答的钟声,缓缓的变凉,一点点破碎,再片片化为齑粉。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突然响起。
葛丕不可置信的从床跳下来,向门处冲去。
开了门,她不可置信的眯着肿得如蜜桃般的眼,看着来人。
她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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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是于爸。
于爸的神色黯淡,眼睛无光。于妈的去世看来对他的打击格外的大。以前总是神采奕奕的人,现在仿佛失了魂般。
他定定的看着葛丕红肿的眼,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皮皮,叔叔能和你谈谈么?”
葛丕抹了下眼,点点头。
两个走进室内。于爸在沙发上坐下。葛丕从冰箱里取出瓶矿泉水,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
葛丕哑着声音道,“我本来还打算找个机会劝导阿叔你,没想到我自己先一塌糊涂。”
于爸看着葛丕,缓缓道,“皮皮,你和谨儿的事情,阿叔一直都知道。谨儿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你们受苦了。”
葛丕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闻言,泪水又泛了出来,蒲蒲簌簌滴在手背上。
于爸把头撇先一边,开门见山道,“只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要不起你。”
葛丕心头一凉,原来于爸是来做他的说客的,她唇角颤抖着,良久才有力气说出声,“为什么?”
于爸无奈又心疼的回头看了看葛丕,“皮皮,我和你阿姨从小看着你长大。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我们的半个女儿。阿叔是为你好。阿叔看得清楚,他是你的劫,你也是他的劫。你们俩硬要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对方。你还那么年轻,生活才刚刚开始。听阿叔一句,忘了谨儿,重新开始。好么?”
葛丕垂了头,泪水连线般的打在前襟,“就算是互相伤害,他也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也不愿离开他。他答应过我,今晚来找我,有话对我说。他,为什么没来?”
于爸偏了头去,不看她,道,“你阿姨走的时候,有留话。他告诉你了么?”
葛丕微怔,她是记得于谨提及,但并未说明,她摇摇头。
于爸咬了咬唇,一字一顿道,“你阿姨临走前,要谨儿答应她,除非是捷蕊自己要离开,否则,他就决不能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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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葛丕手中的杯子脱手而出落在地毯上。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于爸,这怎么可能?于谨并未告诉她这些,而且,于妈为什么会对他有这样的留言?!
孝顺如他,有了这样的遗言,他和她就再无任何缘分可言。
于爸看出了葛丕的困惑,淡淡道,“或许谨儿妈感觉我们家亏欠周家太多吧。虽然很对不住你们俩,但是,这毕竟是她的遗愿。谨儿当时也应承了的。你对谨儿最了解,该知道他对他妈有多顺从----他从未在任何事情上忤逆过她。就算他再怎么爱你,他也做不到和捷蕊离婚而和你在一起。人生总有沟沟坎坎,听阿叔一句,为了他好,为了你好,放弃吧。”
葛丕出神的望着地上的杯子,默不作声。
于爸从地上拾起杯子,放回茶几上,继续道,“皮皮,你和谨儿从小玩到大,感情亲厚。你如果真的爱他,就为他想想。他想要的,你真的给得了他么。现在年轻人都讲爱情,可是,有了爱情,就有了生活的全部么。对谨儿来说,为了你,背弃了对他妈的誓言,失去了事业和前途,他就算有了爱情,他就会幸福,会满足么?如果你不在他身边,他迟早有一天会接受捷蕊----女人于男人而言,重要,但并不是全部。你年轻漂亮,聪明伶俐,这世上喜欢你的不只谨儿一个,能带你幸福的,也不是谨儿一个。只要你愿意去重新开始,你总会找到一个你爱,也能给你幸福的人。如果是真为了谨儿好,就放弃他吧。”
“他让你来的?”葛丕冷冷的问。
于爸低了头,不做声。
葛丕看着他,“你说的我明白。我明早离开。今晚,我答应过他,会等他,所以,我等。”
“他不会来了。”
葛丕心如死灰,眼神中却透着倔强,“那是他的事。我答应过他的,我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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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爸犹豫了一下,终是从口袋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葛丕。
葛丕接过那个信封,密封着,没有署名。她的心压抑着,手略有些抖,知道那里写的不会是她想看到的,仍打了开来。
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正面只有一句: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反面亦只有一句: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
字迹凌乱狂草,笔锋钢劲有力,字透纸背,想来是在仓促间,急急写就的。
看到他那熟悉无比的笔迹,仿佛他人就在眼前。
想到这字里行间,清楚明白的,绝别的意味,葛丕胸口一窒,蹙了眉,下意识拿了那纸捂在胸口。
看来,他已经给了她,她要的答案。
这样,也好!
这样,也罢!
终归,他是没有完全失信,毕竟给了她个结果。
只是这结果,非是她要的结果;
可毕竟,也是个结果……
她点点头,“阿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于爸道,“皮皮,阿叔对不起你。只是,阿叔也没有办法。我代谨儿妈和捷蕊肚子里的孩子谢谢你了。”
孩子!这个敏感词无异于一记天雷打在葛丕脑中,这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曾说过,他只愿意,只会和他爱的人有孩子……可他……
于爸继续道,“皮皮,阿叔感谢你对他的成全。他是爱你的,即使你们不能在一起,但他总归是记挂着你。如果你们之间还保持联系,这对你对他都是莫大的折磨。”
哀莫大于心死。葛丕闭了眼,泪水沿着脸庞,缓缓划下,她用尽全力,也发不出声音,停了好久,她才崖声道,“不必说了。我不会打扰他。满意了么?”
于爸沉默了。她受的伤,他不是看不懂,只是他没有选择。人是自私的,他不想伤害眼前这个单纯的孩子,但他更想保护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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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静的沉默着,过了许久,于爸起身道别。
关门前,葛丕拉了一下于爸,道,“阿叔,节哀顺便吧。阿姨也希望没有她的日子里,你也能好好的,轻松的生活。爱一个人,是不论在哪里都希望他幸福的,哪怕那个人在天上。”
于爸的眼潮湿了,抱住葛丕的肩,沉重道,“皮皮,阿叔自私了,对不起你。”
葛丕目光呆滞地摇摇头,“只要他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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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几个月的投资的小工程,终于有了进展,涓漪又皮厚地回来更文啦…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