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白梅终于绽开了第一枝花,冬意浓浓地扑面而来,夹着若有似无的白雪,弥漫在带着淡淡梅香的空气中。寒梅隐雪,皑皑晨雾中,紫锦城头最高处那清冷孤傲的几许白,破寒而出,点缀着初冬时节的繁华之都。
这里是殷楼国的京都——紫锦城。
寒天玄武年,天下局势动荡不安,战火四起。天下大乱之际,各国均以殷楼、赤炎两大强国马首是瞻,加之边境异族部落时时侵犯,乱世之下,民不聊生。殷楼国自新帝玖夜即位之后常年征战,国势迅速壮大,拥兵天下,四野臣服,周边小国常年进贡朝拜,兴极一时,已有称霸天下之势。
一声大喝,紫锦城城门大开。
尘烟滚滚中,一队全身黑色装束的铁骑由远及近,长矛战甲,在烈日下寒气逼人,四位领头将领手持大刀,寒铁蒙面,只留一对深邃的眼睛,在高大的战马上赫赫生威,无一不是英武不凡。
此行正是殷楼国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精锐将士,由帝王玖夜一手训练出来的死神铁卫,也是玖夜的贴身守卫军——东南西北四队铁卫军。
周围的百姓见状,纷纷退让到两边跪下恭迎王上出城,但不等抬头看清楚,只听马蹄声倏忽而过,一道森然的寒光从铁卫队伍中激射而出,如箭一样向城门外射去!
声罢,黄沙尘烟弥漫,一切归于寂静。
残阳似血。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太阳依旧毒辣辣的。
号角声响彻天际,殷楼国大军此战大捷,打得敌兵溃不成军,赤炎国死伤惨重,几乎全军覆没。此去收获甚大,一批壮硕的奴隶又可以为殷楼国提供可观的劳力,边疆防护工程应该很快就可以完工了。
大营里,一个壮硕狂野的汉子正细细研究着地图,浓眉捏起,霸气逼人,虽说是粗鄙汉子,却有一种大将之风。
此人正是令周边小国闻风丧胆的古赫将军,他带领的军队,被战败国送绰号“强盗军团”。
这里是距离紫锦城很远的殷楼国边境地区,与赤炎相国邻。
赤炎边境城镇顾城位于两国交界,虽然两国交恶,但两国百姓依然时有商贸往来,而且这里气候适宜,各种土产富硕,带给顾城极大的商机,因此顾城虽然时有战乱,但总会在战乱平息的一段时间内迅速繁荣起来。
殷楼国特命大将军古赫镇守边境地带,但古赫好战,窥视此城已久,终于在这次赤炎国再次兵犯境内,古赫一鼓作气命人攻入顾城,谁知竟十分顺利,一举突破城池,连战连胜。
此时,古赫正在军营研究战情。
但与这种气氛格格不入的是,他的身上正挂着一名风骚妖艳的女子,女子跷着兰花指将葡萄皮细细剥去,然后用嘴唇衔着喂到他嘴里,故意挡住他的视线,丰满的胸脯有意无意地在大汉胸前磨蹭,不让他再看公文。
遽升的欲火让古赫的视线终于从地图上移开,看着媚笑的女子,他一口咬住那颗葡萄,双手遽在女子身上游走,惹得女子娇笑连连。
“报——”
正在此时,一个士兵掀开帘子飞奔而入,看见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愣在那里。
古赫被打断兴致,怒瞪着士兵吼道:“嚷嚷什么?”
士兵看到这一幕,站在那里面红耳赤,见将军正怒瞪着自己,一时胆战心惊,手脚不停地发抖。
这古赫将军被朝廷招降之前可是雄霸一方的大盗,不仅熟知兵法,而且作战能力极强,人又勇猛,每遇战事必一马当先,屡立大功,一路高升到将军一职,手握重兵。而且,军队作战期间,正常情况下是严禁女色,可这强盗将军偏偏不按常理出牌,每次出征必带女人,上头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为大殷国打下江山,几个女人而已,随便他怎么玩。
“启禀将军,我军大捷!敌兵弃城而逃,几乎全军覆没,这次将军可又是大功一件!”谁都知道古赫将军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士兵胆战心惊地汇报战况,目不斜视。
古赫眼神如豹,霸气十足,他哈哈大笑,笑声粗犷:“本将军的战役,哪一次没有大捷?”
士兵连声称是。
“领头的那狗贼呢?”
“他……他……被他给跑了。”士兵吞吞吐吐半天才憋出几个字。
“什么?”古赫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扔了出去,女子尖叫一声,娇美的脸蛋儿直接贴在沙粒坎坷的地面上,甩出老远,摩擦得鲜血淋漓。
他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上,上好的檀木桌子应声而碎,木屑纷飞。
那个士兵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将军饶命!”
“都是一群废物!那样严密的阵势也能让那狗贼给跑了?”古赫粗犷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想当年老子那些弟兄,哪一个不是骁勇善战?这次遇上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真是让老子丢足了脸。”
“将……将军息怒,赤炎国那些贼子太了狡猾了,竟然和士兵换了衣服,费了半天工夫竟抓了个假货。不过这次屠城,得了不少战利品,将军一定会喜欢的!”
“哦?”
古赫一顿,眯起了眼,几步走到士兵面前,弯下腰笑道:“很多战利品?”
士兵忙不迭地点头。
“哈哈,好!货色怎么样?”
“嘿嘿……这个将军大可放心。金银珠宝无数,另有上好的奇珍异宝和锦卷丝绸,官邸还有不少存粮,正好解决了我军粮草问题。而且这次的战奴比前几次的都好,男的结实,女的嘛……”士兵色迷迷地凑到古赫耳边一阵嘀咕,乐得古赫拍案大笑。
“走,带老子去看看!”
士兵忙替他掀开帘子。
古赫走了几步,看见缩在一旁嘤嘤哭泣的女子,刚才的美艳女子此刻变得丑陋不堪,身上、脸上满是血污,他不耐烦地道:“少在这里触老子霉头,下去领几十两银子,别让我再看见你,滚!”
女子吓得浑身发抖,手忙脚乱半天没爬起来,古赫啐了一口,钻出帘子出去了。
夕阳下,影影绰绰的一队人从不远处走来,错落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男男女女,或是衣衫褴褛,或是锦衣华服,被拿着长矛的士兵用长长的铁链锁着,皆满脸惊恐,踉跄着往前走,时不时被狠狠地抽上一鞭,呻吟声、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里边几乎没有老人小孩,只有几个年龄稍大的半大孩子,年龄最小的只有八九岁,男的可以送入宫中为奴,女孩就会沦为他们的玩物,那些没有劳力和价值的老弱妇孺对他们来说只是累赘,在城中都几乎被屠杀完了。
“禀将军,俘虏都已经带过来了,听候将军发落!”
“哈哈,干得好!”古赫将军看着眼前的战俘哈哈大笑。
他上前几步,放肆地打量着那群女奴,眼神来回在女子的脸上和身上扫视,口中啧啧。
那群女奴里,有一个少女尤为显眼,华丽的服饰,娇俏的容颜,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此时那少女满脸恐慌,缩在人群里低声抽泣,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惹得这些士兵心里一阵火烧火燎,却只能盯着少女不停地咽口水。
古赫走过去一把搂住那个妙龄女子,粗鲁地扯开女子衣衫,当着几千士兵的面粗鲁地啃着少女的脖子,少女惊恐地哭喊挣扎却没有丝毫作用,反倒被这强盗般的古赫将军一把扯下上身最后的遮拦,女子尖叫一声,半个身子裸露在外。
少女吓得瘫软在古赫怀里,颤抖着不能动弹,惊恐地瞪大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却捂住嘴不敢继续哭出声音。
古赫哈哈大笑。
“漂亮是漂亮,可惜不对老子胃口。”他嘀咕一声,粗鲁地把少女扔给身后的士兵。
那士兵抱着少女柔软的身躯,盯着少女雪白的肌肤两眼发直,连谢恩都忘了。
古赫也不计较,大步走到其他女奴面前,挑了两个较为丰满的,哈哈大笑着把她们一手一个搂到怀里。
那两个女子面色通红,哭泣着勉力挣扎。
古赫面色一变,瞪着铜铃般的牛眼,反手一个巴掌,将其中一个少女打得嘴角渗出血丝来,两个少女再也不敢多做挣扎,只得小声嘤嘤哭泣,惹得古赫又是一阵大笑。
“强盗军团”扎营的附近有一片树林,树林里草木幽深、荆棘丛生,过了树林就是殷楼国国界。
此刻,古赫正在调戏那些女子,不经意间感觉树林那边射来一道目光,那眼神里强烈的恨意让古赫心中一震。他不由得回头看去,却只看见草木萋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将军,将军!莺莺……莺莺愿意服侍将军,不要把我丢给他们!”正在这时候,刚刚被丢给士兵的少女突然抽泣着尖叫了起来!
古赫听见她那么说,突然就来了兴致:“哈哈,有意思!”他丢下怀中的女子,转身走过去捏住少女的下巴,“你想服侍本将军?”
“是的,莺莺愿意服侍将军,求将军不要把莺莺丢给那些肮脏的男人,莺莺会很听话的。”
少女含着眼泪,双手挡在身前,顺势装作柔弱地倒在古赫怀里,将无助的眼神投向他,古赫心中立马柔软起来。
可那自称莺莺的女子眼神虽然绝望,却隐隐可瞧见眼底的精光。
古赫听着她软声软语,只觉得骨头都酥了起来,下意识地接住她,粗糙的熊掌接触到细腻如瓷的滑嫩肌肤,不由得一阵心神荡漾,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但听在旁人耳里仍像是打雷一般。
“你叫莺莺?”
少女低声抽泣:“小女子苏莺莺,本是来顾城探亲,却不想遇到战乱,莺莺久仰将军大名,知道将军是怜香惜玉之人,将军要是肯救救莺莺,莺莺定然对将军感激不尽。”
古赫哈哈大笑,在少女腰上狠狠拧了一把,笑道:“看你这么识相,本将军就要了你。”
苏莺莺强忍着疼痛,听古赫答应了她,更加小鸟依人般依偎进古赫怀里。
古赫拦腰抱起少女,看着下面极度兴奋的士兵们,破着嗓门嚷道:“弟兄们都辛苦了,不过跟着我古赫,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给我传令下去,那些珠宝银钱,拿一半出去给弟兄们分了,至于这些贼兵俘虏,男的都押下去即日押往京城听候发落,这些娘儿们就赏给弟兄们泄泄火!”
话音刚落,军队上空便长矛、大刀、头盔齐飞上天,队伍里欢呼声震耳欲聋。
“哈哈哈哈……”
古赫抱着苏莺莺仰头大笑,夕阳西下,昏暗的天空赤红一片,污黑的硝烟被风从城头吹到殷楼国所在的方向。
将军帐内,一片旖旎。
古赫汗涔涔地从少女身上爬起来,嘿嘿笑着瞅着那像一摊烂泥一样晕死在床上的少女,外边的阳光射进帐篷内,将榻上那一抹殷红照得极为刺目。
“哈哈,真是痛快!”古赫大汗淋漓,喘息着爬起来看着榻上的女人。
少女眼角含泪,痛苦地蜷缩在榻上,只见她眼皮微微一颤,嘴唇溢出低低的呻吟,声音里掺和着几句呓语,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你嘀咕什么呢?该不是在骂老子吧?”古赫皱眉喘息,压低身子仔细去听,只听得隐隐几个字,好像是:“花奴,贱人……”
“花奴?”古赫不解地皱眉,但他这时候哪有精力想那么多,一翻身又压了上去。
帐篷外,烈日高照,因为刚刚打了胜仗,军中士兵来来往往忙着善后,也有部分士兵是为晚上的庆功宴做着准备,一时戒备松懈。
一个瘦小的身影一闪身就钻进了将军的帐篷内。
这个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又干又瘦,脸上满是血污,发髻凌乱,草草地用布扎了垂在胸侧,身上衣服又破又旧,好多地方都打了补丁,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只是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淡漠聪慧,极具灵气。
她一进来就看见眼前这情形,两具赤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她浑身的血液猛地冲上头顶,脏兮兮的脸蛋儿瞬间变得通红,急忙别开头。
等等——
自己看到王妃被带进来这里,那床上那女子除了王妃还能有谁?
这么一想,少女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棒!
她强忍着不安,扭头看向那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果然见大汉身下压的正是赤炎国先帝罪妃——苏莺莺。
没错,眼前这个少女正是苏莺莺口中那个叫花奴的少女。
苏莺莺本是赤炎国刚进选不久的妃子,因为老皇帝病重,有巫师进言选妃冲喜,却在选妃后不到一个月,老皇帝病重不治,大皇子赤焰登基,下令所有妃嫔为先帝陪葬。苏莺莺不甘赴死,因为贴身婢女花奴与新帝赤焰有些瓜葛,在她的设计和帮助下逃离皇宫,一路被赤焰亲自率兵追杀。
此次赤炎国和殷楼国交战,花奴和苏莺莺趁着战乱,竟然跟着一队逃亡的百姓一路逃到殷楼国附近,本想借此到达殷楼国保住性命,却不幸沦为敌军俘虏。
“王……”花奴正待喊出声来,突然想起若是在此时暴露了王妃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改口喊道,“小姐!”
看着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小姐受到如此待遇,花奴脑子里轰然一声,刚才的计划消失无踪,她惊呼一声,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抓起靴子里的匕首就向古赫冲去!
“恶贼,我杀了你!”
古赫闻声,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瘦弱的女孩抓着匕首向自己刺来,他翻身躲开,匕首险险地在苏莺莺身前停住。古赫见机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腕,一用力,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刺杀老子?”
花奴看着床榻上的苏莺莺,她俏丽的容颜灰白如死,樱唇毫无血色,花奴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在古赫的钳制下奋力挣扎着,却一眼也不看他,只是盯着苏莺莺哭喊:“小姐,都是花奴不好,你醒醒啊,花奴不该一个人逃走的,不过花奴是想找机会回来救你啊!”
苏莺莺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一瞧见她,苏莺莺的脸色顿时变得狰狞,她想要爬起来,却几次都跌倒在床上,只能趴在那里伸手指着她,断断续续地哆嗦:“贱……贱人……我会让你比我更凄惨……”
古赫见状,一把摔开那个又瘦又丑的女孩,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提起花奴的身子走到苏莺莺面前,放声笑道:“莺莺,你认识这丑丫头啊?”
苏莺莺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将军,她不过是一个贱奴才,之前独自逃走了。”说完,她反搂住古赫水桶般的腰身,虚弱地媚笑道,“将军喜欢莺莺吗?”
古赫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喜欢,本将军当然喜欢!”
苏莺莺脸色僵硬,眼中的恨意更浓,不过一眨眼,她的神色就恢复如常,将脸蛋儿埋在古赫胸前,显得楚楚可怜:“将军要是疼莺莺,就帮莺莺好好儿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贱奴才,给莺莺……报仇!”
她楚楚可怜地盯着古赫,然后转头看向花奴,咬牙切齿地道:“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古赫看见苏莺莺楚楚可怜的样子,极为受用,搂着她猛亲了几口,笑道:“本将军自会为你做主。”
“小姐……花奴真的不是故意撇下你逃走的……”花奴听到她的话,哽咽着抬起头。
那眼神虽然淡漠,可是眼底清澈如溪,竟似没有一丝杂质。
她明白苏莺莺的恨意,在赤炎国的时候,苏莺莺本是人中龙凤,自她年幼时随姑妈去皇宫探亲见到赤焰的第一眼起,就立志要嫁给他,将来成为赤炎国国后。可是她本喜欢的是大皇子赤焰,却阴错阳差地被家人送去为先皇选妃,她不肯死心,抱着最后的希望跑去向赤焰表白,可赤焰却当着众人的面说喜欢的另有其人,而那人还是她的贴身丫头!
当大皇子的手指指向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苏莺莺恨死她了。
而她,也恨死了赤焰。
是她对不起王妃,所以就算为她丢了性命也万死不辞。
帐篷外突然有士兵喊道:“将军,你没事吧?”
古赫也不回答,只是色迷迷地看着花奴,他走过去蹲下来,捏着她的下巴大笑道:“虽然丑了点,倒是个厉害的小蹄子,你是怎么溜进本将军帐篷的?你说说,要是你也来伺候老子,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呸!狗贼,我定会杀了你替小姐报仇。”花奴脸色一变,啐了他一口,倔犟地扭头。
“你这丫头片子还有点血性!”古赫抹了一把脸,眼底怒火翻涌,他笑着松手,脸色遽然冰冷,“不过老子告诉你。有个性的女人老子见得多了,就你这姿色,还不够老子瞧。不伺候老子?那就去伺候本将军那些兄弟!”
帐外一群拿着长矛的士兵冲了进来,古赫站起身厉声命令道:“把这丑丫头给我丢进红帐篷!”
苏莺莺看着花奴,一阵冷笑,仿佛终于出了胸中的恶气。
花奴看着王妃凄厉的笑容,心一点点向下沉去,她不怪她,但是,她也不能落入那些匪人的手里受那屈辱。她坐在地上往后挪了一步,摸到身后冰凉的匕首,趁人不注意,摸回来插回靴子里。
“是!”几个士兵很快过来将她往外拖去。
花奴趴在地上,任他们拖着自己往前走,太阳已经偏西了,天空有些阴沉,殷红得如沁了血一般,她悲戚地看向远方,乌云黑沉沉地压了下来,暮色降临,天边的夕阳连最后一丝光亮都隐去了。
夜色里,军队后方一片帐篷里传出凌乱凄厉的哭声,声音撕心裂肺,极为瘆人。
这一片帐篷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红帐篷。
红帐篷,其构造和普通军帐并无不同,是“强盗军团”中关押女奴的帐篷,也就是专为抚慰军中士兵发泄欲火的地方,俗称营妓。
古赫大摆酒宴庆功,但有些士兵在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就溜了。因为等酒宴结束,那些弟兄们一脱战甲,便会蜂拥而至,跑得慢的连根女人的头发都分不到。
红帐篷里灯火通明,喝得醉醺醺的士兵一进红帐篷就像豺狼一样扑上去肆意凌辱。这里面大都是良家女子或是未出阁的闺女,疼痛和屈辱,让她们的喉咙像渗了血一般,惨叫声凄厉得吓人。
花奴趴在墙角不停地呕吐,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畜生的兽行,她吐得连肺都快出来了,那股强烈的恐惧和绝望几乎将她撕裂。干瘦的身躯缩在角落里,恨不得自己变得小一点,再小一点,恨不得变成隐形。
可是,天不遂人愿。
一双肥硕的熊掌突然搭到她的肩膀上,她的心重重地沉下去。
终于轮到她了。
想到自己会是如此恐怖的下场,那种恐惧就像在黑夜里被一只手捏住了喉咙。
她凄厉地笑了笑,或许这一切都是她的命。
历尽千辛万苦从赤炎国逃出来,不想却沦落到更为凄惨的地步。
本来她可以躲在赤焰的羽翼之下,什么都不用烦恼,他是赤炎国的大皇子,现在已是赤炎国的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只是他若知道他将自己逼得沦落到如此地步,会有何感想?
想到此,她竟然有一种报复和解脱的快意。她突然想笑,然后就放声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收不住势头。
周围的旖旎淫笑呻吟声在这一刻同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角落那个突然狂笑的少女,不明白一个年龄如此小的少女,竟会发出这样绝望的笑声。就连搭在她肩膀上的熊掌也被吓得缩了回去。
花奴突然止住笑转过头来,盯着身后满脸胡子的猥琐大汉,瘦小的身躯站直了也只到大汉的肩膀处。
大汉愣了愣,又回过神来。
“呸,吓老子一跳!在这里什么疯婆子没见过,装疯也救不了你,我劝你别耍花样,乖乖将老子伺候舒服了,不然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汉唾沫星子直飞,说完自己嘴角满是口水,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凶狠地将花奴推到在地上,用力撕她的衣服,花奴抓紧自己的领子,可是“刺”的一声,她脖子到肩膀处的衣衫仍然被撕裂了。
白皙的肌肤,衬得少女越发羸弱,她放弃了挣扎,傲然躺在地上,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瞪着他,那不顾一切的眼神盯得大汉心里一阵不安。
周围的惨叫和猥琐的大笑声又响了起来,大汉浑身一热,管不了许多。他看着周围那些赤裸丰满的女人,又看了看眼前干瘦的少女,少不了咒骂一声,扑身压了下了去。
帐篷外,夜色浓郁,夜风从树丛中穿过,发出诡异的呜呜声。
“啊——”
一声破空的惨叫声将所有人惊醒了。
红帐篷里,那些交缠的身体震惊地愣在那里。方才那个猥琐大汉惨叫一声,便趴在少女身上不动了,鲜血从两人贴合的身上流了出来,将少女的粗布衣衫染得殷红。
很快,很多士兵便冲进来将这里围住。
那些趴在女人们身上的士兵纷纷爬起来胡乱穿好衣服。女人们的衣服都被撕破了,只能缩在一起双臂抱胸嘤嘤哭泣。
“发生了什么事?”
古赫声如洪钟,未见其人而先闻其声,随后便见他怒气冲冲地扛着大刀掀帘而入。
“将……将军,这个贱奴杀了魏副统领。”一个壮汉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慌张地走到古赫面前,小心翼翼地回道。
此刻花奴已经推开身上的死尸站了起来,她嘴角含笑,白皙的肩膀染了血,整个臂膀都露了出来,腰间布衣已是一片殷红,紧紧贴在她瘦弱的腰上,曲线尽显,显得异常妖冶动人。
“什么?”古赫怒喝一声,一脚将那士兵踹翻到地上,抓住花奴的领子瞪大双眼,“该死的女人,魏相国的公子你也敢杀?老子杀了你!”
他将花奴一推,拔刀凌空砍下!大刀夹杂着凌厉的风声,笔直地朝少女头顶落下来。
“将军不可!要是杀了她怕是不好向相国交代。”一个士兵急忙将他拦住。
大刀停在半空,古赫瞪着铜铃大眼横眉倒竖,不经意间却撞见花奴略带鄙夷的眼神,她眼中含笑,竟似有一种解脱的快意。
古赫盯着花奴打量半晌,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和狠毒。
他突然收了刀,伸手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又是你这弃主忘义的奴才?本将军记得你。”古赫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笑,“你倒是比那林子里的野狼还凶上几倍,看来老子得亲自调教调教你!让弟兄们都看看,老子怎么把你这只母狼给调教成只会趴在老子身下求饶的小猫。哈哈哈哈……”
周围的士兵也跟着肆无忌惮地大笑,虎视眈眈,像是一群围着一只小鹿的野兽。
花奴惊恐地看向四周,那笑声像噩梦一样将她的坚强渐渐摧残瓦解,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命运,她的身子再也忍不住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趁其仰头大笑之际,一刀刺向古赫心口。
“啊,将军小心!”周围的人惊呼一声。
这古赫乃是身怀武艺的大将首领,而且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又岂会被花奴刺到,很轻易地就闪身躲开。谁知那女奴刀锋一转,竟然向自己心窝插去,他一惊,忙反手抓住花奴的手腕,用力一拧,花奴手里的刀子就像上次一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贱人!”他一耳光狠狠甩了过去。
花奴被摔出去额头撞在墙上,血丝很快沿着嘴角流下来。眩晕和疼痛让她差点晕死过去,她忍住想要呕吐的眩晕感,抬眼盯住他。
古赫看着那倔犟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震。他甩甩头,弯腰一把捏住花奴的下巴,眼神如豹,恶狠狠地道:“你还敢杀我?忘了白天的教训了?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奴才,想死是吗?那老子偏不杀你,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他大步走过去,粗鲁地将她从地上扯起来,翻身扛到肩上往将军帐内走去。
古赫将花奴粗鲁地扔到床榻之上,花奴痛呼一声,眼泪差点流出来,却咬牙忍了,生生将眼眶的泪逼了回去。
此刻,花奴额头的伤口还流着血,嘴角也挂着血丝,澄净的眼睛像夜里的星辰般湛亮,眼里含泪,竟如梨花般洁净傲人。
看见她这样的神态,古赫心底竟生起几分莫名的情愫,他皱了皱眉,怒火不知觉便灭了几分。
他弯腰道:“瞧你也不过是个奴才出身,可骨子里那傲气又颇为凌人,想来你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奴才,又怎么会丢下你家小姐一个人逃了,逃了就逃了吧,又怎么跑回来送死?丫头,你勾起老子的兴头了,告诉老子你叫什么名字?”
“想知道我的名字?”花奴冷笑一声,“除非你死!”
古赫怒极,铁钳般的手掌一把捏住花奴的脖子:“臭女人,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女奴,还真当自己是块宝了?”
花奴的脸涨得通红,窒息的痛苦让她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她使劲地抓着他的手,泪珠沿着眼角滴滴滑落,圆圆的眼睛无助地盯着古赫,那绝望的眼神再一次让古赫有些震撼,心底莫名地生起一股怜惜来。
想他古赫一生奸杀过多少女人,哪一个不是楚楚可怜,可他竟然会对这个女人有些心软,想到这一点,他心中是说不出的恼怒,但又下不了手,只得抓着她的脖子愤怒一推,花奴被甩到榻上。
食指拂过她的脖颈,却不经意间从她的脖颈处钩到一根红线,他一把把那红线从她脖子上拽下来,原是一块玉佩,这玉一看便是很好的质地,非一般人能拥有,玉佩晶莹剔透,玉面上刻着“妁矶”二字。
“妁矶?这就是你的名字吧?嗯,不对,那女人好像叫你花奴。花奴、花奴……哈,这名儿叫起来倒蛮好听的。”古赫拿着玉佩把玩片刻,想想不过一个女人,犯不着因为她跟自己怄气,瞧了瞧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少女突然笑道,“丫头,要不你跟了将军我,给我做侍妾,将军我定好好儿待你。你要知道,你杀的可是咱殷楼国相国之子,你此次若落到他手里,可当真会受尽酷刑,生不如死。”
“你做梦!”
花奴强忍痛楚,努力喘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她愤然道:“我家小姐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古赫哈哈大笑:“你答应给我当侍妾我就告诉你!”
花奴愤然,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花奴虽生为奴仆,却也知廉耻,此次落入你这军匪莽寇之手,就没打算活着出去。”说罢,她竟爬起来咬牙闭眼,奋力往一旁的桌角撞去。
古赫大惊,飞身扑到花奴身前,花奴正好一头撞到他的胸口。古赫暗自恼怒,这丫头看似弱不禁风,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竟撞得他胸口隐隐生疼。
只是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想他当年还是称霸一方的大盗时,掳获的女人何其多?即使当上将军之后,俘虏的女奴也不在少数,从没见过像这样集柔弱与坚强于一身,且不失聪敏的烈性女子。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奴仆,但是为什么她会拥有这样特别的一双眼睛,明明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却又凄厉绝望得令人心惊。
“狗贼,你放开我!你这猪狗不如的强盗,放开我……”花奴在他怀里愤怒地挣扎,大汉双臂如铁,竟纹丝不动,她抱着他的手便啃了下去。
古赫疼得一甩手,两个深深的牙印赫然印在手上,有一圈血丝渗出来。
“贱人!不让我碰你?老子偏要做了你!”
他一把将花奴推倒,伸手一撕,花奴上身的衣服就被撕破了,只剩下一条鲜红的兜肚。花奴尖叫一声,侧身缩成一团。
古赫的目光赤裸裸地从她洁白的肩膀,到弯曲的纤腰、平坦的小腹,双目渐渐赤红,他大口大口地吞咽口水,满脸横肉因为兴奋红得像喝醉酒一般。
他瞪大眼睛,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仿佛饥渴的野兽般一扑而上。
“啊!放开我!放开我……娘亲救我!小姐救我,娘亲……呜……”为什么她从小就没有娘亲?为什么她从小就要受如此多的苦楚?她拼命地哭喊,双手使劲地推着那颗在自己脖子上乱啃的硕大头颅,一波接着一波的恶心感涌上来,那种茫然,那种无助,让她再也忍受不了地放声大哭。
将军帐篷厚厚的帘子被挑开了一点,苏莺莺傲然站在那里,冷眼看着里边发生的一切,不由得扬起嘴角。
古赫腾出双手,想扯掉花奴身上最后的阻碍。
“不——”
花奴最后一丝神志被摧毁了,她浑身战栗,长发披散,眼中充满血丝,凄厉地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狠狠咬住了古赫的左耳,她死命地咬着,仿佛就算立刻死去也不会松开。
古赫杀猪般地大叫,像被突然砍了一刀的猛兽,他发狂般甩动脑袋却怎么也甩不开那尖利的牙齿,花奴瘦小的身子随着他的挣扎被撞到桌上,他愤起一掌打出去,那单薄的身子像段了线的风筝,撞破军帐飞了出去。
天渐渐亮了。
晨曦中,朝阳缓缓升起,明亮的光芒照亮了神州大地,那夜色下的肮脏,在阳光后悄然隐藏。
花奴静静地躺在地上,晨光里,她娇俏的小脸晕了一层柔和的光。她苍白的唇瓣被浸染得血红,地上的一摊鲜血如红花绽放,那只被生生咬下来的耳朵在鲜血中显得触目惊心。
周围很快有士兵围了上来,看见满脸是血的古赫,不由得大惊失色。
“将军,你没事吧?”一个士兵急忙过去扶住他,其他士兵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滚开!”
古赫双目充血,犹如一头发狂的狮子,他一把推开那个士兵,几步走到花奴面前,将手里的大刀高高地举起!
士兵都以为他要一刀解决那个女奴,谁知大刀带着千钧之势,狠狠插进女奴身旁的地上。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少女,突然怒声大吼:“把所有军医都给我叫过来,一定要把她治好,这丫头要是死了,老子要你们统统都给她陪葬!”
众人慌忙去请军医,夜色褪去了,前方依然一片灯火通明,各处的士兵都围过去看热闹。
晨光里,一个黑影突然从众人身后走出,趁人不注意,她一闪身钻进了将军帐篷里,她看着地上那块刻着“妁矶”二字的玉佩,想了想把它捡了起来。
夜色浓郁,伸手不见五指。
远处的树林里偶尔传出野兽的叫声,数不清的帐篷将整个山头覆盖,有火把亮了起来,士兵来回巡逻。
将军帐里。
花奴用力地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她怎么感觉睡了好久?天该亮了吧,她该给赤焰准备洗漱上朝了,自从她被赤焰要到身边当丫鬟之后,这些贴身的事都由她来做的。可是不对,她不是已经带着王妃离开了吗?她要离他远远的,不可以被他抓回去,也不可以嫁给他。小姐喜欢赤焰,赤焰是应该娶小姐的,可是小姐已经做了王妃,但她知道,等他登基为王之后,依然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
所以,她不可以嫁给他,绝对不可以。
她的额头沁满汗珠,终于辛苦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高高的帆布帐顶,四周用木桩固定得很牢固,里边有堆满卷轴的案几,简单的地铺,旁边的衣架上挂了一身戎装铠甲,铠甲上系了一个镶金令牌。
花奴迷迷糊糊地翻身坐在榻上,看着那个令牌只觉得眼熟,想想便从自己背部的腰腹夹层里摸出一块更为金贵的令牌,形状比这个稍小,这是赤焰送给她的,她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却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她将自己的令牌收好,一转眼见案几上放着一把匕首,正是自己杀死那个贼兵莽汉用的那把,那匕首极其锋利,削铁如泥,是高丽国进贡的宝物,本是赤焰送她让她带着防身的,和王妃一起逃走时她便带到身上,现在倒真派上了用场。
她急忙挣扎着爬起来,浑身像要散架了一般,酸痛得难以忍受。可一爬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衣服只剩腰腹的一块尚能遮体外,其他部分早已破成碎布,仅剩一件殷红的兜肚,她忙拉起被子掩着自己,想了想,裹着被子下床找了件古赫的布衫套到身上。布衫太大,她拉着腰带从腰腹绕了一圈,才勉强合身,只是那宽大的衣衫将她衬得更加弱不禁风。
她勉力走到帐篷口,悄悄探头往外看去,只见外边守卫森严,侍卫拄着长矛站在两边打盹儿,远处的火把闪耀着微弱的光芒。突然,从另一边的帐篷里钻出一伙人往这个方向走来,有士兵纷纷点起火把,将那处照得有如白昼,那强盗将军裹着厚厚纱布的脸便在人群中显得异常突出。
是他!
那个差点强暴了自己的土匪将军。
花奴恐惧到了极点,浑身都抖了起来,她慌乱四顾,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帐篷里空空落落的,连一处藏身之所都没有。
她看看帐外打盹的两个士兵,一咬牙决定放手一搏,要真落到那强盗手中,还真不如死了干净。想到此,她转身拿了自己的匕首,毛腰钻出帐篷绕到帐篷背后,她那天在被押往红帐篷的时候,看到军营后边有一片树林,只要能逃到那里,必定能够逃出去。
她绕过有守卫的地方,没几步就看到苏莺莺一个人坐在一个普通帐篷边的篝火旁发呆,不远处有一个士兵站在那里打盹儿,看来那强盗将军并没有太为难她。
她咬咬牙,冲出去抓着苏莺莺快步往军营后方跑去。
前面不远就是前日那红帐篷,只要跑过那里,很快就能到林子里。
苏莺莺看见她吃了一惊,但也没有太过挣扎,几个念头就知道花奴必是想到法子要带她逃出去,于是便拼了命跟着她跑,只可惜她的三寸金莲不及花奴的天足,想跑也跑不快,全仗着花奴拖着她跑。
古赫此时和军中将士刚商议完军情,决定即日便起程回京。
想到明日就要班师回朝,古赫乐呵呵地往将军帐内赶去,军医说那女人已无生命危险,但因身子太弱,近两日还不能醒来,他要将她带回京师,让那叛逆的丫头看看他回京之后有多么威风,看她还敢不敢看不起他,然后定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报噬耳之仇!
那打盹的士兵见将军回帐,忙抱拳道:“将军!”
“嗯。”古赫一抬手示意无须多礼,然后哑着嗓子低声道,“那丫头还没醒来?”
不待士兵回答,他已掀帘而入,可是那缎被上哪有女人的影子。
“人呢?那个丫头呢?”古赫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大怒,他快步跑过去将所有被褥扯下来扔到地上,高声怒吼,“他娘的,你们都给老子滚进来!”
外边的士兵听见怒吼急忙跑进来跪下。
“你们是饭桶吗?连那么个小丫头都守不住,还有那几个庸医,不是说今天醒不过来吗?人呢?她人到哪里去了?”古赫暴跳如雷,一抬手将所有的卷轴扫到地上。
那两个守夜的士兵战战兢兢地道:“将军,刚才我们俩在门口看那女人还好好儿躺在床上呢,这不到一盏茶时间,怎么会不见了?”
“都他娘的一群废物!”古赫大怒,眼珠一转,指着帐外吼道,“你们去看看苏莺莺那娘儿们还在不在?”
那士兵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不多时又跑了回来,哆嗦道:“将……将军,那女人也不见了……”
“什么?!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古赫气得眼珠都凸了出来,转身拔下挂在铠甲旁的大刀,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那个士兵的脑袋顿时被砍了下来。
其他赶到的士兵都吓得瘫倒在地上不停地求饶:“将军息怒。”
古赫咬牙切齿,满胸怒火发不出来,恨不得将那两个女人千刀万剐,他跑出去腾身飞上一匹战马,举着大刀怒吼:“给我分头追,一定要把那两个女人给老子抓回来!”
身后灯火通明,马蹄声震耳欲聋,花奴和苏莺莺惊恐地看着身后追来的大军,拼了命地往前跑。前面就是树林了,她们顾不得浑身疼痛,只管尽最大的努力迈动双腿。
谁知,刚跑了没几步,苏莺莺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哎呀”一声跌倒在地上,花奴紧紧拽着她的手,脚一软也跟着跌倒。
她趴在地上回头看,只见马蹄飞溅,那群火把离自己越来越近,顾不得疼痛,忙要爬起来,却一把按在一个软软的物体上,她的心一阵紧缩。借着月光看去,竟是一具女尸,双目圆瞪,带着无尽绝望怨恨,长发披散,浑身赤裸,身下鲜血淋漓,映着月光,女尸正白惨惨地瞪着她。
而她的手,正按在女尸身上!
花奴头皮发麻,差点失声尖叫,忙惊恐地捂住嘴巴。
“啊——”
苏莺莺自然也看到眼前的景象,立马放声尖叫起来,这一响动,顿时惊动了不远处的人马。
“将军,她们在那里!”
远处一阵喧哗,四周的火把和杂乱的脚步声都向这边聚来,周围顿时被照得恍如白昼,花奴她们再也没有地方可躲了。
“给老子追,我看她们还能往哪里逃!”
古赫的声音像恶鬼一样紧紧扼住了花奴的喉咙,她拽起苏莺莺,两个人握紧双手踉跄着后退,一不小心又一起摔倒在地上。
惊吓和恐惧让花奴的脑海一片空白,看着那些追上来的士兵,她惊慌失措地往后挪动,地上的树枝割破了她的衣衫,荆棘的刺扎得她的手臂鲜血直流,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感到绝望像黑夜般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她知道,她们再也逃不了了……
几十匹马很快追了上来,战马仰头长嘶,凌乱的马蹄声、淫笑声,将四周重重围住,火把熊熊燃烧着,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有如鬼魅,草深天暗,恍如恢恢天网,压得人不能呼吸。
苏莺莺见状,忙跪下哭着向古赫讨饶:“将军饶命,都是这贱丫头拖着我跑的,不关我的事。将军饶了莺莺这一次,将军……”
古赫从马背上跳下来,也不管苏莺莺,转身走到花奴面前,单膝着地,狠狠捏住她的下巴,面目狰狞:“在我古赫的手里也想逃掉,你未免将老子想得太不中用了!你可知道逃亡的女奴都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他用的力气很大,恨不得将她的下巴捏碎,花奴的下巴很快红了一片。她浑身哆嗦个不停,惊恐地瞪着古赫,苍白的小脸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异常苍白,几乎没有丝毫血色。
月光下,花奴跌倒在地上,长发披散,眼神如临死前的小鹿般绝望。
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双目空洞无神,恍如油尽灯枯般,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古赫的衣角:“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求求你,不要为难我家……小姐。”
“呵呵,现在知道怕了吗?少在这里虚情假意!”古赫稍微松了力道,只是一眨眼,那刚刚浮现的笑容就变得狰狞,他怒道,“杀了你,我何必辛辛苦苦救活你!敢拐着老子的女人逃跑,敢咬掉老子的耳朵,你就该想到你要付出的代价,我要看着你受尽折磨而死!”
花奴抓着他衣角的手滑落下来,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只看见古赫满是胡楂的嘴巴一张一合。
古赫转身将刀扎在地上,命令道:“带回军营!”
士兵整队待归,有几个人过去吵吵嚷嚷,想要将瘫软在地的两个少女拉起来,却见不远处的山坡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借着光亮看去,那些人个个戎装黑甲,战马长矛,少说有数百人,而且列队整齐,排列之势攻守兼备,俨然受过严格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