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邬老夫人震骇,“那条运输之途,自来隐秘。怎可能被发现?!”
满是风尘的青袍中年汉子匍匐于地,未曾抬头道:“属下不知。他们似乎早已摸清了我们的密道路途。属下等沿途一路躲藏,却怎么也甩不开他们。”
“他们摸清了我们的路途?!”邬老夫人怒然,目光阴沉的看向烟萝。阴森森的似刀子般冷冷散发着寒光,盯视的烟萝心下不由的紧张起来。
若没猜错,殷念远那次拿走的东西便有关于那条密道标刻的图纸。
“等事完之后我再同你算帐!”邬老夫人冷冷的对着烟萝抛下这么句话,转而对像匍匐在地的青袍汉子冷静的下令道:“速通知四方月徒,迅速按路途散退!”
“是,老夫人!”青袍汉子急速起身,眨眼间便已退出敬佛堂三步开外,狂奔而走。
邬老夫人扫了眼烟萝,拿去一旁的金铃摇晃了三声,铃铛脆响。烟萝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便迅速出现了三个身形较中原女子要来的高大些的绿衣婢女,匍匐跪地,其左手皆带着个金灿灿的镂空月牙形的手镯,煞是好看。
“速带二小姐离开此地!”邬老夫人硬着声,一手向佛像出挥去。掌风触动佛眼,佛像随即刻便缓缓转动,展现出其背后隐藏着的一个幽窄的洞口。
“是,国师大人。”三侍婢齐声恭谨的回答,整齐划一的起身,却始终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足尖,莫敢抬眼。
国师大人?烟萝淡眉微锁,疑虑颇多,邬老夫人何时又成国师了?她不解。
就在那三人步履一致的走到烟萝跟前妄图一把将烟萝带走时,烟萝却连忙伸手阻止了她们,道:“慢着!”眸光一眨不眨的看向邬老夫人,满目不解,“她们究竟是谁?孙女为何从未见过?还有老夫人究竟是想要她们带孙女去往何处?为何孙女要同她们一起走?!”就怕自己这一走便是有去无回就了。
烟萝这般的问话,令邬老夫人虽大为不满,但其并为有如何怒意的表现,当然也未对烟萝的话语作何解释,只是冷冷的道:“放心,二小姐,没我的吩咐,她们不会也不敢对你作出任何不利之举的。若你不想抓入牢狱等着被诛杀的话,就乖乖的跟她们快走!”
只是邬老夫人的话语刚落,立马就听得个狂奔而来的极为气促的声音:“禀老夫人,殷念远已摔大批羽林军迅速向府院围赶过来了!”
来人扑通一声驻刀跪地,满身惊惶。银光闪闪的佩刀撞磕于青石地砖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刻痕。
这么快!邬老夫人微怔,手中佛串应声而断。珠珠晶莹剔透的白玉佛珠一颗颗“劈劈啪啪”掉落于地,弹跳起舞。
“封锁各大院口,速于各密道撤退!汇集衡雁山!”这里已非久留之地了。
烟萝听得殷念远的倒来,心下微喜,然而更多的却是无奈与那些微淡淡的怨气。满目流入的是说不尽的忧虑,空洞洞的一片,黯然欲泣:“我们家族——难道就要这么完了?”这般的表情,是真是假,或许也只有她邬二小姐心里清楚。
邬老夫人见烟萝这般,脸色微僵,眸光犀利的看着那三个侍婢,厉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二小姐走!”
邬老夫人的话一落地,烟萝立马就觉得自己身子无端一轻,腾空而起,旋即进入了个阴暗的地道中,身后迅速响起佛像闭合的声音。将暗道中唯一的一丝淡淡的衰弱的光线给光闭了。阴暗中的烟萝,什么也看不清,只是透过石壁,却似乎隐隐可以听闻的倒外边一阵杂乱的声音。看来他们已攻入进来了。
……
殷念远驾马冷眼看着远方奢华恢宏的府宅,手中黄色旗帜猛然向前一挥,羽林军顿时如银色的潮水一般,迅速的向邬府整齐有序的跑去,将其上下包裹个水榭不通。任他个飞鸟恐怕也难进入了。
四五个羽林军前去叫门,用力拍打着紧闭着的朱红色泽的府门。然而里边却是无声无息,府门依旧紧闭。便是他们五人引其浑身之力合力撞击,府门也是纹丝不动。
见此无果,又有六人宛若猿猴,矫健的翻越上围墙,妄图从里边打开大门。然而人刚一跃上青墙,就有数十只箭羽疾速而来。数声闷哼,六人全都中箭从墙上重重跌下。血溅满青墙头,却是化为夺目的墨色,迅速的吸收进青墙中。箭上有毒!
殷念远见此,目光微沉。左手缓缓举起,红艳的旗帜迅速挥下。
“攻!”阴冷的声音顿然响彻天地。
一声令下。漫天的箭羽如骤雨般向邬府院中狂射而去。巨大的木桩于箭羽的掩护下,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紧闭的府院的大门。羽林军顿时宛若插翅的虎豹,手举银色虎脸盾牌,翻越过四方高耸的围墙,直向邬府里冲去。
本是掩藏于邬府外院角落的邬府死士一身青墨色泽的劲衣装扮,顿然冲出各自的掩护地,齐刷刷的向翻墙而过的羽林军拉满弓箭。箭羽如光,急速向射向冲入进来的羽林军,穿透盾牌,直射心脏之处。暗红的血液似盛开的花骨朵,迅速攀满了整个胸腔。
一声巨响,府门訇然倒塌,府外的羽林军急速的冲入府院中。一时间,厮杀声不断,漫天飞血,开出一朵朵诡异红艳的花儿,化为雨血,向四方洒落。
这般突如其来的一切,将邬府里院有条不紊却又极为忙碌的表象全给扰乱了。满院的侍奴们抱头鼠窜,惊叫声不断。满地器皿,一路潮湿。数声闷哼,便葬身于无眼的箭羽之下。
殷念远从马上优雅的旋身下来,一脚踏入上那倒塌的朱色大门,淡漠的眸光急速的扫视着四方的杂乱。心中微暗讶于这些死士的疯狂举止,似乎被什么药物控制了般,简直活生生的就是个药人,根本不知什么是疼痛,见血则激动的无以复加,两眼发出嗜血的光芒,狼眼一般。除非身首分离,否则其根本就不可能倒下。
他越看心越沉。这分明已不是活人了,没有自己的感官,有的只是对血腥味莫名的欢喜与兴奋。他们全为“嗜血虫”控制了,成了杀戮的工具,只知一味的饮血作乐。
“他们那还是人么?”一旁冷颜的昭明不禁问道。
双手都废了,竟然还能纵身向不远处与另一死士拼杀的护卫扑去,以牙为器,急急撕咬着那名士兵的右耳不放。硬生生的就这么将那名护卫的右耳给撕咬了下来。在护卫的惨叫声中慢慢的咀嚼着那只耳朵,回味般的往自己腹中咽下,满口的血腥。
突然其背后被一刀捅去,血如潮涌,渐染四周。然而那名断臂的死士竟然还未就此死去,诡异的笑起,转身对向方才偷袭他的护卫机械般的扑去。
就在那名护卫满目惊惶无错之时,只见的殷念远身形一晃,如一团紫色烟雾般迅速的于众人眼前闪过。手起手落,却是寒光一闪,一颗人头就这么啪的一声掉地,滚落了几圈。速度之快,令人心惊。断臂的无头死士如一具硬邦邦的木桩,笔直的向后倒去,嘭的一声。
一旁的另两个死士见有生人加入。嗜血的兴奋即刻涌起,横刀疾速向殷念远杀去。殷念远一旋身,躲闪过迎面劈来的淬过毒剂的阴寒的刀刃。化指为剑,直击其中一名死士手腕,手腕转动灵巧如蛇,轻巧的就夺过了那名死士手中的寒刀。以之同时,步若行云,身形速闪,躲过身后飞劈而来的刀刃。背后那名死士举刀正杀的兴起,刀剑收缩不住,揽腰就这么硬生生劈向了那位手失去寒刀的死士腰身。血液喷涌,刀夹其腰而不得出。殷念远纵身而起,闪过那横飞而出的殷红,寒刀脱手而出,疾如惊风,两个头颅骤然掉地。此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快的让人耳目生花,只见的是一团紫色烟雾的晃动。
昭明见殷念远这般冲杀入阵中,寒眸微带笑意,却是一种回忆中方有的暖色。不由的探手轻轻触摸着自己腰间佩剑,蓦然如阵橙黄色的狂风,迅速的也卷入了这场杀戮中。
“你怎么也来了?”殷念远与昭明背对着背,空手再次夺取又一个攻上来的死士手中泛着青紫光泽的寒刀,不禁问道。
“你来了,故而我也来。”这是昭明给的答复。里边的情谊,怕也只有他们知晓。同进同出,是他们年少轻狂时闯荡江湖的不二法则。剑如急雨,一剑销去那劈头砍来的刀剑。
羽林军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突然闯入进来的一紫一橙的两人。一个身形犹如行云流水,攻守之中,柔中带刚,一个剑式宛若狂风暴雨,挥舞之中,虎虎生威。两人一左一右,极其默契的配合着。瞬时之间,这方杀戮的天地中,竟好似演变成了眼前这两人的舞台一般。起手飞扬,血色四溅,舞动如绸。即便是血色残阳,也无这里飞舞着的色彩瑰丽、诡谲。
只是,待他们再抬眼仔细巡视那两个身影时。却只见得一身紫色官袍的首辅大人清雅洁净的与那身着橙黄三爪蛟龙袍的肃亲王远远的站于府门口处,皆是满身的清爽无污,似乎未曾移动过半步般,而方才也只不过是他们众人的一场错觉罢了。
“断其首!”殷念远骤然下令。在那嘈杂的厮杀声中,殷念远的声音却分外清晰的传到了众羽林军的耳中。他们从不念战,方才殷念远会卷入进那杀戮中,只因为其想证实下自己的猜想——是否只有断首一途才能解决前方似若一堵厚重的城墙般的死士。
羽林军们顿然心领神会,银光飞舞,目标一致对向那些死士的脖颈之处。一时之间,血色漫天飞舞,血雨四处泼洒,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儿越来越浓。
历经半个多时辰,三百多名死士,才终于全部倒塌于了血泊之中。横七竖八的尸首,稀稀落落的卧慢着整个邬府的外院。死一般的沉静,便是上空的飞鸟,也惊的绕道而行。满目的暗红,浸染了外院的每一寸土地……
就在外院厮杀正盛的同时,另一批羽林军已开始向邬府里院四面八方展开了地毯式的收寻。然而每当一扇门窗打开之时,见到的莫不是一群卷缩一起,惊寒颤抖的如同深秋残叶般的邬府无辜的侍奴们。他们只是一群被主子所抛弃的可怜虫,而他们的主子,却早已在羽林军围攻的前一刻就已跑的无影无踪了。就是那个身份特殊的邬二小姐,也不见了踪影。
所有的侍奴们全都聚集一处,像待宰的羔羊般,满目的恐惧。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的下一刻等待自己命运的究竟会是什么。许久许久,久得他们都以为自己此身无望之时,久得他们以为自己的命运即将要与外院那些护院一般下场之时。那两个看起来地位极高,宛如神祗一般的高贵之人这方缓缓出现在他们眼前。
在这府中,他们见多了各色的美男,其中也不乏倾国倾城之色,一如那个莫名消失的苏寒。如果进府早些的,则少不了见过那使得虢国夫人母女反目的第一美男穆清。说是第一,其实若要真正比较起来,还是苏寒要美上几分。只是穆清赢在那双清润如玉,似能包容世间万物般的满是宽宏的眼眸上。且与他相处,只会令自己心境倍感平和,说不出的舒畅。再者,即便没有那些令人惊艳的面首们,就单单府中的那些少爷,也都是些少有的俊美之人。
若一人见多了极美之物后,在面对其他各色的美物,也就不足惊叹了。虽称不上是审美疲劳,但也相差无几了。
眼前这两人虽已算上等之貌,但无论如何他们也还是远远比不上苏寒那张足可颠倒众生的容颜。
然而这俩浑身散发着的高贵气息却叫人不自觉的屏息起来。尤其是其中那个如冰一般的冷漠之人,不怒而威,莫不使人惊寒。
“禀首辅大人,肃亲王。属下等将邬府上下搜索了个遍,并未发现邬老夫人及其邬二小姐等人的身影。”一个浑身银色盔甲袍的汉子一脸恭敬的走向前去,操刀驻地的恭声道。
不见踪影,怎么可能?邬府上上下下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可能就这么莫名消失了,除非他们不是人。昭明听此,微微诧异的看向一旁的殷念远。却只见的他满脸平静的微微颔首,似乎早知会是如此一般。
只见得他从衣袖中缓缓掏出一支细小的青黄色泽的瓷瓶,缓缓打开盖头,摇晃了几下。将里边的墨蓝色的水缓缓倒出。一股怪异而分外浓烈的香气顷刻间溢满了整个府院,留下众人一大堆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