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在众人畅饮美酒,恭贺冯渊得中之时,门外忽然来个化缘的赖头和尚。冯老爷素来是个乐善好施之人,况今日又得小儿得中之喜,便不弃那和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便让管家冯池请进府里,以素宴相待。那和尚用过饭后,管家冯池便让他说几句祝贺之词,以图个吉祥。那和尚环顾四周,叹道:“不知施主是愿意听真话还是听假话?”冯池不解,因问道:“此话怎讲?”那和尚缓缓说道:“如若愿听假话,我不过把那锦绣的吉言利语与你说上几箩筐也不妨事,不过你家主人不过得了一时的耳福之幸,到头来也不过是一片虚无!”
冯池听其所说,似乎话中有话,便问道:“若要听真话呢?”那和尚微微摇了摇头,叹道:“若要听真话,待我道来,你们可别生气怪我咒你家主人!”
冯池听他所言,话中皆似藏着玄机,心中暗自思忖:“这和尚看来恐有那未卜先知之数,我若不让他说真话,那虚伪恭贺之词不过一时图得老爷高兴,个中隐情却不能得知,日后冯家果真有了什么闪失,岂不悔之晚矣?况冯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我岂有坐视不理之理?若让其说真话,今日众人皆在兴头上,他如此一说不好似一团火上浇了一盆冷水?再者,冯老爷本就是个心思重的人,又有那旧疾在身,若再勾起来旧疾,岂不更是罪过?”想到这,心中不由坐下主张。故而大声说道:“你这和尚,想我主家待你不薄,你竟如此不识好歹,你不愿说就罢了,今日也不与你这疯和尚计较,快走吧!”说着,拉着那和尚就直奔门外去了。
此刻,众人正推杯换盏,意味正浓,冯老爷也正带着儿子,与几位乡绅名流倾心交谈,故谁也没有注意此一节。
且说冯池拉着那个和尚来到府外,走到了一个僻静之处,慌忙双膝跪地,行了那叩头大礼。口中说道:“刚才小人一时心急,恐主人听到府中将有不吉之事,急火攻心引发旧疾,故而才有方才那番不敬之言辞,还请大师念在小人一片忠心的份上,不予计较。”
那赖头和尚急忙扶起冯池,哈哈笑道:“早看出你的一片赤诚忠心,况你家老爷一向行善积德,故此特到你府上化缘,借机来点化的!”冯池听言连忙又作揖道:“多谢大师,还请大师不吝赐教!我家主人莫非要有什么灾祸吗?”
赖头和尚微微颔首道:“正是!”冯池一惊,连忙又跪倒说:“还望大师不惜告之化解之法!”赖头和尚扶起冯池道:“此冤皆由姻缘而起,一月后你家小主人必会看上一个拐子拐骗来的丫头,那时诸般祸事便皆由此起!”冯池道:“那我就一定阻拦我家小主人与那女子相见!”
赖头和尚微笑道:“你家小主人与那女子本是前世的夙缘,纠结了三生终不得如愿,故今世的定力极深,若果真你有那等神力,便不是凡间之人了!”冯池听了,尴尬一笑道:“大师,难不成就没有办法了吗?”
赖头和尚并未马上搭言,而是微闭双目,掐指而算片刻后,睁开双目说道:“想那女子也是个苦命之人,本是位大家的千金小姐,却不幸三岁上被拐子拐卖,中间辗转几家,苦水源长!你家小主人本是她今世的救赎之人,如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到是一件大大的好事!然其中必遭受蹉跎种种、灾难重重,能不能一一化解,就看你家小主人和那女子的造化了!我只把你家小主人要遭受的性命之忧为你解了吧!”说罢,拿出了一张手掌大小的黄绢书写的符,递到冯池手中说:“一月后,一定要想办法把此符与你家小主人贴身戴上,切记还不能让他知晓,否则这符的灵性便尽失。然后在他生命垂危之时,把这符咒摘下,撕碎捣烂,放入春天的雨水中,与他送服下去,必保他起死回生。故你还要记下,从今日起,就要留心收集雨水于瓷坛之中。待收满一坛后就把它埋在大树根下,已备所需之时取来之用。”
冯池听言不胜感激,意欲以重金相谢,却被赖头和尚拦住了道:“想我出家之人,视金银如粪土,今与你冯家有缘,又看在你家主人一心向善的份上,才出言点化,施主实在不应如此!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其他诸事,就看你们冯家的造化了!谢谢施主的一席美味素宴,贫僧去也!”说罢,就飘飘然的远去了。
再说冯池虽心中不由忐忑,但也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道理,少不得将那符咒好生收藏。又于府中诸事万般尽心尽力,唯恐出得半点差错。令备了一个干净地瓷坛,日日盼着下雨。那日于睡梦中,忽听得滴答之声,便不顾得春寒料峭,就只穿着单衣出来接下雨水。这春雨也是不负冯池的一片苦心,竟连下了一夜,将瓷坛接满,冯池顿感安心不已,也不管自己周身尽湿。第二日得了风寒,仍旧强大精神料理府中诸般事物。还不敢让冯老爷看出端倪,只说是夜里起夜未穿衣裳所致,于晚上才把一副药胡乱煎了服下,也因是在壮年,故而转天就痊愈了。
一月时日,转瞬即过。且说这一日,冯渊见天气晴好,连日读书又有些烦闷,便生出要去京城走走的念头。冯老爷欣然应允,冯池闻听,心中便知要有事情发生,所以以护卫公子为由,一定要跟着前往,冯老爷知道冯池素来机灵谨慎,有他跟着自是妥帖不过,遂也就应了下来。主仆二人便带了些银两,雇了一辆马车,直奔京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