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天,芍药三人的事暂且告了一段落。君怡院很快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那件事,成为了一根永远都不可能剔除的刺。
“红玉姐,你猜谁来了?”小芷一脸激动地走到红玉的房间。
红玉抚弄着琴弦,不在意地说道:“这次又是哪个猪头了,不会是刘公子吧!”
岂料小芷听到她的话。小芷哈哈大笑起来,明显带着幸灾乐祸地说道:“哈哈。红玉姐,是你自己说的猪头哦,我可没有说。”
红玉一脸见怪不怪地样子看着小芷,反正她经常都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谁说我是猪头了?”一个浑厚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日思夜想的声音,红玉身子僵住,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指在弹些什么、
只见来人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温柔似水的双眸似在诉说着无尽地故事,黑亮的发丝束起来,被一根白色丝带禁锢着,身着墨绿色宽袖交领曲裾袍,腰间系着一藏青色腰带。
红玉怔怔地看着他。
岂料他突然大惊失色,快步走到红玉面前,撕下自己的一块衣襟,包裹住红玉正在流血的手指,他心疼地说道“红玉,怎么如此不小心!”
“韩大哥,你··我莫不是在做梦吧?”
韩世忠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人儿,一直念着自己吧,“怎么会有假呢,你看,我的脸上有温度的,不是吗?”韩世忠随即把红玉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脸庞,熟悉的气息,竟让红玉有些不能呼吸,“韩大哥,韩大哥····”
“红玉,你瘦了。”
‘红玉,你瘦了’,就这么一句轻柔的话,让红玉积蓄了很久的泪水如决堤似的奔涌出来。
“韩大哥,我想你,真的很想你。”红玉一头扎进韩世忠的胸膛里。
韩世忠忍不住吸一下鼻子,自己又何尝不想他呢。这一年多来,在那个沉闷的宅子里,自己没有一刻不想她啊。
过了一会儿,抽噎的声音停止了,红玉却还是不肯离开这个胸膛,她告诉自己,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可以了,这个胸膛,已经属于别人了,一年多,红玉当然能猜出他回家去做什么的。
红玉不舍地离开温暖的胸膛,擦掉眼角的泪水,却还是擦不掉那些痕迹。
看着眼前的人哭红了双眼,韩世忠的心被绞住似的疼,指尖轻捻着红玉的眼圈,“瞧你,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我,我只是情不自禁嘛。”红玉嘟囔着。
“呵呵。”看着红玉可爱的样子,韩世忠不禁轻笑道。
“对了,你刚才叫我什么?”
红玉心底大叫一声‘不好’,自己怎么就忘了呢。赶紧把头低垂下去,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好了,好了,我又不会吃了你。要记得,以后不要再叫我韩大哥了,要叫我良工,知道吗?”
红玉赶紧点点头,“良工,良工。”是不是这样叫你,我们之间的距离就会缩短?
红玉离开韩世忠的胸膛,退到一侧。韩世忠感觉到怀里空荡荡的,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良工,今天,就让我为你接风洗尘吧!”红玉说着把手放在琴弦上。
韩世忠抓住红玉的手,“可是,你的手。”
红玉向韩世忠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你放心吧,这没有什么的。”
看着眼前这个在抚弄着琴弦的女子,韩世忠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此刻的红玉,就像那偶然坠落在凡尘的精灵,曲觞流水,是她赐给凡尘的礼物,琴音如山石间的一汪清泉,带给人无尽的欢愉与享乐。
一曲完毕,韩世忠觉得是甘之如饴了,看到红玉把七弦琴收起来,他感到一阵心慌,过去把红玉紧紧抱在怀里。
“良工?”红玉不解道。
“就这么一会儿,这么一会儿”感觉你不会离开。
过了一会儿,韩世忠放开红玉,“不好意思,刚才我失礼了。”
听到这句话,红玉如坠冰窖,为何,此刻会是这样。“没什么的。”
两人之间一阵寂静。
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
“红玉,我此次回去,是去成亲的。”
红玉身子一震,我以为,我可以假装不知道的。“那恭喜了呀,不过,你怎么不把嫂子一起带过来呢,夫妻分居两地不好吧!”
“这路途中有很多危险,我岂能让娘子来受苦,况且,在军营中,也有很多不便的。”
“哦哦,不过你们成亲我都没有送贺礼呢。”红玉说着走到屏风内找出一幅字画,随即把它递给韩世忠。
韩世忠推拒着,说道:“这万万使不得,我····”韩世忠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抗拒这份贺礼。
红玉挑眉道:“怎么,良工因为我是青楼女子而觉得这份礼物脏吗?”只有红玉知道,此刻她的心有多疼!
韩世忠手足无措道:“不,不是的,我是觉得,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受不起啊!”
红玉把字画放在一边,不经意地说道:“我开玩笑的呢,瞧你紧张成这样。不要就不要吧!”你不稀罕我的字画,别人可稀罕了!可你知道吗,这字画,我是特意为你画的!
“良工,今日,我为你跳一支舞,如何?”
“韩某求之不得!”韩世忠兴奋地说道。
红玉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韩某、韩某,是你的无心之言还是有意为之?
红玉走到内侧,不多会儿,换了一套衣服出来。
身着一袭水绿色衣服,恰到好处地修饰出玲珑有致的身姿,水灵水灵的双眸似要把人的灵魂吸附进去,韩世忠不禁看呆了眼,西施、貂蝉,恐怕也是这般模样吧!
看到韩世忠的样子,红玉一阵轻笑,“良工,你可要看清楚了。”此生,我只为你跳这支舞,我只跳这一次。
突然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着、跳跃着,轻盈的身姿舞动着似在说着一个动人的故事,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地从天而降,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似千军万马般,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地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使人如饮佳酿,醉得无法自抑。
“良工,看清楚了吗?”红玉停下来,喘息着说道。
韩世忠早已在云里雾里了,此刻听到红玉清冷的声音,才大梦初醒,红玉,是天生的舞者。
小脸蛋早已变得一片娇红,樱桃似的红唇在蠕动着,她在喘息着。
韩世忠竟有些诺不开眼,他走上前,指腹描摹着那人的双唇,在指腹的按摩下,双唇变成一片让人离不开视线的嫣红,韩世忠看呆了眼,四片嘴唇紧紧地镶嵌在一起,竟是不可思议的契合。
红玉早已被韩世忠的举动呆住了,直到感觉到了嘴唇上的湿润,她才明白过来,这是在做梦吧,若是梦,她宁愿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僵硬的双手最终松软下来,感到那个挺拔的肩膀,红玉赶紧用手攀上去,顺着肩,顺着腰。
“嗯·····”
听到一声呻吟,韩世忠才惊醒过来,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他赶快推开红玉。
红玉睁开迷蒙的双眼,不明所以地看着韩世忠。
“红玉姑娘,对,对不起,在下失礼了。”韩世忠一脸歉意地说道。
“只是失礼吗?”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进衣襟里。
“对,对不起。”韩世忠跌跌撞撞地走出去。
“梦,终究会是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