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后却面色大变,再顾不得与阿娇僵持,步伐踉跄地赶过去了。因老太后命人将阿娇绑了这句话并未说完,一时之间那两名侍卫也不敢妄动,只得任由着阿娇狼狈地靠在栏杆上,衣裙迎风猎猎飞舞,像那即将断翅的蝶。
浑身湿透了的卫子夫,狼狈得跟落汤鸡似的,怀里紧紧抱着也湿透了的阳石公主,神情颓败。但即使如此,这样的卫子夫看起来仍旧美得令人心碎。她的头发上还滴着水,整张脸惨白至极,仿若那凋零当中的梨花,看起来娇柔无力,分外惹人怜惜。而她纤弱的肩头上,恰好地搭上了老太后的一件披风。
无论老太后如何安慰,卫子夫依旧梨花带雨,痛哭不止,此刻正伸手抓住了老太后的袖袍,仿若茫茫大海之中终于抓住了一支浮萍,发出求生者的哀鸣,呜咽不止,“母后,救救我的孩子……求求……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老太后自然连声应允,用眼示意,立即便有宫婢抢了卫子夫怀中的阳石公主,交给了刚刚赶至的太医。
阿娇却拖着沉重的脚步狼狈地逼到了卫子夫身后,声音直抖,气不可遏:
“卫子夫,亲手抱着女儿跳水的滋味不好受吧?”
就像是一道惊雷,震得在场众人外焦里嫩。
老太后的脸先黑了,可还没等她暴跳如雷,斜地里骤然跳出一位宫婢赶在她的前头一头栽倒在了她的脚下。
“还请太后为我们娘娘做主。”宫婢声泪俱下,抬起头来便蹦出这么凄厉的一句。
没错,此人正是当时在阿娇身侧目击卫子夫跳水的那一位。
老太后深吸一口气准了,阿娇却慌了,“她本就是卫子夫的人,说的话自然……”
“闭嘴!”老太后倏然扭头一阵厉喝。
阿娇虚软的身形晃了一晃,宫婢连忙抢在她的前头控诉起来:
“我们娘娘好心一片,念及陈娘娘自醒来的那一日起,便成日呆在长门宫少有出门,娘娘就命奴婢给陈娘娘送去了赏花灯的请柬,还亲自送去了辇车方才将陈娘娘迎过来。迎来之后娘娘立即设宴款待,想和陈娘娘冰释前嫌,谁知这一晚上,陈娘娘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句句冷嘲热讽,更是说阳石公主是贱婢所生,不配……不配……”
“不配什么?”老太后立即怒喝。
“不配活在这世上!”宫婢哭得稀里哗啦,瞧着阿娇的脸满是怨愤,又一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老太后的脸,绿了,从未有过的绿!
阿娇的脸,白了,惊心的白,恍若将将从地上爬出来的女鬼。
面前的局势早已不是她所能掌控,她只楞楞地看着老太后和那宫婢唱戏似地一问一答。
太后:“所以废后心肠歹毒的想将阳石扔下水去?”
宫婢:“我们娘娘有所挣扎。”
太后:“抢夺间,废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子夫一起推下去了?”
宫婢:“陈娘娘说她恨透了我们娘娘,恨透了陛下,恨透了您,说是你们一起夺了她的所有……”
就在这时,卫子夫楚楚可怜地,气若游丝地在她们二人间插了一句:“母后你不要太过生气,姐姐想必……想必只是一时气不过,并不是成心的。子夫求母后饶过姐姐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