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淡淡应了声，在我的对面坐下。
我们很有默契地都没有提起昨夜的事情。
各自吃着早餐。
相安无事的一个早上。
我以为，即将到来的股东会议会让楚煜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不曾想，早餐过后，他就吩咐司机去外面等着，然后扫了我一眼，“去换件衣服，我们出门”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了出去。留下我呆愣在原地。
张妈走过来“大小姐，最近你和少爷。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一如我也不明白楚煜为什么会忽然转变态度一样。
而且逆来顺受本就是我的强项。
但我只是回屋拿了包。
而显然。我的敷衍让楚煜很不满意。
“不是让你换件衣服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楚煜耐心似乎快被用光。只淡淡说了句“上车”
然后，更不可思议的是，半个小时后。我们站在了本市最大的商城面前。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楚煜。
楚煜并没有对我的疑惑做出任何解释，只是吩咐司机待会来接我们。然后就一把拉着我上了楼。
一路上，行人纷纷投来侧目的眼神。我不怀疑楚煜的魅力。他那张皮囊总是轻而易举就可以让他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只是我不一样。
我试图挣脱楚煜手掌的束缚。却被他握的更紧。
直到我终于忍无可忍，“楚煜，你要干嘛”
楚煜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副我明知故问的样子“你们女人来商城除了购物还能干嘛”
看着楚煜，我竟无言以对。
“可是我没有说我要来逛街”
而跋扈惯了的楚煜却是答非所问“这张卡你收好。看上什么就买”
什么意思？
把我包养了？
我愤怒地试图挣脱他的手“你什么意思楚煜”
“你觉得呢”楚煜手指捻了捻手里的的黑卡。
“你当我是你的情妇？”
楚煜挑眉，笑“楚氏总裁还不至于到这一地步吧”
“那你究竟要干嘛？”
“我说了，要什么就买。”楚煜的表情竟是有些怪。想不到千帆过尽的他，在这种场合还会觉得别扭吗。
或许，他以前的女人只需要在床上就搞定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不需要买什么”
“楚羽飞”我的回答让楚煜非常恼火。他的脸色瞬间一变，眼中立马有了怒意。一副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表情。
我倔强地抬头看他，是我愚蠢还是他天真，以为买几件东西就能让我们如胶似漆了吗。
我永远不会忘记。是他亲手掐断了我的所有退路。
现在他心血来潮了，想要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吗。
楚煜装傻的本事看来一点不比我差。
看着面前怒火中烧的他，脑子里竟闪过昨晚他烂醉如泥，喃喃自语的样子。
我们从来没有那么默契，不约而同地选择忘记昨夜那一句。
楚煜的爱。
我承受不起。
而现在，就在我们剑拔弩张的时刻，总是有人会出现，而他们的出现，更多的是讽刺。
“楚总”清脆甜美的女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如果她的出现，那么…
我的心一抖，抬头，如我所料地看清了她身边的利珉杰。
而我，几乎是反射性地。收回了和楚煜拉扯的手。
这个动作却是那么幼稚与可笑。
“利总，也这么有兴致？”剑拔弩张的，不仅仅是我和楚煜。
“是啊，楚经理不是也想到一块去了吗？”把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利珉杰笑了笑，两个旗鼓相当的男人，就那么站在人潮汹涌的商场里。丝毫不在意过往人群的侧目与窃窃私语。
一个楚煜已经够了，又来一个利珉杰。外加一个青春靓丽的未婚妻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明星公司的来拍广告呢。而显然，这三人都对大家惊叹与艳羡的目光习以为常。
不习惯的，永远只有我。
“利总，忘了恭喜你了，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楚煜皮笑肉不笑，故意睨了我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利珉杰。
“到时候还请楚经理大驾光临”
“没问题，我和楚总一定会到”
你一句我一句，陪衬的反而成了我，而心急如焚的也显然是我。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当然，想要结束这没完没了的尴尬的也只有我，鼓足勇气，我出声打断两人的对峙。“利总，既然今天和你未婚妻出来逛街，我们就不打扰了”
我笑脸盈盈。每一个微笑都用尽了全力。
对于我，利珉杰总是无话可说。
他愣了愣，淡淡地笑了笑，笑里有着苦涩。“好”
我别开头，视而不见利岷杰眼中的神伤。
我希望，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还能这样坐着喝咖啡。
脑海里，闪过利珉杰对我说的话，想不到，他一语成谶，或许，以后，我们再没有了那样的机会。
“你的笑比哭还难看”在我们疾步离开的时候。身边，楚煜不冷不热地说着风凉话。
我沉默，今时今日我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一个囚徒，还有什么权利来争辩。
而往往，正是我的沉默激怒楚煜。
他停下，一把拉住我。
“楚煜。还要干嘛，看我出丑还不够吗”我已经身心疲惫。不想再和他争执。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明知道他们会出现，楚煜才会故意带我来了这里。
而我的心思永远轻易就被楚煜看穿“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我不屑故意带你来这里让你所谓的出丑”
是吗，我冷冷地笑了笑“那么，现在能放开我了吗”我现在只想回家，蜷缩进我的壳里。
哪怕，这道壳没有任何的作用。哪怕，说我懦弱也好。
“楚羽飞，别人的感情都是虚伪，只有你的爱是爱？你永远呆在自己的世界，爱着你所谓的爱人。而那个人自始自终是谁你都没搞清楚”
“这就是你的爱？”
楚煜的话句句象刀割开我的伤口。一下下地凌迟。
他总是那么残忍，总是那么毫不留情。
是的，这就是我的爱，我的爱至少没有参杂了阴谋，至少没有加入了利益。
看着面前楚煜轻视的表情，我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一字一句“就算我搞不清楚，就算我曾经误会，但是从头到尾，我只爱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约定的男人。
只有他。
话落，楚煜的眸子一闪，我看不懂他的表情，是愤怒还是…
受伤，不，楚煜是没有人能够伤害的。
哪怕…
我爱你
可是我爱你。
哪怕，是他口口声声说爱的女人。
我告诉自己，楚煜爱的女人太多。被他当做垫脚石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女人更多。
不懂爱的人是他。
他的爱等于利益。
“楚羽飞，也许，你只适合奴役，你永远搞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我皱眉，看着楚煜眼中的决绝。
他要怎样，又要强迫我，控制我是吗。
“搞不明白的是你”或许今天，我做了太多激怒他的事情，说了太多刺激他的话。可是既然做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而对于我的反抗，楚煜怒极反笑，充满笑意的眸子深不见底。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
“楚羽飞，慢慢享受现在的时光吧”
我蹙眉，不懂他什么意思。可是接下来，他的话已经让我坠入了深渊。
“因为今天，将是你最后自由的日子”
说完。他的手放下，满意地享受着我的错愕与恐惧。
是的，因为他的一席话，我的身体已经冰寒刺骨。
我比谁都清楚，楚煜绝对说到做到。
我闭了闭眼，至少，我不想让自己输的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
“自由？你觉得我曾经有过吗”
“我现在的日子就很自由吗？”
我的挑衅没再激怒楚煜，他只是淡淡地睨着我“曾经，我试图那么做，可是。也是你亲自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不能那么对我”我摇头，渐渐退下防备的我。只留下不堪一击的脆弱。
“我能不能，你比谁都清楚”
“楚煜，我恨你，恨你”
楚煜笑了，笑的那么冰凉，他说的对，如果说他曾经试图靠近我的心，也是我自己亲手推开了他。
仿若那恐惧的一晚，楚煜的眼神陌生的可怕。
他说“我也说过，我不在乎”
“哪怕，留在我身边的是一具躯壳”
说完，楚煜愤然地扔下我离开。
我靠着墙的身子几乎站不住。手颤抖着抓住了围栏。
看着楚煜头也不回地背影。
我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一步步沿着走廊穿过过道。
走到了商场的后楼梯。
我才放任自己瘫坐到了地上。
心里冰寒刺骨的绝望感久久盘旋。挥散不去。
楚羽飞啊楚羽飞。
你总是把自己推到最艰难的地步。
如果你能够假风虚凰地过，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
仰头叹息。
一开始就是错。
为了报复找楚煜就是错。
如果…
如果我没有回来。
如果那天我跟利珉杰走了
…
哪怕任何一步做了其他的选择，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步错，满盘皆输。
我楞楞地笑了，笑的心酸，笑的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地滑落。
这都是命啊。
命，改变不了的。
抗争不了的。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久到安全门外人声鼎沸的商场渐渐变得稀疏，哪怕能永远坐在这里也好啊。
可悲的是，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
摸了摸眼角已经干涸的泪水。
我站起身。
因为腿麻，扶着墙站了很久。
当我走出后楼梯的时候，透过商场的玻璃，看着外面渐渐暗下的天色。
不知不觉我竟坐了那么久了。
天快黑了。
离我踏入地狱的日子又近了一步，我嗤嗤地笑。
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逛着。和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人擦肩而过。各种玲琅满目的商品。
想起了读书的时候，和好友一来就是逛一天。一起谈笑，一起讨论。提着大包小包地离开。那时候，因为有一个梦想，一个彻底离开的梦想。心中有一个爱着的人。
而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能走到哪里去。
所有的亲人已经走了。
而爱着的那个人…
一切都变的面目全非。
变了
就在泪水再次滑落的时候，忽然。手被人一拉。
我转身。
泪水婆娑间。竟是一个我不敢想的人。
他的脸上有着一丝的焦虑与不安。
却在看到我后全数的消失，而我的泪水。让他蹙紧了眉头。
“为什么哭？”
眼前，利珉杰拉着我，手轻轻地抹掉我眼角的泪水，眼中一抹惊痛闪过。
这样的情景我想过千百遍，这样的梦我也做过千百遍。在独自一人生活的七年里，痛苦难过的时候，思念的时候，总是想要这个的一个怀抱，这样的脸孔。
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曾经以为…
可是此时此刻，我却怕了，怕这是有一个梦。
在我动一动的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于是我不敢动，不敢说话。
泪水却是怎么也忍不住，潸然而下。
利珉杰的表情也是复杂的，看着我，睨着我。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这一秒停止了，我们两个静静地对视着，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楚煜，忘记了他的未婚妻。
终于，利珉杰摸了摸我的头，淡淡地笑了笑，这中间似乎没有九年的疏离。
他说“楚羽飞，我回来了，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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