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比下两人的实力——灭绝轻挑眉梢,窝起来睡会儿先会更明智,她现在的情况和谁斗都不占便宜,不占便宜的其中一个结果就是丢掉自己的小命。女人越老越精,这女人比丁宁高一个段数比丁宁更不好对付,但也同丁宁一样,只要涅不凡在场,就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恶毒。嘻嘻,真可怜,有气没处撒,有火没处发,憋着吧,越憋皱纹越多。
涅芊的确憋着火,不仅因为涅不凡床上多了个女人,更因为自己微妙的身份和尴尬的年纪。她是奴婢却比奴婢尊贵,她风华正茂却也长涅不凡八岁,她是呆在他身边最久的女人却永远不能成为他的女人,她不仅憋火,而且憋屈。但她毕竟有阅历,有城府,她更清楚此时此刻该摆一张什么样的脸。
涅芊垂眉,母性的柔媚和性情的清雅是十几岁的少女学都学不来的气质。一双巧手细致地整理出袖口的层次,眸色流转间送上一杯茶水,抬眸,启唇,对着身前的男子温婉一笑,吐气如兰:“主子辛苦,这是奴婢亲自为您泡得参茶。”
灭绝抱住枕头,打个哈欠:她更辛苦,她更需要补,
涅不凡面无表情地接过,如往常一样抿了一口,再随手搁在一边。
涅芊微微躬身,有作为奴婢的诚恳,也有身为女子的心疼:“还请主子多多注意身体,切勿太过劳累。”
涅不凡不语,灭绝点头,这话说的不错,不行的时候就该学着节制。
“主子可有哪里觉得不适?”
涅不凡沉默,灭绝可怜兮兮地眨眨眼,她哪里都不适,怎么就没人关心她。
“主子,古太医正侯在门外,不如——。”让他给那女人开副死药。
灭绝半梦半醒地扬扬手:准。涅不凡金口半开:“宣。”
年近半百的古骨进门就往地上一趴:“老臣参见主子,主子恩泽四海,寿与天齐。”
灭绝往被子里缩缩,这话适合安眠。
涅不凡直到确认床上的人睡熟,才把视线转向趴地上的古骨,他需要问一些他不很懂的事,但话到了嘴边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算了,跪着吧,等他想好了再说。
薄风冷雪,海鸟鸣泣,茫茫的海面映着天空的阴霾,浮不起一星半点剔透白浪。岗哨的守卫肩头叠雪,依旧目视远方,白色的海豚吱呀一声,在蓝衣女子轻蹙的眉头下没入海潮。
云灭绝这一觉直睡到下午才醒,醒了之后继续习惯性赖床,她以前就常这样,三顿并一顿是常有的事,饿到胃抽筋就吼阎重楼,吃不到李记的虾粥坚决不起床。可这空间既没有李记,也没有虾粥,更没有肯跑半个城市为她排队买粥的人。
灭绝裹着被子滚两圈,越想越悲催,越想越抽筋,刚想骂声祖宗,一阵饭菜香骤然侵入肺腑,细细一闻,没几样她喜欢的。
灭绝认命地掀开床幔,两眼成线扫射。房间内一共两人,一人临窗而坐,一人执梳侧立,主子风华绝代,侍卫英俊潇洒,一个没拿正眼看她,一个看她都用刮的。
“呵呵,早呀。”
涅不凡面朝书卷,涅寻拆开一个发结。
灭绝摸摸鼻子,心情再不好都不会找硬柿子捏:“小寻啊——。”
涅寻瞬间警惕地瞪着她。
灭绝看他那样就想笑:“你服侍你主子多久啦?”
涅寻冷哼,摆明了‘你管不着’。
灭绝‘哎呀’一声,不认可地摇头道:“你这个态度是不对的呀,你这个工作效率也很有问题呀。不要以为帮主子打下了江山就能分一半天下,先死的可都是那些倚老卖老,恃宠而骄的,你也别以为你干得久了你主子就非你不可了,你就无可替代了,做的比你好的可是大有人在。哎,就你这梳头的速度,估计也离下岗不远了。”
涅寻握紧手里的发丝,眼色森冷地恨不得凌迟她:死女人。想想都火大,也不看看是谁把他主子的头发弄成这样的。
眼睛瞪这么大干嘛,怕她看不出来他想什么呀,找虐。
灭绝立即反驳道:“你别给自己找借口,我们这是闺房乐趣,你梳得慢就是你本身的问题。难道为了方便你做事,你主子还得自己打理好不成。”
涅寻闻言真想拿眼神瞪死她,既然不给他面子,他也不用和她客气:“海棠姑娘最好注意自己的身份,小的虽然只是个近侍,可也轮不到海棠姑娘管。”
“是吗?”摆明了看不起她卖笑青楼。
“海棠姑娘还是闭嘴的好。”
“怎么,做得不好还不让说呀。”
“这里轮不到你撒野。”
灭绝冷笑:“明显心里素质不行。”
涅寻黑脸,手掌紧握成拳又慢慢松开。无论他出不出手这女人都没好下场,他何必降低了自己的档次,不能和这种女人一般见识,可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他要告诉姑姑所有事根本就是这女人算计好的,骗沐丹青下药,拿四海帝皇诱他离开,然后光明正大地爬上他主子的床。MD,最让人火大的是,这女人竟然成功了!咬他一口吧,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涅寻硬吞口气,爱慕虚荣的女人他见得多了,不外乎是为了他主子的权势地位还有银子,可这女人未免太自不量力,这种身份也企图攀上四海皇族,要不是他主子体内药性未除,还有需要,早被扔海里喂鱼了,早死早省事。
灭绝揉揉眼,对没杀伤力的都不拿正眼看。这小伙子就是个顺带解决的份,不能靠武力也不需要讲道理,直接关门,放妹子。
灭绝眯眼,朝他媚笑:“你别总这么看着我,看多了我怕你爱上我。”
涅寻冷哼着扭开头:“除非我眼瞎。”
“让你瞎很容易。”
涅寻白眼:让你死也很容易。
“你吃过饭没?”
涅寻讶然地看向她,话题转得未免太快。
灭绝已经摸上饭桌,习惯不好地喜欢在心情差的时候措拨人,习惯更不好地等自己心情好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没吃的话,过来一起。”
涅寻嘴角抽抽:“不用。”
灭绝下筷子的手明显一顿,眼尾斜挑:“有毒?”
涅寻不屑:杀你需要这么麻烦?!浪费毒药!
灭绝想想也是,枪杆子能解决的事她也不喜欢动刀子,可为了避免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做好两手准备也无可厚非,她是小人,对方也不是君子。
灭绝站起,瞬间笑成涅芊式的温婉贤淑,不找个人试毒她吃不安稳:“爷,您用过膳了吗?”
还想和他主子一起,涅寻真想把梳子扔她脸上:“主子用过膳了。”
“这样啊。”灭绝一手捏了个兰花指,一手端着盘桂花芋头,小碎步踱向涅不凡:“那就再用一点吧,少食多餐,营养健康。”
涅寻瞬间拦她在半路:“主子不喜被人打扰。”
兰花指戳上对方脑门:“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不喜欢了。”
哪只眼睛都没看见不喜欢,可也没哪只眼睛看见喜欢——但这话不能说。
“他连个声都没出,你就代他做决定,是自作聪明还是找死。”
涅寻摸摸额头。他没这胆子。
“让开。”灭绝不跟他废话地扫人。
涅寻感觉自己被戳傻了,要不这女人怎么能轻易地接近他主子。
灭绝屈了屈膝盖,垂眸浅笑,贤妻良母:“爷辛苦,这是奴家亲自为你端来的桂花芋头。”这话也是和涅芊学的。
涅不凡不受影响地翻过一页,微垂的眉目只为纸张上的图文并茂流连。
灭绝端坐在他对面,努力演绎骗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王后:“爷,这道桂花芋头不仅卖相好,味道也好,酥软滑糯,入口即化,您一定要试试。”
涅不凡眼都没抬一下。
灭绝笑得更殷勤了:“爷,这菜用料讲究,做工复杂,奴家好不容易给您端过来,您怎么着也得吃一口嘛。”
涅不凡抬手,在灭绝期待的目光里翻过一页纸。
“爷。”灭绝撅起小嘴当自己十四岁:“吃嘛,人家特地给你端过来的,吃一口又不会掉块肉,你怎么好意思辜负人家的一番心意呢。”
涅寻一阵哆嗦。
灭绝再接再厉,摇着男人的袖摆撒娇:“涅涅,吃嘛,给人家点面子,就吃一口。”说着还睁大眼比了根手指。
涅寻嘴角狠抽,涅不凡不为所动。
灭绝感觉扮萌没用,立刻换张冷脸,一巴掌拍桌子上:“你到底吃不吃,懂不懂什么叫节约型社会呀,又没有一点牺牲精神——”
涅不凡从书里抬起头,什么表情都没有地她一眼,灭绝赶紧把盘子推他面前:“吃呀,快吃,很好吃的,”
“你很吵。”
“你吃一口我就闭嘴。”
涅寻立刻希望他主子赶紧吃一口。
“我不饿。”
灭绝给他两个选项:“要么你自己张开嘴,要么我掰开你的嘴。”都得吃。
涅寻觉得她死定。
涅不凡不动,不动地谁也看不出他的反应,不动地谁也看不懂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