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欣已走到门口,“阿姨,我去吧!”
景欣说完这话才发现欠考虑,因为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连菜场在南在北都不知道?
“噢,那好啊,向阳,你陪田小姐去吧,我头有点晕,去睡一会。”她扶着头,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路上,蒋向阳沉着脸也不说话,一脸的不乐意样。
不过景欣今天心情不错,她决定忽略他的这些表情,让自己的好心情兀自延续。
路两边种的是高高的法桐,茂密的树叶正好遮住了炙热的阳光,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的叫着。
蒋向阳个子高腿长,一会就将景欣纳在身后,景欣也不叫他,默默的跟在他后面,看风吹过他的发丝,看那发丝在风中飞舞。
一会蒋向阳回头,见她慢腾腾的像在散步,他冲她吼:“你走快点,我一会有事。”
景欣才小跑着跟上他,气喘吁吁的说:“向阳,问你个问题啊?”
两人都微微一愣,她竟叫他的名字这么顺口?除了母亲,似乎没有人这么叫过他。
“什么问题?首先说明,无聊的我不回答。”这样说话的他,又让景欣觉得像是个孩子,像一个处于青春期不讲理的少年。
“绝对不无聊,你认为对两个相爱的人来说,家是个什么概念?”
景欣问完才发觉这个问题不是无聊,根本就是很花痴。
蒋向阳耸了耸眉头,他没听错吧?这也算是问题?电视剧看多了中毒了,无聊的女人!他撇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走,显然他不想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
“向阳,我问你问题呢,你怎么不回答?”
景欣跟在他身后“向阳向阳”的叫着,似乎今天不问出答案不罢休。
蒋向阳又一次觉得这个女人真烦!固执的烦。他猛然停住,动作太快,景欣来不及停下,直直撞入他的怀里,她抚了抚撞痛的鼻子。
耳边只听到他的心跳,怦怦怦,沉稳,有力,像镇定剂一样的让人心安。
“你是不是不问出答案来不罢休?”
蒋向阳微怒,却又一脸的无奈,他领教过她,她固执起来他也没有办法。
“那倒也不是,不过这也不是让人为难的问题,你就随便说说也行。”景欣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却有着太多期待。
“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最好的家就是彼此的心。”
他咬牙切齿的说完,扭头就走,一分钟也不想看到她,她已经让他快崩溃了,他想自己的脑袋一定是锈逗了,才会总被她牵制。
树上知了依然在叫,风从远方吹来,掠过宽厚的梧桐叶间,沙沙作响,细碎的光影从茂密的树叶间斑驳的洒落,景欣怔在原地,淡淡的笑意在嘴角晕开,竟忘记了挪动脚步,心里寂静一片,却又如万花盛开,悄无声息的绚烂。
“向阳,向阳。”景欣轻声念了几遍,极普通的两个字念在唇齿间竟有些缠棉的味道。
蒋向阳回头,那个女人像丢了魂,傻傻的站在原地。
他几乎怒吼:“田景欣,你要不要去买菜。”然后他自己也愣住了,田景欣?他是什么时候将妈妈口中的“田小姐”与她同学口中的“景欣”完美的组合到一起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甩了甩头,他不想给自己增添苦恼,他的世界血雨腥风,自己的生活都不能保证,没必要在一个女人身上花心思。
蒋向阳对家务事一翘不通,菜是景欣挑的,她执意要买条墨鱼,一连问了六七家,都说卖完了。
蒋向阳觉得麻烦,哪天吃鱼不行,非得今天要买,景欣依然一家家的问,他拉住她,没好气的说:“你有完没完,我们家不喜欢吃鱼。”
景欣不语,只是望着他笑,笑容暖暖的仿佛能渗透到人的心里,蒋向阳懊恼的转身往外走,他不喜欢她这样笑,很不喜欢!
景欣拎着两条墨鱼在身后叫他,“向阳,你看,我买到了。”她望着他笑,笑容满足而幸福,犹如获了至宝。
回到家,向阳的母亲还在屋里睡觉。
景欣也没吵醒她,自己做主将菜拿到厨房,一一洗净切好,细细将鱼收拾干净,准备起午饭来。
向阳倒水时经过厨房不经意一撇:小小的厨房,景欣弯着腰在水洗边洗菜,很专注的样子,露出背后一小块雪白的皮肤,身旁的沙锅里热气渺渺,一络发丝滑到了额前,她抬起湿渌渌的手背拔了拔,片刻后,那头发又掉下,她又拔,发丝就如顽童一直逗弄着她,景欣有些懊恼,甩了甩手上的水,她微一侧身,那一头青丝如瀑布般铺洒开来,抬手细细的将发丝拢到身后,全然没发现身后那道若有所思的视线。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蒋向阳的脑海里突兀的蹦出了这么几句诗,他被自己这种诡异的想法吓了一跳。
蒋母起床时,景欣已做好了饭菜,她正将一碗鱼汤端上桌,汤的火候正好,肉白汤浓,香味四溢。将母慈爱的看着她,时下的女孩子大都娇宠拔扈,鲜少有会做家务的女孩了。
景欣将滚烫的汤剩到一个小碗中,再将刺细细的剔了,抬头时,发现蒋母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解释:“我看向阳的手不方便,就顺便给他把刺剔了。”
景欣将剔好刺的汤端过去:“向阳,这鱼汤要剩热喝,冷了就有腥味了。”
蒋母打量着这个安静沉稳的女孩,打心眼里喜欢。
“田小姐真是个细心的女孩,知道向阳受伤了就给他炖墨鱼汤,以后谁娶你才叫有福气。你看你,做得一手好菜。”她对景欣是赞不绝口,极少见像景欣这么淡雅素净的女孩子了。
心里又觉得可惜,谁让向阳不懂事,整天和一般小混混搅在一起,不务正业,是配不上这样的女孩了。
景欣给她盛上饭:“阿姨,您别叫我田小姐,叫我景欣吧,今天您没有留我,我就自顾自的在这里吃饭了,您没见过像我脸皮这么厚的女孩吧。”
蒋母笑的合不拢嘴:“你能留下来才好呢!我退休了天天一个人在家,寂寞的很,你能来陪陪我,我就高兴的不得了,你要是有空,我希望你能常来呢,你看院子里向阳父亲留下来的花,好多都死掉了,他父亲生前就喜欢伺弄这些花花草草,可惜我就搞不好这些花草。”
景欣母亲平时就喜欢养花养草,景欣常在一旁看,慢慢也喜欢上了,她放下筷子:“阿姨,你不要担心,以后我来帮你养这些花草,我母亲也喜欢这些。”
“噢,那就好了,你要是不嫌烦,就来陪陪我这个老太婆,我可以弹钢琴给你听……”蒋母今天真得很高兴,和景欣说起话来没完没了。
蒋向阳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鱼,女人之间的聊天他没兴趣,母亲平时也不是个鼓噪的人,怎么遇上了田景欣就变得唠唠叨叨。
她要喜欢就来他们家吧,反正他十天有九天不在家,这次是以为母亲去外地旅游了才潜回家拿衣服,谁想到被母亲抓着了,看着他的伤,哭了半天,还命令他不准出门。
他们这样的人果真不能有牵挂,否则成不了大事!
景欣不时会夹些菜放到蒋向阳的碗里,他也不拒绝,她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本是很陌生的人,却吃了一顿温馨的饭,他们相处的前所未有的融洽,景欣甚至觉得这就是自己追求的家的感觉。
后来过去了若干年,景欣想起和蒋向阳吃的那顿饭,仍觉得无比的温馨,那个小小的客厅,脱了漆的四方桌,晶莹剔透的白瓷碗,厚实的红木筷子,都是普通至极的东西,却让她无比的怀念。
那样的温暖在她心间,久久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