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总是会给人意想不到的答案,这一刻赐给你的笑容,下一刻就会成为泪水。到了最后,哭泣似乎成为了最无力的抗拒。
夜,还没有到来,黑暗,却是无边无际。狂风肆掠着砖瓦房堆。就像一个老人最后一丝痛苦的呻吟,挺直了腰板的鲜嫩的小草在这强悍的力量面前不得不屈膝卑躬,树叶,也脱离了树枝的禁锢散落在地上;闪电响彻在云霄,打破了昨日的平静,平常活泼好动的小孩儿此刻把头藏在爹娘的怀里,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乌云,掩盖了残月和圆月的光泽。
街上每户人家的窗户和门关闭得紧紧的,没有栖身之所的乞丐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连左手拿着一根木棒、右手提着一面锣的打更人也不见了踪影,因而整条长临街上空无一人,狗吠的声音时断时续。在狂风、闪电、雷鸣当众,还朦胧地夹杂着一丝呜咽声,是不是那山神,为了人间的沧桑而哭泣?
在这空无一人的街上,一辆牛车突兀地出现了,车轮滚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还有赶车人鞭打牛的声音,某些耐不住好奇心的人想着从门缝和窗户中探个究竟,却被家人拉住,“你傻了呀,肯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看了会折寿的!”,‘异曲同工’的话在每家每户里都能听到。
在黑暗中,牛车去的方向,竟是整个长临街唯一一处灯火明亮的地方,那个有些乌烟瘴气,有些热闹非凡的地方。
“他奶奶的,可真晦气!”牛车上的一人咒骂道。
“我们还是赶快把这三人送过去,早点办妥!”另一人说道。
牛车在君怡院停下,两人把三个包裹着的草席扔下,随即快速离去。
看到草席,众人都很好奇,纷纷议论起来。
“这不会是尸体吧?”
“瞧你说的,怎么可能呢,谁会开那样无聊的玩笑。”
“李公子啊,你平日里不是最胆大了吗,要不你去揭开看看是什么东西。”
“对对对,要是你不敢去揭开看看的话,就说明你是个胆小鬼!’
其他人一同起哄道。
古往今来,激将法,似乎一直都是那么好用。
听到众人的话,一位大肚便便的公子脸都涨红了。
“谁跟你说我是那胆小的老鼠!”
“那你便去揭开草席啊,说不准,还是什么大美人呢。”
不知是谁这样说道,众人又再次起哄起来。
那位李公子挽起两边的袖口,昂首阔步地走到草席面前,随即蹲在地上。他回头看着众人,手颤抖地捏着草席的一角。
“哎,李公子,你莫不是怕了吧!哈哈哈!”
“谁跟你说我怕了,老子不怕。”
心一横,李公子的手再次捏住草席,众人也屏住了呼吸。
‘嘶’的一声过后,李公子面前的草席终于被揭开了。
只见草席里躺着一个人,具体地说,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从她左耳上的耳坠能看出来她是一个女子。她的十个手指头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弯曲状,衣襟已被撕得七零八落,可以看到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黑紫色的血痕,左脚上挂着一只鞋子,右脚却是什么也没有,下身的裙摆上布满了白色的粘稠液的东西,众人一看便知那是什么。女子的头发乱糟糟的,顺着目光,可以看到她的脸上全是抓痕,她的双眼,瞪得比牛的眼睛还大,只是在双眼的周围,渗透着鲜血。
看到这副不能直视的景象,众人呆愣住了目光,死死地盯着草席,更准确地说是草席上躺着的人,先前带着好奇和兴奋的脸此刻变得发白。
“这是上一个杜鹃姑娘!”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拉大了嗓门说道。
“对啊,对啊。”
“是谁这么残忍啊。”
此刻,红玉的房间里,一个人惊恐地叫着,可以看出她睡得并不安稳。
“月季姐姐!”一声惊呼,红玉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的脸上全部是汗水,连头发和衣襟都被汗水浸湿了。
红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手死死地抓住床单。
自从芍药三人走后,她就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今天晚上,心里的不安愈发地更重了。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红玉,快开门!”花不易急躁的声音响起。
红玉赶快下床穿好鞋子,打开门,“花姨,出什么事了?”
“你别问了,赶快跟我走!”花不易拉起红玉的手,往楼下走去。
看到摆放在门口的三个草席,红玉顿住了脚步,不会,不会是那三人的。
杜鹃姐姐,她为何会躺在这里呢,她不是应该谈笑风生的吗?
那另外包裹起来的两个草席,里面是谁呢。
红玉拉住花不易的手,“花姨,这,这是在开玩笑吧?一点都不好笑,我好困,我要回去睡觉了。”说完便松开花不易的手。
“红玉,我们没有开玩笑。”
“那,那我一定是在做梦,我再睡一会儿,睡起来就好了。”
看着红玉挤出来的笑容,花不易偷偷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梁红玉,你给我站住,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好看清楚,这里面躺的是谁!”
随即,花不易揭开另外两个草席。两人的状况也和杜鹃差不多。
此刻红玉的脚被荆棘扎住似的疼到了骨头里,她缓缓地走过去,跪在三人面前。
“你们是在和我开玩笑吧,睡在这里多冷啊,快起来吧,起来去睡自己的房间。”
“怎么,你们不回答的话,那就站起来啊,我今天就和你们夜谈好了。芍药姐姐,你不是要和我切磋琴艺吗,我们现在就切磋吧,你看,还有这么多人观看哦!”
“杜娟姐姐,你不是说过要熬莲藕汤给我喝吗,我现在想喝了,你快起来啊。”
“月季姐姐,你的画太难看了,我要还给你!”
此刻,一片静寂,只有一个泪人的自言自语,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花不易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把红玉拉起来,“啪”的一声,四个红色的手指印出现在红玉打分脸上·。
“红玉,你清醒点,你看清楚,她们三人,已经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是啊,醒不过来了。”红玉怔怔地说道,只是想,陪她们说说话而已。
君怡院,停业三天。
日上三竿的时候,依然一阵冷清。
“我知道,你们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就给你们画了最美的妆容。”“小芷,你说是吧?”
“是,是啊。”小芷听到红玉的话,支吾着说道。
‘我们耽误了这么多年,不想到头来没有一个归宿,我们只愿能够有个地方,可以容纳我们的灵位。’
红玉清楚地记得,前几天,那人是这么说的,爹爹,娘亲,你们不会怪我吧,我可是给你们找了两个干女儿呢,让她们的灵位和你们的摆放在一起,你们没有意见吧?
自从把三人安葬后,红玉的精神一直很不济,她的脸上,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小芷,你看红玉姐那样会不会出事啊?”铃儿担忧地问道。
“我,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是,有什么办法嘛。”
看到花不易走过来,小芷有了一个主意,“花姨,你看红玉姐这样不吃不喝已经三天了,你去劝劝她吧!”
听到小芷的话,花不易担忧地看着红玉,赶快走上前去。
“红玉,她们已经走了,你这样不吃不喝,她们会担心的。”
“其实,你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吧!”红玉冷冰冰地说道。
花不易身子一颤,红玉,从来没有这样和自己说过话。
回过神来,她苦涩一笑,“你觉得,是我把她们推进了火坑,是吗?可是,我有什么办法,苗傅,我如何斗得过官家。”
“或许,她们三人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听到花不易的话,红玉身子一震,她响起了那三个首饰盒。原来,我们都是凶手,都是凶手。
“红玉,那,苗大人,我们斗不过的,你··”看着红玉眼睛里的恨意,花不易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啊,我现在确实斗不过他。”不过以后嘛,谁是猎人,谁是猎物,那就不一定了。
据传,苗傅苗大人吃了坏东西,在床弚之间不能尽兴。
据传,苗大人已经得了不治之症,被他弄死的那些冤魂日夜都在纠缠他。
据传,苗大人家的公子经常被人抢劫。
听着小芷带回来的‘消息’,红玉嘴角仰起。
苗大人,这只是开胃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