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面静悄悄的,言之缓缓走过去,凤儿听到他的脚步声,眉头不由颦了起来,这幻觉也太过真实了些,那脚步声她听在耳里竟是那么真切。
走到木板床边,言之便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淫秽气味,他的眉头拧得死紧,忽的伸出手来扼住她的喉咙。
突然的袭击让她措手不及,惊慌地睁开眼,言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言之似是用了全力,一点都没有留情,她几乎连呼吸都不能。处于求生的本能,她两只光溜溜的手臂抓住他的手腕,乞求着他可以松开手。
言之冷眼看她,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的减轻,他薄唇轻掀,唇角微勾:“你就这副德行?”
如果说刚刚觉得是幻觉,但如今这清晰的痛楚,这冷冽嘲讽的语气均告诉她,这不是幻觉,眼前的这个是言之没错。
不过这个言之她太陌生,在她印象里,言之均是温润尔雅,今天这个粗暴扼着她脖子的男人她太陌生。
凤儿瞪着眼痛苦地看他,嘴里哆哆嗦嗦吐出几个不清晰的音节:“言……言之……是你……么?”
尽管不清晰,可他却听清楚了,她的面庞因顺不过气嫣红一片,尽管害怕,可她的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却有着欣喜,他盯着那里面的欣喜,脸上满是嫌恶:“别叫我的名字,脏。”
凤儿一愣,手也忘了挣扎,她的脸涨得通红,唇瓣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又张了张,最终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她定定地看他,初时因挣扎,身上盖的薄毯滑落到床下,露出伤痕累累淤青重重的身子,幸免于难的肌肤凝白,显得那暗暗紫紫的淤青格外刺眼。
言之瞥眼瞧了她身子一眼,眸光忽然晦暗下去,似是受惊一般,立即移开了眼,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在死亡边缘挣扎凤儿的眼,在人濒临死亡之际,不论视觉或是听觉都会变得敏感敏感无比,而自个儿就像是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局外人,将面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了自个儿的身子,那么匆忙地别过眼,就像是怕脏了自己的眼一般。
凤儿觉得自己大受打击,一瞬间也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实在是没有意义,与其死在那些男人们的身下,还不如就这样死在言之的手里。
能死在他的手里,这一生也算是值得了。
她的面庞浮满了死亡之色,出气多进气少,看样子是快断气了。言之狠狠地瞪着她的脸,她的眉头痛苦地拧着,眼睛紧闭……忽的,眼角淌下一行泪水,顺着脸庞而后滴落到他的手上。
那泪水是有着灼热的温度,掉落到他的手背,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狠狠扼住凤儿脖颈的手突然松开,俊脸上有着他没有察觉的惊慌。
脖颈处的压力突然撤去,新鲜空气涌了进来。凤儿捂住脖子挣扎地爬起来,用力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来之不易到的空气。即使已经有了死亡的念头,在若有机会或着,身体便会条件反射地抓住那可以活的机会,即使脑子里想着,就这样死了吧,这样死了多好。
言之若有所思地看着狼狈无比的凤儿,他懊恼这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松开手,明明只要再出一点力,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可以成为一具尸体了。可那该死的眼泪却灼痛了他,烫的他无法再下手。
该死!
这是什么邪门的事,他堂堂大将军一个,杀敌无数,一刀砍下去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可如今眼前这个肮脏的女人却令他下不了手。
该死!
她总会让自己破例。
真不是个好兆头。
待终于平息一些,凤儿俯下身将滑落的毯子遮挡住身子,刚刚挡上,言之便冷言冷语地嘲讽:“你还知害羞?我以为你早已不知廉耻了呢。”
凤儿低下头没说话,只是手紧紧攥紧了薄毯的边缘。
“既然只是一个低贱的营妓,为何却要去冒充尊贵的公主?”他的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柔和许多,“你这样不是自取其辱么?”
凤儿咬紧了唇。
言之挑起眉:“或是你以为这样便可以飞上枝头野鸡变凤凰,你企图代替皇甫月,当上这受万人敬仰的三公主?”
闻此言,凤儿急忙摇头,可言之哪里会相信她,依旧自顾自地说道:“你以为你可以代替皇甫月呆在我的身边?呵呵,你这么脏的人,怎么配?”
仿如被雷电狠狠一击,凤儿脑子空白一片,大脑子里就只有言之两瓣漂亮的唇瓣在一张一合:
“你这么脏的人,怎么配?”
“你这么脏的人,怎么配!”
亲口听言之说出来比听皇甫月说她脏配不上更要痛心,说是痛彻心扉也不过如此。原本她还隐隐有着些期望的,皇甫月说的她催眠自己说是皇甫月为了让她彻底死心才说出那样的话,可如今,那仅有的一丝期望也飞灰湮灭。
如今,她可真是死心了。
看着她满脸的绝望,言之的心没来由地一阵抽搐,他被这莫名的感觉弄得烦躁,这种感觉也就在小时候那场大火把凤丫儿的家烧成了灰,凤丫儿却没能从里面逃出来有过。他懊恼无比,努力将心头那令人厌恶的情绪驱走,眼前这个脏女人怎么能和他的小凤丫儿相比?
情绪似乎能被她掌握,真是令人恼怒。
盯着她的脸,似是要故意刺激她,他无情又冷血地给了她最后一击:“这世上本就不需要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你的存在是个多余。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太脏太下贱。你要有自知之明,我不希望最后还要我亲自动手。”
凤儿低着头一动不动,似一根木头。
言之知道她听清楚了,她虽然内向少语,可她并不笨,他的意思她会明白。
抬起修长的双腿头也不回地走出营帐,营帐外并不是十分黑暗,白茫茫的雪映着,他远远瞧着空茫茫的雪地,心中突然一片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