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扮成秦婉莹去蒙骗静王府的人,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还真不易。
和老太君、方氏的一番谈话后,方氏当日就让秦槿搬进了一间名“乔儿”的院子。院子里布置得极为精致,枇杷倚山石,青绿点点,四下的花草树木都修整得极为细致,最为养眼的,是两只仙鹤悠然自得地在树下剔翎……
整座院子一片娴静之色。
而在正屋的西边,一张小小的填漆床上,悬着大红捎金撒花帐子。屋内其他一应摆设都是极为贵重之物,玉兽面纹环耳炉,蓝田玉簟的凉榻,金辟邪,鎏金錾花云龙纹银塔……
真真是好东西!
秦槿摸着那蓝田玉簟的凉榻,心里直惊叹,早有耳闻秦政先宠爱秦婉莹这个女儿,没料到宠爱到这等程度,这屋里每摆的一样物件,哪样搬出去不是值个吓人的大价钱?如果能随便拿一样出去,就算回不去,这些也够她好吃好喝的活一辈子了。
“小姐不要觉得稀奇,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三小姐未搬出府前住的地方。”带着秦槿进来的月娥慢慢说道。
月娥是方氏指派来特地教秦槿如何扮成秦婉莹的。听说在秦婉莹未失踪前,她是秦婉莹的贴身大丫头,对秦婉莹的一言一行都极为清楚。为了不出纰漏,方氏指派她肯定在情理之中。
“三小姐极爱干净,不论是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准留有一丝灰尘。所以别看这院子不大,但是负责打扫的丫头婆子就不下十二个。还有换下的衣裳,一天不下六身,出门进门,吃饭睡觉游玩,随时都会有人随侍在侧更衣。在幽香苑里,三小姐的衣柜就有几屋子,都是极为珍贵稀罕的质料。”
月娥说到这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上下打量着秦槿,微皱了一下眉,“也怪不得太太不让动三小姐的衣物,不仅仅是因为那些衣裳昂贵,也是你的身板太细瘦了。矮了三小姐一截不说,身上统共刮不下二两肉来,更别说胸前平坦得让人疑心你的性别……”
这嘴真是毒啊。秦槿低头看了看胸前微微的隆起,哪里有到让人疑心性别的程度?
“太太已经叫人照你的身量做了十几身质料不差的衣裳,估计能勉强对付着用吧。”月娥再比了比秦槿的身高,再瞄着她的腿摇头道:“差了很大一截,腰身倒还长,就是腿短得不像话,回头得让人给你把鞋底垫高些,不能因此露了馅。”
她再用手指端正秦槿的下巴,又是摇头不止,“皮色差还可以用胭脂水粉来压,可是脸颊不饱满,一看就是个苦命相,接下来无论如何都得多吃点。还有你这眼神儿,简直就跟一小偷一样,贼眉贼眼的,有偷人东西吗?干嘛不能把头抬高点,把腰杆挺直点,理直气壮点?”
她大有朽木不可雕也的架势,大叹道:“不说这模样,光就这气势你都难及得三小姐之一二,叫我如何下手?”
秦槿一巴掌拍下月娥的手,勾着唇儿笑,“如果你说完了的话,就该我说了。”
她用手一比月娥的身高,“你比我高一大戴,这胸……”她两手朝她胸上一罩,“极难掌握。这脸颊,也饱满得可以。再有这眼神,完全可以吓退各路贼盗,腰杆也挺得厉害……其实你才是最佳人选,不若换你来?”
月娥脸色一变,转而弯眼一笑,“小姐说笑了,我一个下人,怎敢装扮成三小姐?再有这模样儿……”
秦槿笑容一敛,“你还知道你是个下人?既是下人,不是该自称奴婢?我?你能在本小姐面前称我么?自知没这模样,又凭什么在本小姐面前挑三拣四?本小姐若能跟三小姐一样了,还要你来做什么?我警告你,不管什么时候,秦槿都只是秦槿,在某个时刻我可以扮成三姐的外形,但不管内在还是外在,我都不可能变成她!”
她这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言词犀利,惊得月娥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
秦槿很有气势地转了身,心里却乐翻了天,娘的,装逼谁不会?装一回吓一回,敢叫这些小虾米也来训她?
这一交锋,当即就将月娥的气焰给压了下去。接下来,倒也还能谨慎又略带小心翼翼地将秦婉莹的一些生活习性给一一列举了出来。
首先是秦婉莹不论什么时候走路,都是高高抬着下巴,眼神带着轻蔑。
其次,秦婉莹说话总是不快不慢,习惯发号施令,就算是对着她的亲生母亲方氏,亦如是。
再有,她的衣着除了大红就是大黑,长裙曳地,身后不时站有两个丫头随时准备提裙尾。
更夸张的是,她喜浓妆。秀长入鬓的眉,高挑的眼角,烈焰红唇……
秦槿看着镜中的女子,感觉就像看到了林青霞版的东方不败——整个就一妖艳人妖!
“小……小姐?你你你真是我家小姐?”
趁人不注意偷溜进来的芙蓉吃惊得差点把下巴跌落下去。
秦槿斜视着她,轻勾她的下巴,“我家芙蓉总算能溜进来了,瞧这脸蛋,想必这几日吃得香,睡得暖,滋润圆润了不少,可喜可贺。”
芙蓉做出要吐的样子,捂着腮帮子笑得直打跌,“哎哟哎哟,奴婢的牙齿都快酸掉了。几日不见,小姐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个德性?”
已忍多时的秦槿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佯怒道:“很好笑么?你这丫头片子在外面可快活了,我在这里受了这么多罪,你也不说安慰安慰我,反倒笑话来了,小心回头把你卖了换糖吃。”
芙蓉大呼冤枉,“小姐,奴婢可不敢独自快活,是所有人都不让奴婢这个粗人近小姐的身……再说这十来天奴婢也没歇着,全按小姐的吩咐到处打探,可把奴婢忙坏了。”
紧跟着她脸色一正,附耳压低声音道:“奴婢已经打听到,自三小姐失踪后,幽香苑侍候的下人全都不见了。奴婢无意间听个洒扫的婆子说,三小姐失踪的那几晚,隔壁幽香苑不断传来惨叫声。”
“哦?幽香苑的下人全都不见了?还有惨叫声传出来?”秦槿也正了正脸色,习惯性的用手指敲着桌沿,思索道:“莫非是杀人灭口?是谁下的手?为什么独留了个月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