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槿一想不能这样僵着,又苦口婆心道:“你既然逃出来了,就要珍惜这次重生的机会。好歹你的命也是你娘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给的,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该为拼着一条命生了你的母亲着想不是?就脱了吧,回头我还想回去报我娘亲的恩呢。”
那人默了一下,竟然动手开脱,“我只脱外衣。”
秦槿暗舒了口气,聊胜于无。
外面已传来急促地拍门声,芙蓉一边应着,一边点了灯去开门,“半夜三更的,拍这么急赶着投胎么?”
等她一开门,进来的人一看是个穿得不咋地的丫头,一巴掌就把她扇翻在地,“死丫头嘴巴放干净点,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老子现在就把你毙了。”
芙蓉自小在乡野长大,嘴巴粗野惯了,猛然被人来这一招,给吓愣在地上再也不敢接声。
那些人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怪味,有人点亮了屋里的灯,一看床上被子掀开,屋子里没人,一人紧喝:“死刑犯一定藏在这里,搜!”
芙蓉看到有人朝屏风后走去,她顿时惊醒过来,急呼着扑过去,“我家小姐在蹲马桶,你们不能进去……”
秦槿同时也给予配合,惊呼,“你们别进来,大哥……大哥……”
一直在外头站着只等这些人搜完离去的秦俊河一听里面情形不对,赶紧进来,“这里只有我妹妹,她不可能藏什么死刑犯,你们不能毁了她的清誉。”
一个高个子蛮横道:“我们才不管什么女子闺誉,抓到死刑犯才是最紧要的。”
秦俊河脸色一变,“你们是什么东西?赶快给我滚!”
领头的红脸大汉冷笑:“滚?你们窝藏死刑犯当该一起抓起来,还敢叫我们滚?是不是嫌命长了?”
秦俊河心里的怒意顿时蕴满全身,“把你们的何大人叫来,他若是在此还敢继续惊扰,我就算你们狠!”
他此言一出,分明已挑明他比这些人的顶头上司还高的官职。
可是那些人居然全不在意,红脸大汉手朝里一指,“我可闻到血腥味,不管阁下什么身份,总不能阻挠我们抓朝廷死刑犯,除非阁下想与圣上为敌。”
秦槿在里面哭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一个千金小姐来了月事竟被你们无故闯进来大叫血腥味,你们这不是叫我去死么……”
她在里面抽咽着,秦俊河更是来了火,一挥手,从门外就进来了五六个护卫,“把这些人给我打出去,若是他们敢反抗,直接扭送衙门!”
一听他下令,那几个捕快衙役顿时变了脸,再看秦俊河那气势,恐怕非比一般人。可是那红脸大汉却仍无惧,就要挥刀动手,外面不知是谁突然大呼:“人跑了,撤!”
红脸大汉赶紧带着人招呼也不打就冲了出去。
既然人走了,秦俊河也不欲把事情闹大,忍了一口气,脸色难看地吩咐芙蓉去看好秦槿,便带人退出门,只听他道:“胆子不小。回头把我的名贴送去何大人府上,看他还敢给我嚣张?”
一人低声劝道:“爷,此时我们当忍忍,日后多的是机会整治那不识抬举的何大人。”
在屏风里面装模做样的秦槿听到那些人中计跑出去了,这才松口气,生恐芙蓉莽撞进来,急忙道:“芙蓉,我现在身上弄脏了,快去给我打点热水来。”
芙蓉不疑有他,赶紧出门去找店小二了。
“好了,人都被我引走了,你可以走了。”秦槿这才得机从马桶上站起来转过头去,这一看,借着外间的灯光,方知被人追捕的死刑犯竟然是一个俊得不像话的年青人。
只见他长眉飞斜,目如朗星,挺鼻薄唇,弧度好看的下巴,端的是一张清绝如玉的俊颜。同时他身上只着一身月白中衣,愈发衬得他清辉逼人,如果不是他右边衣襟被血水所染,倒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更遗憾的是,此人看着养眼,眼神分明带着几分凉薄,自然翘起的嘴角似乎在笑,却隐约含着几分看透世情的嘲讽。
乖乖隆的冬,怪不得之前不肯脱,这么个大帅哥,想必被人非礼过很多次,生恐一脱就被人强奸了。秦槿恶毒的想。
“你这招指东打西倒是用得熟练,不过并非上乘。”那人站起来,身形修长。
秦槿知道他是指她最终还是利用了秦俊河的力量将那些人驱赶走的事,不仅仅如此,她还事先将他的血外衣从窗子里丢到外面把人引开,如果不是这样,估计这些并不买帐的捕快真要和秦俊河大干一场。所以她还是佩服自己的机智的。
她甜甜一笑,“不管黑猫白猫,能逮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那人挑了下眉梢,有些疑虑于她为何还笑得出来?在他看来,一般的千金小姐多半都受不得惊吓,在遭遇这一连串的事件后,谁不会吓得面无人色,或者干脆不醒人事?
当他看到她一身布衣,身上怎么看也没有官家小姐的痕迹,便有些了悟,不过是个不懂世道险恶的乡野丫头而已,自然不知身处险境该有的惊惧。亏她还自称是什么千金小姐。
他漠然扫了她一眼,转身就朝窗子边走去,秦槿心里一喜,“你是不是要走了?”
那人回头,微眯了眼,“想我走?”
意思是不走?
“不是不是。”秦槿反应极快,一把将自己的棉布睡衣拿起,不待那人反应,就掀开他的中衣,那人一把推开她,“干什么?”
秦槿抬起头,眨巴着眼,一脸委屈,“俗语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看你受了伤,伤口一直在流血,如果不包扎的话,一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我给你先掩一下伤口,没有别的意思。”
她边说边动作迅速的再次掀开他的中衣,看到他的右腹果然有一个极深的箭伤,显然是中箭之后给他强硬拔了出来,所以才一直血流不止。
她把睡衣在他腰间一围,然后死死地打了一个结——姐以怨报德,但愿这厮看在她给他包扎伤口的份上赶紧滚蛋。
近在咫尺,那人看着她浓密的眼睫,再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没出声。
“你要知道,蝼蚁尚且偷生,你这么个大活人这般不把性命当回事,会遭天谴的。回头把我的话好好想想。”秦槿说得语重心长。
那人讥嘲地看着她,“你真是善良的姑娘,一个曾用刀比着你的人也救。”
秦槿抬起头,露出两颗小虎牙,半开玩笑道:“我是看你长得俊,若是就这么死了太过可惜。”哄人又不会怀孕,怕他个球。
那人脸一僵,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说。
秦槿非常乐意看到他这等吃瘪的表情,主动去帮他推窗子,“快走吧,不然等会我丫头来了……”
“嗖——”
一支带着哨子的铁箭就直朝她面门射来,不待秦槿反应,她已被一股大力带得转向窗子一侧。随后只听得“夺”地一声,铁箭已深深射到地上,箭尾连颤。
“他们又返回来了。”那人将她圈在墙壁与胸怀之间,侧目紧盯着窗口皱眉。
两人呼吸交缠,除开血腥露水,他身上一股特好闻的青木香在鼻端萦绕,秦槿深吸了两口,手上还是很装逼的推他,“那你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