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子期愣愣地看着窗外,偏于阴柔的脸部轮廓被镀上一层软金光圈,模糊地有些失真。锣鼓喧天,号角悠远,到了耳边却似隔了重峦,闷闷地,不刺耳但却轻易地压在心尖上,难受的很。莫名的,连眼底大片的鲜红也渐渐发光发亮,化作白芒一片。
“往生,蛊?”——叮——,某种念想在脑中一闪而过,抓也抓不住。
夜不归缓缓收回手,垂眸敛眉,染了墨色的指尖循着锦盒上暗绣的咒文百转千回,良久,才轻道:“是——”
楼子期习惯性地眯了眯眼,可眼前的事物依旧迷茫。他细细地回味着那三个字,一笔一划,拆开来再拼回去,好不容易才意识到这个名词里的深意。至阴至邪的往生蛊,会让寿命骤然缩短,会另身体快速衰竭,或许一夜红颜憔悴,恐怕转眼青丝白雪——简单好操作,杀人不偿命。
可就这样“给傅离人?”不惜啊,他难得遇上一个这么好玩的,她要是早死,谁来打发他后半辈子的无聊。
“是——”夜不归复又抬手,将锦盒推到他面前:“宇文崇华许诺你西凉国国主之位。”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禁不住地皱眉,谁爱要谁要,他们出来了就没想过回去。
楼子期不接,摸着下巴一脸玩味。一般来说,他收人钱财为人消灾从不过问缘由,可不问不代表他不好奇,但他再好奇也不会直接问:“有意思。”
“你对西凉国主之位有意思?”这算开窍还是抽风。
楼子期莞尔摇头,顺手接过锦盒,扔进一边的嫁妆里:“宇文崇华有意思。”用一座附属国换一个女人的命,就没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他为什么想要傅离人的命呢,似乎傅离人活着就会让他寝食难安一样,你说他是不是很有意思。”
夜不归望着窗外渐滚渐近的红潮,当自己耳背,容易得到的都没意思,有意思的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但据他对楼子期的了解,这男人就喜欢惹些惹不起的:“傅家大小姐对你如何?”看这迎亲的阵仗,应该不错吧。
“啊?嗯,还行。”楼子期脸色微变,哪壶不开提哪壶。
夜不归感觉气氛微妙,有些踌躇道:“那天晚上——”连嘴唇都咬破了,应该很激烈吧
楼子期立刻接口,有点咬牙:“她很满意。”不满意的是他。
夜不归以为他对第一次耿耿于怀,过来人地安慰道:“别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只要是个男人,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嗯,可能感觉,不舒服,但,这个,等到次数多了,掌握到要领,也还不错。”
楼子期挑眉:“还有要领?”难道真的是他挑拨的技术不够:“什么要领?”为什么要等次数多了才能掌握啊。
夜不归脸颊微红,嘴张了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来,这要怎么说呀,也说不清啊。
说呀,楼子期瞪眼:“你脸红什么,知道还不快说。”
夜不归干笑两声,躲开某人太过坦荡的目光:“这个,那个,嗯,这个要领吧,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楼子期立刻想到内功心法一类的东西:“很难学。”开什么玩笑,他攻无不克。
夜不归赶紧点头:“需要经验积累。”
楼子期心思一动,不耻下问:“有什么方法可以快速掌握。”
夜不归有些困难地清清嗓子,快速,掌握的,方法——
“嗓子有病啊,知道就快说。”
“主子。”这事没法说。
靠,竟然连‘主子’都搬出来了,楼子期利落地倒了一杯热茶,推他面前:“夜不归,你我是不是兄弟?”
“自然。”
“有好东西是不是该分享。”
“该。”
“那你还不说。”
夜不归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书籍,双手献上:“主子,此书囊括三十六种姿势解说,七十二类反应分析,您可慢慢研究。”
楼子期劈手夺过,抬手就翻:“有这等好东西,你竟敢藏着掖着,找死啊。”
夜不归苦着脸把书页压回去,一脸正色:“主子,这书适合晚上看。”
楼子期眨眨眼,立刻把书捂怀里,他刚刚似乎瞄到一点,似乎,好像,算了,晚上慢慢研究。
夜不归好心提醒:“主子,这书看多了伤身,您切勿急于求成。”
“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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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澈如洗中绽开金色礼花,锣鼓号角再升一个八度,楼台上,技艺超群的乐师撩拨拉弹,喜乐铮铮,花树下,身姿婀娜的舞姬四肢舒展,长袖扫花。不夜天街首次在白天敞开她的怀抱,迎接各方的惊艳,喧嚣自己的美好。四阁魁首,八楼艳色齐齐亮相,各占一席之地,各摆一处风景,直叫凡人失魂,神子倾心。
两株八尺胭红珊瑚树率先通过街口高耸的牌坊,夹道的千响挂鞭瞬间炸响,祝福夹带着低咒,善意掩盖了轻蔑。象征富贵吉祥的喜车停驻在望君阁门前,五色花瓣立时纷扬,红绸喜旗顷刻招展,各家主事带着儿女屈膝跪拜,高呼喜结良缘,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车帘双开,阁门大敞,四下骤静,众人俯首。两名红衣少女缓步走出,容貌是如出一辙的灵动,姿态是相辅相成的高傲,两人相携而下,侧立左右,笑容可爱,目中无人。
和音清脆:“恭迎望君阁楼公子入宫。”
喜乐再起,婉转升华,楼子期身穿喜袍,头盖红纱,怀抱一只金甲小猫咪,如上仙下瑶台,首长看发展,夜不归相扶于右,八名清秀小童簇拥前后,金银不够,阵势不输。
唯一不二默契地看天,高呼:“新人登车,富贵荣华,”
楼子期抬脚上车,居高临下,回眸一笑,倾断万人肠。
夜不归转手塞俩小丫头一人一封红包:“还请两位姑娘多费心。”
唯一随手接过:“夜阁主客气。”
不二也不含糊:“好说好说。”
夜不归含笑退开一步,俩小丫头别开视线。一名容貌朴素的少年低着头快速爬上马车,
“吉时到,新人起驾。”
“恭贺大小姐,大小姐洪福齐天,恭喜楼公子,楼公子长命百岁。”
迎亲队伍载着新人继续游行,人数只多不减,队列只长不缩,金银财宝只多不少。
闲民中有人感慨‘楼子期嫁得真好,从此吃穿不愁’,也有人感慨‘傅家大小姐艳福不浅,左拥右抱’,更多的只为过个眼瘾嘴瘾,转了头依旧过自己的日子。
以钱来来为首的富商们更烦恼到底该送些什么贺礼,如何能即讨傅离人喜欢,又能显摆自己的地位,其中也不乏一些人开始估算楼子期的价值,巴结好了傅离人身边的红人,等于巴结好了傅离人,巴结好了傅离人,等于巴结好了傅卫国,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华夏政坛。
高官和尖子们自动撇开低等的庶民,庸俗的商贾,独尊于自己的高洁清傲,孤芳自赏。只不过,他们除了咒骂人家小姑娘伤风败俗,奢侈浪费也没更多的好说,毕竟人家上面有人,靠山很硬,毕竟人家是男欢女爱,一个愿买,一个愿卖。
吹吹打打,轰轰烈烈,一支史无前例的奢华婚队穿街过巷,绕城三圈,招摇得人尽皆知,得瑟得满城风雨。
云罗山上的红叶早已落尽,参差嶙峋的枝杆错节相交,如蛛网密布。
仇止白衣寒剑,心底不断升腾的怒焰化作剑气四射,他练了一夜,招式越见狠辣,真气却越来越混乱,他始终无法全神贯注,脑子里全是傅离人和百里沧海拥吻的画面。
百里沧海没事人的站不远处玩刺激,他摸摸自己的唇角,回味那夜的美好:“喂,你到底在气什么呀?
仇止眼光骤冷,凌烈剑气擦过百里沧海的衣袂,斩断他身后的百年雪松。
“是她先勾引我的。”虽然后来是他主动。
剑锋直转,碎了一地枯枝。
“亲亲小嘴而已,她也没把我怎样。”
混蛋,仇止吞人的心都有了,醋味浓烈的能熏死一筐。
“难道你喜欢男人的流言是真,你爱上我了?”
“闭嘴。”仇止厉吼,潜意识里认为就是因为这个留言,斩断了傅离人对他的全部念想。
百里沧海失笑,丢出他刚刚得知的消息:“今日傅离人娶亲,对象是望君阁魁首楼子期。”
仇止一愣,眼色骤红,浑身杀气肆开,顷刻毁了一片林木。
同样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入了华夏政治中心上书房,暗卫一字不漏地禀报了自己在屋顶偷窥到的场景,形象的模仿了男人的欢愉,女人的享受,添油加醋地刻画了某些细节问题,可是说完之后,他就捂着嘴躺地上打滚了,三尺外一截血淋淋的舌头被钉在地板上,
燕州平幽关的傅回音也很快收到了消息,他看了一眼,转手扔进火盆,表情平静地像看了一个笑话。可一个时辰之后,漠城的军队不平静了,多年来,只守不攻的边关守军突袭他们的驻地,带着憋屈已久的豪情万丈,杀得他们全无招架之力。
而就在四方异动,内外皆不正常的时刻,流言的主角,事件的当事人,正拖家带口地窝在红杏馆深处香闺内,烤着火炉,吃着西瓜,摸着麻将。
麻将这种运动不仅锻炼脑力体力观察力,还考验组团配合参数,偷鸡摸狗技术,尤其适合四人同行,上下对家。
“碰。”灭绝的眼睛亮了,喜滋滋地收了一张东风,打出一张三万。
宝妈妈瞪她一眼,继续唠叨:“大喜的日子,你好意思跑我这儿来找我晦气呀,我赚点银子容易吗,我一个女人辛辛苦苦地维持这红杏馆容易吗,从我这种可怜人手里赢钱,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梅花慢悠悠地打出一张四索,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妈妈,愿赌服输,况且最近生意挺好。”“你懂个屁。”宝妈妈朝她挤挤眼睛,生意好有什么用,比不夜天街好吗:“冤家啊,我承认最近通过你的宣传,我们红杏楼的生意是有那么点起色,但是总那么几张面孔,客人总有厌烦的一天,虽然最近桃花桂花都忙不过来了,可兴趣是一阵的,技术也是会疲软的,我们急需调教一批新货色以拴住男人们不安分的腿。”
步善才小腿颤了颤,低头打牌:“西风。”
“碰——”
灭绝拍桌子,宝妈妈黑脸。
步善才顶着压力把手里的西风递过去:“大,大小姐请。”
宝妈妈两个眼刀杀过去:小样儿,等着。
灭绝扔出一张四饼:“妹子,给你宝妈妈倒杯茶。”
“不用。”宝妈妈直接拒绝:“哪敢劳烦妹子殿下,这等粗活还是让解忧干吧。”
灭绝接口唤道:“解忧啊,给宝妈妈倒杯茶。”
梅花放下一张五万:“妈妈,新货色需要花钱,调教需要精力,咱们现在应付客人都难,哪里忙得过来。”
宝妈妈桌下一脚,死女人,一点都不想着她,白养活了,可现在筹集资金是正事:“冤家啊,
咱们不能只看眼前,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胭脂巷红火的时候,谁看重不夜天街啊,可人家现在都闻名海外了,咱虽然不比他差,但也要吸取人家好的方面,弥补自己的不足,发扬自己的长处,要知道,客人口袋里的银子才是我们服务的对象,不下点本金,怎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出来。”
步善才摸摸口袋,,打出一张南风:“大小姐要吗?”他现在几乎不用花钱,到哪都有人伺候。
“碰——”
——碰——宝妈妈一巴掌拍桌子上,狠狠地瞪着步善才:“你们俩串通好的吧。”
梅花圆场道:“妈妈,不下点本金,怎么能让人家心甘情愿地掏钱出来。”
灭绝只管把南风扒拉回来,不忘吆喝一句:“一条,注意啊,九张落地了啊。”
宝妈妈来火地瞪着她,她能不来火吗,三圈下来都没她摸牌的份,她一直很低调,她就等着自摸发财呢。
不好意思呀,未离家的网络坏了,刚折腾好,传晚了,偶鞠躬,偶错了!!!
谢谢醉梦一场空,汐惜璃离的钻钻,谢谢夙遗久汝的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