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嫂子,你们等一会,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嫂子停下了脚步,瞄了她一眼,不耐烦的重又坐下来,斜着眼阴阳怪气的开口:“什么事?说吧,不过最近我和你哥经济都比较紧张,要是关于钱,你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哥哥站在一旁,拉拉她的衣袖,小声说:“爱平,你先听景欣说完,还不知道什么事呢?”
景欣觉得这个家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嫂子整天嘴里眼里就是钱,母亲刚去世那会还有些收敛,几天一过完全暴露了原来的面目,甚至比以前还要变本加厉,巴不得立即就将景欣赶出家门,景欣的存在对她的意义就是浪费家里的粮食。
母亲的死丝毫没有影响到哥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懦弱,什么事都不敢拿主意,整天看着嫂嫂的脸色过日子。
这样的家,她还有必要再待下去吗?继续待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站在嫂子身后的那个男人,真的是小时候疼她爱她的哥哥吗?
佝偻的身影,灰蒙蒙暗淡无光的双眼,眼中再也看不到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朝气,或许他的心中更加的灰暗吧!毕竟他的老婆亲手逼死了亲生的母亲,而他所做的就是无动于衷。
这样一个没有理想没有报复,甚至连骨血也没有,成天看老婆脸色过日子的男人,让景欣觉得可怜又可悲。
或许这就是哥哥认为的爱情,一味的迁就,一味的纵容,一味的失去自我。
景欣唉了口气,这样的爱情她宁愿不要,然而今天的她又怎么会想到,几年后,她也是以同样的心境在爱着那个男人,爱到心里影里梦里只有他。
爱情原来真是一个人前世欠另一个人的,如果你找出种种理由不爱一个人,那一定是你爱得不够深入骨髓。
“哥哥,我要结婚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景欣视线投向门外,淡淡的说。
“你要结婚?景欣,你疯了吗?你才十九岁,哪有这么小嫁人的,你要嫁给什么样的人?他家有没有钱?”嫂嫂一下子像上了发条,霹雳啪啦的问了一大堆问题。
哥哥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景欣,你还读书怎么能嫁人呢?就算结婚也要等到毕业啊?”
嫂子狐疑的扫了扫她的肚子,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景欣,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被人家搞大了肚子,没有办法了才要仓促结婚?现在的女孩怎么都这么下贱。啧……”
景欣重重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到了今天,她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忍耐嫂子了。
她把她们当家人当至亲,在乎她们,尊重他们。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尊重的必要了。
声音染上了心中的悲凉,“我还没有你想得那么无聊,我嫁给蒋向阳,是因为我爱他,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别的你们也别问了,再问我只能说抱歉,无可奉告。”
景欣说完起身径直走到屋里,她已经忍无可忍了,哪有这样的亲人?世上怕是也找不到像嫂子哥哥这样的亲人?
嫂子在身后叫嚣:“哟,现在翅膀长硬了,敢反抗了,还不知道和哪个小流氓瞎混,混大了肚子,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摔脸子,不要脸的货色。”
景欣在房内听得清清楚楚,她怀疑自己再不说话就要活活被气死了,门呯的一声再次打开:“我是嫁给了一个小混混,我爱他,我就是要嫁给他,你们谁阻止也没有用的。”
五六年来所受的委屈、愤怒,统统在这一刻暴发。
嫂子根本没有想到那个平时文弱的小女孩敢反抗她,她将怒气都撒到自己丈夫身上,捶着他的背:“你这个死人,你妹妹这样欺负我,你倒是说句话啊?”
景荣方如梦初醒,掩着嘴轻咳了两声:“景欣,你真得要嫁给一个小混混?”
景欣靠在门边,眼神坦荡不卑不亢的说:“哥哥,我嫁的人就是一个小混混,不过我相信他会改变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的。”
房门再次被关上,景欣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紧紧捂着耳朵,她们在外面说什么,她一句话也不想听,狠狠将眼眶里的泪逼回去,田景欣以后再也不为了不值得的人流泪。
第二天早早的起了床,房门竟然从外面被锁住了,她用力的敲打,门依然纹丝不动,再跑到窗边一看,平时一直敞开着的防盗窗,不知何时已经被紧紧锁住了。
她惊愕的意识到自己被哥哥嫂子软禁了,如此荒唐的事竟然发生在二十一世纪的她身上,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在屋内拼命的捶着门板,哭着求哥哥把门打开……
许久许久,手也捶肿了,每拍打一下就火辣辣的痛,景欣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冰冷的水泥地,比不上她心中的冰凉。
一直枯坐到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照到她惨白的脸上……月光升起洒进清冷的光,她依然呆呆的坐着,哥哥嫂嫂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人给她饭吃,也没有人给她水喝,嗓子已经哭到沙哑。
恍惚中景欣听到窗户下有嘻嘻哈哈的声音,原来是村里的孩子钻进了狭小的窗户下玩耍,景欣细细聆听,眉眼动了动,似乎一下子有了活力,她从桌上拿出纸和笔,写下几个数字,再从钱包里抽出十块钱,小声唤着窗下玩闹的孩子。
一个小时后,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迷迷糊糊中,景欣听到嫂子似乎在尖声叫着,哥哥在低低的说着什么,不过她已经听不清,饥饿和缺水让她头昏眼花。
她背靠着墙坐在地上,闭着眼,无力的耷拉着头。
片刻后,轰的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她无力的睁开眼,房间的门已经被人从外面踹开,斜着倒在一边摇摇欲坠,蒋向阳一脸震怒的站在门口,耀眼的灯光下,他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周身被眩目的光晕一圈圈包围着,细碎的发零乱的垂在额前,微眯的眼中透着阴戾之气,薄薄的唇紧抿如线条般削薄。
景欣知道他在生气,她虚弱的扬扬嘴唇,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向阳,你终于来啦。”眼泪就扑簌簌落了下来。
男子微微折了下眉,几个大步走到她身边,一弯腰将她掏起抱在怀里。
怀里的人让他的眉头慢慢收拢,才两天没见,她怎么就憔悴成这样?苍白的小脸上一双大眼深陷,眼神空洞而迷茫,让他的心剥离出丝丝疼痛。
景欣抬起手勾住他脖子,将脸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温热的泪缓缓流出眼窝。
哥哥和嫂子像是被吓傻了,呆愣的看着面前魁梧的男子抱起景欣向门外走去,两人看着破败的门和桌子,谁也没敢阻止,那个男人的拳头他们刚刚已经领教了,瞧他一脸的杀气腾腾,谁惹他谁不要命了。
蒋向阳胸口逼着一股浊气,他现在真有杀人的谷欠望,如果他们不是她的亲人,他一定不会轻易的饶过,难怪那样害羞孱弱的景欣,在那种难堪的情况下还跟他提结婚的事,原来她早已是个没有家的孤女!
如果不是那个孩子打电话给他,她还不知道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叹了口气,将她冰冷的身子更紧的置于怀中,这个傻女人,永远不懂的保护自己,为他挡刀,为他挡枪,他受伤时她难过的哭,却傻到不知道怎样保护好自己。
“我以为你不会来?”她在他怀里小声的啜泣,声线嘶哑,喉咙里哽着呜咽。
“我是不想来,只是你说过要嫁给我,还没有履行诺言,我是来向我的新娘索要承诺的。”难得的好心情,与她开起了玩笑,他不是冷血人,她对他的好,他心里很清楚。
只是他需要刻意克制自己,情,控制好就行,不多不少,收放自如。多了,就要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了,他蒋向阳也要不起。
或许蒋向阳没有听说过,爱情是盲目的,是疯狂的,是飞蛾扑火般壮烈的。
那天过后,无处可去的景欣很自然的住到了蒋家,不过每天就她一个人,蒋向阳不知道在外面忙什么,几乎从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