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不要我动,一面慌乱解释:“我没骗你,我给你的确实是千年忘,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中毒的。”我完全不相信,冲他吼:“不是你会是谁?药是你亲手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没人碰过——”我突的滞语,脑中一闪。我安静下来,瞪直了眼,愤愤的一字一字咬出声:“刑冬楠!”不是没人碰过的,刑冬楠就有碰,她定是在从地上捡起来递我时就给调换了。
知道是刑冬楠,我虽恨得咬牙,但此时不是关心谁下的,而是永惜中的毒是否有解。我看向泽浩问:“泽浩,你一定有办法解的对吧?”泽浩已平静了下来,点头要我放心:“如果及时,我有把握可以解。”十七阿哥听此,忙道:“十哥,你撑着点,我们这就带你下山。”
“不用了。”我刚松下的心,却被永惜这不急不缓的三个字又给提了起来,不仅我,十七阿哥和泽浩也都很是不解的看着他。我明了他在想什么,小心劝道:“永惜,你不用管我,他不会杀我的。”话刚落,颈上的力道比之前更是逼近,我一时提不上气,不停的咳起来。只听高朗亭阴冷狠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要以为我真不敢动手,我说过,要让羽墨活,你就必须死。”
永惜不理众人的疑问,只对我道:“羽墨,今生能得以遇见你,我真的很感激,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也绝对会选择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地方出现,只为了等着与你相见。羽墨你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痛苦,也会和我一样无悔吗?”他背后是一片蓝天的背景,而他就像是画在这样一副画中的人物般,好不真实,仿如下一刻,真会凭空消失不见了。
阵阵心慌将我淹得快要窒息,害怕的眼泪滑落脸颊,我哽咽回他:“我从不后悔,从不后悔。”只是后悔为什么认清得这样晚,我们明明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想遇,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却只有如此短短的一年。
永惜欣喜的勾起嘴角笑了,却带着无尽的凄绝。“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这样我死也了无遗憾。”
我急吼:“什么死,你的命在我手里,我没同意,你怎么能够死?”他带着丝谦意道:“以前只要你说的,我一定办到,只是这一次,我不能再听你的。好好的活下去,连着我的份一起活下去。”他的声音惭惭低次下去,喉中沙哑,口中不停的流出血来,将整件白色外衣浸得鲜红,像欲火的白蛾。
我不住摇头哭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十七阿哥也在旁不住的劝道:“十哥,你别冲动啊,一定会有办法的。”永惜完全不顾我的抗诉和十七阿哥的劝解,自顾自对着永琰说:“十五弟,我把羽墨交给你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永琰默默的看着永惜,半响后颌首,不置一词。永惜放心的轻笑,我却是气急在心:“你在说什么?什么把我交给别人,为什么要把我丢给别人?你没有权力自己做决定,没有权力。”说到后面,我几乎是嘶吼出声,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把我丢下,留我独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世上?
“羽墨,我没有丢下你,只是一个人先走一步,我会在来生等你,下辈子,你不来,我不老,你不来,我哪也不去。”他一面说着话,一面甩开十七阿哥的搀扶,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眼里很是平静,还隐隐带着丝笑意,但我看得出,他是在掩饰心里的不舍,他舍不得我。
我拼命的呐喊:“不要,不要再退了,快停下,快停下!”可是因极度的恐惧害怕,我却是连一个字都喊不出来,这些想要阻止的话语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喊,似快要昏厥的感觉。
永惜已退到了崖壁边,终于停了下来,却只是一瞬,下一秒,他毫不犹豫的张开手,径直往后仰倒,只是转眼间,他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瞪大了眼愣住,好像周围的世界在这一刻全都静了下来,就连自己的呼吸都不复存在。“啊……。”待反应过来,便是一惊声尖叫脱口而出,直耸入云霄,在这山中环环回绕。高朗亭想是一时也有些呆住,竟一下子被我挣了开去。
“永惜!”我扑倒在崖边上,他面带微笑,展开双臂,像一只陨落的鸟,急速的坠落,将最后一抺笑留给我,身影却彻底消失在了眼前,再看不见了。我伸手坠在崖边,想要抓住,却什么也留不住。歇斯底里的喊:“永惜!你回来,你回来啊!”一滴泪从眼眶直直涌出,落入崖下去。无论我怎么叫,都再没有他的回应,永惜他,真的丢下我了!
人在绝望的顶峰时,总会莫名其妙的平静下来,因为心死了,也就再无在意之事了。眼泪仍是流,说出的话却与平时无异,“生生世世,羽墨只想和你在一起,你一个人,会很孤单吧,就让我来陪你,碧落黄泉,携手同行!”我向前移动,想着就这样跳下去,却在刚要往下掉时,被人一把带了起来,拽着远离了崖边几步。
“羽墨,你冷静点,别冲动做傻事。”永琰使劲抱住我道。我已然什么都听不进,什么也不想听,颠狂的喊:“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陪永惜,你放开——”正挣扎不休,脑中突的一片空白,身子立时软倒在永琰的怀中,昏厥了过去。
黑,黑,还是黑,周围被一片黑暗笼罩,伸手不见五指,我就这样被人遗忘在这恐怖的世界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却不停有声音传来,“羽墨,我没有丢下你,只是一个人先走一步,我会在来生等你,下辈子,你不来,我不老,你不来,我哪也不去。”是永惜的声音,这声音好似在耳边轻声喃喃,又似缥缈的远在天边,随风而来。
“永惜,你在哪,快出来,我想见你,你快出来啊!”我不住的转来转去找他在哪,可是触目的全是黑,什么都找不到。我扑倒在地上,手撑着地忍不住害怕的哭起来,“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为什么要躲着我?你口口声声说在下辈子等我,可是这辈子呢,你要我怎么办?我要的不是下辈子,而是生生世世,生生世世,羽墨都只想和你在一起。”
突的一道光线射下,永惜出现在光线中,笑着对我说:“好好活下去,连同我的份一起活下去。”我向他伸手,喃喃道:“一个人活着很累,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他皱眉不语,惭惭后退,身影惭惭消散,最后光线一下子消失,连同永惜也不见了,四周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我猛然睁开了眼,入目的是繁纱锦绣,我怔了半响,记忆慢慢回到脑中,越是清晰,心口就像有把锋利的刀在割,一刀一刀,直至血肉模糊。永惜倒下去的那一幕一直在脑海闪过,我终于明了了一个事实,永惜死了,再回不来了。
我慢慢地侧过身,将自己狠狠的缩成一团,仿似全身痉挛的颤抖起来,哭得撕心裂肺,泪流得不能自抑,手紧紧的捂着胸口,痛得快要死去。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生不如死的一天。
痛哭之后,我就再没了眼泪,就那样失了魂的坐着,无论外界的人或事都不能激起我一丝丝的反应。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在说什么,但就是一切都不想再理,一个字也不想说,一口饭也不会吃,想着就这样饿死就好了,一切就结束了。这下辈子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