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纤尘不染的人儿，在烟花之地混迹多年的老鸨竟觉得自惭形秽。
直到窗外的水面恢复了平静，梁舞毓才缓缓转过身来。
“梁小姐。”老鸨轻声说道。
“妈妈，我如今已不是什么小姐了，梁舞毓已经死了。”
“那红鸢她…。”老鸨担忧道，那是一条人命啊。
梁舞毓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鸨说的“红鸢”指的就是小纸。
“放心吧，她可是深谙水性的，没事儿。”
听到眼前人的话，老鸨放宽了心。
梁舞毓这才细心注视这个屋子，扫视到了屏风上面有一幅字画。
字的内容是一首诗：
“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背人细撚垂胭鬓。?
向镜轻匀衬脸霞。怅望昔逢褰绣幔，依稀曾见托金车。?
后园笑向同行道，摘得蘼芜又折花。”
“红玉”梁舞毓轻启朱唇。
老鸨没有明白她的1意思，疑惑地看着她。
“我说，以后我的名字，梁红玉。”梁舞毓认真地又说了一遍，从今以后，梁舞毓便烟消云散了吧。
看着眼前的人，听到她冷峻的话语，老鸨一点都不觉得她像是一个青楼女子，而是一个巾帼英雄。
“那红玉姑娘，以后，你就住这间房吧。”看到梁红玉脖子上露出的血迹，老鸨继续说道，“姑娘，你的脖子…”
听到老鸨的话，梁红玉才觉得脖子有一些疼，她不以为意的拿出别在腰间的手帕，轻轻擦去脖子上的血痕。
这么一个水灵的姑娘，谈吐不俗，舒雅大方，还是名门之后，只可惜，生错了人家啊，竟落得如此下场，要不是身不由己，那个女子喜欢待在这鬼地方呢。老鸨心里暗暗惋惜道。
“妈妈，你是不是觉得我可怜，想要放我走啊？”看到老鸨恍惚的神色，梁红玉笑着戏谑道。
果然，老鸨脸上一阵困窘，语无伦次了。
看到老鸨面露难色，梁红玉心里也很清楚，像她这种被逼为娼、身份特殊的人，恐怕有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吧，就算老鸨要帮自己，也无能为力啊。
看过了很多书，梁红玉很清楚不要说什么一入侯门深似海，在这烟花之地，谁又能真正脱身呢。
不过，能够尽量保全自己想来也要费一番心力了。
想到这，梁红玉坚定地开口道：“妈妈，我和你商量件事，可好？”
老鸨点了点头，梁红玉才继续说道：“想来你也听过梁家小姐的事吧？我梁红玉可以说是淮安城数一数二的才女。抚琴弄音，可谓一绝。”
老鸨当然知道梁舞毓的大名，梁家小姐，琴棋书画，哪样不精通，十岁便自己填诗，虽然没有人见过她的《漫飞舞》，却是众人好评，听说曾有一隐居的名士为了看梁舞毓的《漫飞舞》，不惜打破自己今生不再出山的誓言，可是人家梁小姐说了，今生，她的《漫飞舞》，只为自己的良人而無，硬是让那位名士吃了一个闭门羹。梁小姐同时也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拉弓、射箭、舞枪、弄刀，样样在行。
老鸨隐约知道梁红玉想说什么，但还是问出口：“那，然后呢？”
“这然后嘛，我用我的才能为你赚钱，但是，我是卖艺不卖身的。”
老鸨挑了挑眉，“卖艺不卖身什么的，我只能在我的权利范围内保全你，但是在我注意不到的地方……”老鸨故意拖长了声音。
“你放心，真到了那时候，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自己的武功，可不只是三脚猫功夫。
“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我赚的钱可不能全部进入你的腰包！”
“什么？”老鸨抬高了声音，她就知道，怎么会这么简单！
“六四分成，你六我四。”
……很好，这可是第一次有人敢和自己讨价还价。
看到老鸨的神色，梁红玉皱了皱眉。
“丫头，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和我要价，让老娘不满了，你一分钱都得不到。六四分成，你胃口好大啊。”
梁红玉惊愕了，她一开始觉得这老鸨还不错呢，没想到，这么快她就露出了本色。
看到梁红玉不语，老鸨露出了得逞的神色，小丫头，也不看看老娘是什么人。
“那，七三分成，你看，可好？”梁红玉轻声说道。
“嗯？”老鸨继续挑眉，从鼻子里出声道。
梁红玉只觉得肉疼了，她一咬牙，闭着眼睛说道，“那，八二分成，你你绝对，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梁红玉两手插在腰间。
看到眼前像小孩儿一样别扭的梁红玉，老鸨眉眼含笑，这孩子，好久没有这样的孩子气了啊？
想到梁红玉刚说的话，老鸨立即从袖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梁红玉。
看到上面的字，看到上面“八二分成”几个字，梁红玉瞪大了眼睛，她一直待在这个屋子里，到底什么时候准备的啊？这个老鸨，也太可怕了吧，果然，是自己经验太少了！
“红玉姑娘，八二分成是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如果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就画押吧。”
说完，老鸨便把梁红玉僵硬的左手的大拇指在朱砂里按了一下，随即在纸上写有“梁”字的地方狠狠地按下去。
“哈哈哈”听到老鸨爽朗的声音，梁红玉只觉得这个屋子阴森无比。
老鸨得意地把契约在梁红玉眼前晃了晃，然后又把它放进怀里。
梁红玉只觉得整个世界一片黑暗了，原来，她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啊！
想到这，梁红玉气氛地看着老鸨。
老鸨忽略身后那道杀人的眼光，走到窗边，把窗户关掉。
“晚上，这河边风很大的，容易着凉。”老鸨走回来解释道。
梁红玉一阵狐疑，她，会有这么好？
看出了梁红玉心中所想，老鸨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在这种地方，不要把自己的想法放在脸上，要戴着面具生活，否则的话，你会活不下去的。”
头顶传来的温度，使梁红玉又是一阵恍惚，刚才，她竟有种眼前的人是娘亲的感觉。
听到老鸨的话，梁红玉出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会儿好，一会儿差的。”
“孩子，我那哪是对你不好了，要是其他人的话，我会允许她们这样跟我说话吗？更不要说什么讨价还价的话了。”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梁红玉喃喃自语道。
“孩子，你知道吗，我也有个闺女，要是她还活着的话，也是像你这般大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尽量保全你吧！”
听到老鸨的话，梁红玉一阵同情，不过她没有去追问她女儿的事，因为，那是她心里的一道伤。
“妈妈，谢谢你。”
“花姨，你就叫我花姨吧，都是苦命的人啊”
“那花姨，你叫什么名字啊？”
“花不易，我叫花不易。”每一朵花，从发芽到开花，再到凋谢，都很不容易。
“那，花姨，我的卖身契？”
如果可以的话，梁红玉想到时候为自己赎身。
听到她的花，花不易一阵慌乱，她，入了娼籍的人，哪来的卖身契啊！
“放心吧，花姨给你放好的呢，到时候我会给你的。”
还是给她一个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