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关键时刻,卫子夫竟蓦地松了手。阿娇惊叫一声,眼看着那婴儿就要落地,她连忙险险接住婴儿。就在这时,卫子夫又强行拽住了她的手,携着她便要一起倒下栏杆边缘。
阿娇以为卫子夫这是要将她推下水,于是她死命挣扎,可到头来却是卫子夫自己抢了婴儿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湖面溅起水花半丈高。
电光火石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方才怀抱着婴儿的宫婢此刻在身畔“啊!”地一声惨叫,猛转过头来歇斯底里地质问:“陈娘娘你为何要害我们皇后和公主?”
阿娇懵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为何……
宫婢这一声质问刚过,几乎是同时,跟埋伏好了似的,顷刻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大片的侍卫们,行动迅速地纷纷纵身跳下水去,湖面又响起“扑通扑通”很多声。
阿娇连忙攀住栏杆向下观望,就果然瞧见那卫子夫在水中狼狈地扑腾,双手高举着婴儿以免被湖水淹没。而那些个跳下去的侍卫们此刻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向卫子夫游近……
她慌了,怒了,万分不可思议,直觉卫子夫这是故意设的这一局。
“陈阿娇!”湖对面猛然传来一声厉喝,阿娇惊得一颤。仓惶回头,就果然瞧见了太后在那方怒不可遏,气如斗牛地直接领着一大队的锦衣卫们飞快向她这边冲过来了,而那方才正与她闲聊的韩嫣,此刻已然不知去了哪里。
阿娇忽然悟了,怪不得卫子夫会突然请她来赏花灯;怪不得会将她领到这座老太后看得见的浮桥;怪不得阳石公主和那些侍卫们像是埋伏好了似的随叫随到……原来,卫子夫筹谋已久。
老太后已然到了面前,此刻挣脱了宫婢的搀扶,蓦然逼近几步……而阿娇也恰好的迎了过去。仓惶地,毫无章法地像那太后解释,像个跳梁小丑,“是卫子夫她自己跳下去的,你相信我,方才……”
话音犹未落,老太后二话不说已顺势劈面一掌掴来。
耳边脆响,眼前金星缭乱。
阿娇一个踉跄,狼狈地跌倒在地,怔了,僵了,仿佛不会动弹。耳边“嗡——”地一声长鸣,世界顿时变得喧嚣起来,繁杂混乱不堪,头晕目眩间,就连老太后凄厉的怒喝此刻听来也是忽远忽近,“你好歹毒的心肠,以往用巫祝害子夫也就罢了,如今就连皇儿的血脉你也敢动……若是阳石或是子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哀家定然让你偿命!”
说罢老太后身后便气势汹汹地走出两名侍卫,二话不说就粗鲁地一左一右将阿娇架起。
阿娇看一眼满脸怒色的太后,眼忽然间红了,然后猛地甩脱了侍卫们,怒:“你们不能抓我!”
“混账……”老太后气不可遏,浑身直抖,一口气喘不过来差点抽过去。
周边的侍卫宫婢们忙跪的跪,趴的趴。
“就算要抓,也要等我阿母到来。”阿娇的声音弱了,却仍旧咬着下唇,一脸倔强。挪着虚软的腿缓缓退后数步,背部直抵到浮桥的栏杆方才停下,然后所有的气力全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她双手往后抓住栏杆方才抑止了身体的下滑。
老太后瞪着她,脸青了,白了,红了,然后深深吸吸吸吸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给哀家将这混账绑……”
“孩子!我的孩子……”远处忽传来一道绝望凄厉的哀戚声。
阿娇与太后一同回了头,便果然见着方才跳水的卫子夫此刻已被成功解救上来了。此刻正狼狈的坐在地上,浑身直抖,那一种凄伤直沁入心脾,像一头受伤的孤寂小兽。
此时此刻阿娇不知作何感想,心中悲哀苍凉的同时也响起一句:亲手拿着自己亲生女儿的生命冒险的滋味不好受吧?!
老太后却面色大变,再顾不得与阿娇僵持,步伐踉跄地赶过去了。因老太后命人将阿娇绑了这句话并未说完,一时之间那两名侍卫也不敢妄动,只得任由着阿娇狼狈地靠在栏杆上,衣裙迎风猎猎飞舞,像那即将断翅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