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艾清被羞辱后,钰想方设法给她换了个更好的医院。钰说这个张医生是她老大介绍的,她老大的朋友生孩子就在张医生这里,当时关系很好。艾清无奈地笑,问钰是不是也送了很多礼。钰笑着说她有坚守原则的,只不过张医生的女儿刚上大学,也喜欢旅游,所以自己就送了她全套户外装备而已。艾清笑着拍拍钰的手。
张医生和善多了,看了以前的资料,又给艾清做了一次全面检查,语重心长地说:“艾清,你身体太弱,营养不足,胎儿更是,但是胎位正常,其他方面也基本正常,你放心啊,我一会给你开药调养。不过,如果你还是这么瘦弱,就算孩子正常,你也没有力气把他们生下来。听着,最重要的是把心放开,别胡思乱想,好好吃饭,就当是为了孩子啊。”艾清笑着谢过医生。
艾清还得去上班;杨杰看她依然虚弱不堪,柔声说:“艾清,你还记得你告诉我你怀孕时的情景吗?——你说你考虑过自己将要承受的一切,难道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能做到的吗?——艾清,你可以做得更好。你看,有多少人关心着你,你福气不薄,忘了那个男人,别再跟自己较劲了啊!”
是啊!工作上大家都尽量替她分担;研发leader张宇常常加班到深夜,可他总是让艾清别担心,让她早点回家休息;杨杰就更不用说了,竭尽所能帮助她开导她,有哪个孕妇能像她这样没有休产假之前就请了这么多的假期。艾清心里真诚地感激他们,她告诉自己以后好好好报答他们。
艾清现在很少想东想西了。白天正常上班,尽量多做点事情;晚上回家后,听家人说说话,时间也过得很快。就是她现在身体太沉了,这两个月来肚子大得夸张,感觉自己的腿快要支撑不住身体了。天气又热,浑身像个火球在烧着,空调不但凉爽不了她的身心,还逼得艾清这个水美人不停喝水不住去洗手间。而且,本来行动做事爽快利索的她,现在做什么动作都困难不已。
艾清挺着这么大肚子挤地铁更是要命;艾澈便每天早起,趁着清晨人少时先把姐姐送到公司,然后自己再去上班。好几次,艾清在地铁里碰到一对准妈准爸,他们和艾清相视一笑后便坐在艾清艾澈的对面。那个准爸拥着自己的老婆,一直轻声说笑,时而抚摸一下准妈肚子里的宝宝,逗得准妈一直幸福地笑着。
艾清第一次竟然看呆了,艾澈忙推姐姐一下,艾清这才意识到这样盯着人家看太不礼貌,于是歉意地笑笑,然后把头扭向一旁,而此时她的眼里心里全是甘远,直到这些影子被她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打湿变得模糊不清。艾澈看得心疼,以后再坐地铁时就牵着姐姐的手,和那对幸福的准爸准妈隔几个车厢坐。
杨杰看艾清心情还好时,就跟她开玩笑,让艾清不如请假回家休息,说她在这里太占地方了,还会影响大家的视线和工作效率。艾清不好意思地笑,想想也是,自己这段时间真的也没有为公司项目做什么实质性贡献。于是,宝宝八个月的时候,艾清在杨杰的帮忙下,又请了无薪病假,一直连到产假,这样她就索性在家呆着了,直到宝宝出生。
前段时间,Mark来看过艾清两次,告诉艾清他又去现场看比赛了,还给艾清带了一些纪念品。Mark每次来都带艾清去她最喜欢的店吃pizza,还让她find,a,way,to,keep,herself,in,a,good,mood,又笑着说等艾清生了宝宝,他们明年就可以一起去现场给偶像加油。艾清心里一直暖暖的。
Mark送艾清回来时,艾清突然拉住他,痴痴地说:“I,need,a,hug。”眼泪也止不住地流——这时候的艾清意识到自己原来竟是这么脆弱,多么需要一个她所信任的男人的肩旁靠一靠,哪怕一小会儿。Mark紧紧地抱着艾清,他知道她过得辛苦,不住地安慰她hang,in,there,Everything,will,be,all,right!
钰一到周末就来看艾清,和艾清一起睡。艾澈大多数时候睡在书房里。艾清怕自己影响到艾澈休息,就把书房的桌椅放到角落里,给艾澈买了单人床让她有个自己的空间。
太阳下山后,钰牵着艾清的手在小区里散步,她看着艾清,笑着打趣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小水蛇吞了个蛤蟆——太难听了,还是吞了个青蛙吧!”艾清作势要撕她嘴巴。
钰发现,自从艾清从老家回来后,更不爱说话,常一个人发呆;钰看得心里难受,于是一有空就来看她,还说一些诸如上面的不上道的玩笑逗逗她。钰给宝宝们买了好多婴儿用品,每次来她都带一个大包;艾清让她别乱花钱,说这些东西以后自己会慢慢买的。
“傻瓜,我给你先准备好,再说这是我的责任——你的宝宝以后要叫我干妈的,叫干爸也行。”两人又笑。艾清对钰一直没有客气过,她们之间早就不需要客气了,至亲不谢嘛!她知道钰已经为她花了好多钱;而且现在才是花钱的开始,艾清不免忧虑,钰忙安慰她道:“艾清,你别多想,我都给你算好了,清水湖房子的月供,你这几个月的工资够还上一年了,没有压力;艾澈那点工资只够她自己花的;你不工作这段时间,我养你,我养得起你的,前段时间我又加薪啦!——”看艾清仍要争辩——“艾清,别担心,你很快就去工作了——记住啊,爸妈的养老金坚决不能动,这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原则!”艾清只好笑着点头。
钰说得没错。艾清不知不觉中变了很多,她回家休养后,前几天就在小区里瞎晃悠,有时候大太阳晒着她也感觉不到,傍晚时候她能一动不动地在公园里坐大半个小时,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一搭没一搭的任思绪满天乱飞,直到艾爸艾妈来接她回家吃饭。后来,她每天去图书馆呆着,到了静谧的图书馆她的身心一下子舒服安宁多了,看看书、喝喝水、嚼嚼红枣。艾爸艾妈早上送她来,中午接她回家吃饭,下午再送来,晚上再接回去。有时候艾爸也陪着女儿坐上半天看看书。
一天下午,艾澈来接姐姐,看到艾清对着《家》里的梅表姐出神,旁边还放着心理学、佛学方面的书,她立即把这些书合起来放到一边:“姐,不能再看这些老书,这些书是写得好,能走到你心里,可是,你现在不需要这些!”说完就气呼呼地把书全部抱走,一会儿就带回来笑话大全、趣味历史方面的书,还命令道:“看这些!——”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本育婴大全——“这个也要多看!”艾清笑笑,听她的;姐妹俩一起看笑话大全,看到笑点时就对视一下小声笑。
现在例行产检变得频繁起来,张医生说艾清身体情况在变好,宝宝们也很健康;得知艾清整天在图书馆呆着,忙提醒她多起身走动走动,早晨傍晚一定要出去散步,否则容易难产,何况还是两个宝宝。
前几天,文清带着乐乐特地来看艾清,又给艾清带了好多老家的土鸡和草鸡蛋之类的,文峰哥也托妹妹带来了补品。乐乐一见艾清就笑着嚷嚷说,阿姨的肚子比他自己的游泳圈还大,也比他妈妈的瑜伽球大,又忍不住过来拍拍阿姨的皮球。
文清忙拉着乐乐,也笑着说艾清瘦弱的身体衬得肚子太大了,又想到自己的体型和艾清差不多,当时怀乐乐时肚子也挺大,她当然能体会到大热天挺着这么大肚子的辛苦:那时候自己的老公下班一回来就寸步不离自己,牵着自己去散步,讲有趣的事逗自己开心,晚上给自己洗澡后就一直给自己扇扇子直到自己睡着,因为自己也不习惯空调温度开得太低后屋子里又干又闷。
而艾清,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她一直在盼在等的人依然杳无音讯。文清想到这里,情不自禁抚着艾清的头发,深叹一口气;艾清能懂她的心思,冲着文清笑笑,用眼神告诉文清自己已经不想他了。
艾清看到这两天都是艾妈来图书馆接自己,便问“爸去哪里了”,艾妈说钓鱼呢。艾清不信,这么大热天钓什么鱼,再三追问下,艾妈终于说艾爸出去找事做了。艾清又是心疼又是恨自己不孝顺。艾爸顶着烈日回家陪女儿吃饭,脸被晒得通红,艾清看了直掉眼泪,艾爸忙安慰她:“女儿,爸现在身体还行,宝宝出生后要用很多钱,我闲着也是闲着嘛。”
艾清吼道:“不!你们年纪大了,现在照顾我,以后帮我带宝宝——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想办法。我不工作时,钰每个月都转给我一笔钱,足够现在用了——以后我会还给钰的,你们放心啊——就算再难,我们还有清水湖的房子可以先卖掉以后再买的——爸妈,你们别担心,你们被我折腾得已经够辛苦的了——”看到艾爸艾妈仍未被说服,艾清又换种语气——“你们再这样,我会更难受更有负罪感的!”艾爸艾妈赶紧说听女儿的,让艾清别乱想。于是,老两口又每天陪着艾清。
小区里的人也在慢慢认识。有几个阿姨说艾清的肚子太大了,还给了她一些偏方据说吃了以后容易顺产;艾爸艾妈赶紧说是双胞胎;阿姨又夸艾家好福气,还说好像没有见过艾清老公;艾清不知所措,艾爸忙接话说女婿正在出差呢;阿姨说现在的男人真不懂心疼女人,这时候更应该回来陪艾清;艾爸又随口乱扯说女婿在国外出差呢,回来一趟不容易——艾清哭笑不得。艾爸后来对全家人说以后大家统一口径,就这样说,别让艾清再被人背后议论说三道四的。
预产期就快到了,大暑天也已经过去。艾清的身体臃肿得不成样子了,像快要绷破的皮球。艾清睡梦中隐隐约约地看到甘远在取笑自己,她梦里也在和着他一起笑;她醒来就哭一小会,最近眼泪好像也变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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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负她,一堆人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