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的话音一落,台下便鼓噪起来。
“嘿,我说呢,秦妈妈您可真是太不厚道了啊,把这美人儿藏了这么久,今儿才给爷们开眼,您可怎么说得过去啊……”
那满脸横肉腰配金刀的男子虽是对着秦妈妈说话,却一直舔着脸望着我,那双在我周身来回打转的散发着兽欲贪婪的小绿豆眼令我一阵阵反胃。他说的这话引起众人一阵附和喧哗,众人都一致说着秦妈妈的不厚道。
“就是,就是,秦妈妈,怎么说都是您老费过心思的,想必那功夫定是极让咱爷们儿销魂的吧……”听着那先前男子的话,便立刻有人附和起来,说来的言语便也越发得不入流了。
“嘿,我说诸位爷啊,又不是第一次遇见雏儿登台,至于急成这样么……”
秦妈妈一面调笑着一面朝着下面的飞媚眼安抚着众人,那身姿越发得摇曳,婀娜的走到那小绿豆眼的跟前,媚笑道,“我说吴爷,您可别急呀,这该是您的谁也夺不走不是,可咱也不能坏着规矩来呀。爷是知道的,只要对得出咱们言儿的下句,今晚就随您怎么着吧……”
秦妈妈说着,转身用那弥散着虚假笑意的眼眸望着我,启口道,“好言儿,你可别难为这位吴爷啊。”那含笑的眼里,有着满满的警告。
一时间,我只觉着这楼里熏着的香越发浓郁,浑身似燥热地很。鼻息喷在面纱上,热气久久不散。楼中央顶上的大宫灯早就亮了,这落玉楼里就如同白昼一般。可这琉榭阁外正值长安城的夜,阁里却是长安城里每夜必有的浮华。
我抿着嘴,暗想到这一刻还是来了么。饶是我早有心理准备,也止不住现在如小鹿般乱撞的心跳,早就知晓的,不是么,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定了定心神,我清声道:“玲珑色子嵌红豆……”说完,我便低着头,再不敢看任何人了。这是在青楼啊,我且不说我没有照着妈妈的意思说是一层罪过,再说不管谁接了这句,得罪了原本的客人就又是一层罪过了。
一时间,耳里听见的什么声音都有。
“呦,红儿啊,怎么着,你们这言兮姑娘原来欢喜文雅人啊,那爷可没戏啦,红儿啊,爷可是个粗人……”
“爷,瞧您说的,红儿啊,最喜欢要您这样的来疼我咧……”
……
“吴爷,那言兮有什么好嘛,不过是个雏儿,您好几日都没来看我们姐妹了,您何必费那清闲心思,舍了她,疼疼我们姐妹吧……”
……
一时间极端的喧哗,众人纷纷嚷嚷的,我偷眼看到楼中的人竟各自走了大半,似有些冷清。我抬眼,却看见秦妈妈紧紧地盯着我,眼里的狠厉任谁也忽视不了,她走到我面前,站定,冷道:“言姑娘,你没记住我昨日的话么,收起你的那些诗词曲赋吧!这儿可是青楼,要想在这儿活下去,清高可喂不饱你!!哼!你不听我的话,这惩罚自是免不了的!!来人哪。”秦妈妈狠狠地喊道。从后堂就冲出了几个彪汉,眼眸狠厉的站在一边,等着秦妈妈的吩咐。
我望着妈妈那气地煞白的脸,知是自己的错。我终是介意自己的身份啊。可如今后悔也是来不及了。我心里暗暗发寒,还是躲不过这劫数。
“姑娘说的下句,是‘刻骨相思知不知’么。”
这话传来的时候,妈妈正拧着我的胳膊往后堂带,我脚下一滞,力道不稳,便摔倒在地,膝盖疼痛的很。我蓦然转过头,就见那落玉楼门口站着个白衣胜雪的人。见我回头看他,他抱歉一笑,淡道:“在下冒昧了,只是不知这句对是不对。”
“对的。”那不算近的距离,我却依旧看得见他那清朗的眉眼,如同晓月清风,如月夜寒江,他的发是束着的,看得出是个极清雅的人。
“呦,是萧公子啊,既然咱们言儿的对子您给对上了,那今晚……”秦妈妈的脸变的极快,一双媚笑眼睛暧昧的在我们之间扫着,含笑道,“那,言儿,你去吧,带萧公子回房吧。”
我只觉着妈妈刚才的狠厉似是我的错觉一般,她如今笑眯眯地看着我,像在看一棵金的摇钱树。只是在我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看见她的那双冷眸,似乎在说,以后可别这么不知好歹,也别惹怒了这萧公子。
萧公子么,我知道,他是当今汉朝最德高望重的大臣萧老太师的外甥——萧承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