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欣面前,他越来越少言,越来越孤寂。
景欣有一种错觉,有天他会吝啬到一句话也不给她。
她不知道,他是否爱她?有时觉得他的眼里荡漾着若有若无的爱意,细细寻觅,却又觉得只是幻觉,除了漠然,根本寻不到一丝爱的痕迹。
强迫自己不去想,不要在乎这些,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义无反顾的付出,不应该计较其中的得失,只是她能否奢望,在他的心底,也有那么一丝丝爱意,浅浅的回应着她。
其实不管他是否爱她,她的一颗心已经跌落在他身上,谁让她轻易的将情种深种,若要真计较个对错,也是她心甘情愿选择错的。
从学校出来,景欣就直接去了菜场,每天回家她都要煲一锅汤,再搭车送到医院,蒋母醒旱她就陪她说会话。蒋母睡着了,她就一个人看看书,累了靠在沙发上眯一会。
护士小姐过来打针时,常常羡慕的夸蒋母有个孝顺的女儿,每当这时,蒋母就会拉过景欣的手,眼里都是宠溺的笑,脸上洋溢着幸福,骄傲的说:“她是我儿媳妇呢。”
景欣坐在一旁淡淡的笑着,落在蒋母身上的眼神有着无法掩饰的酸涩。
这几天蒋母越发的瘦,脸色也不好,只是精神还算不错,自从她知道了景欣同意做蒋家的媳妇,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天天催着向阳将这件事定下来。
其实他们这种情况也谈不上来定,两人都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纪,根本没有办法注册登记。
蒋母就跟向阳提出要出院回家,让两人在家里拜天地,她做见证人,她说拜了天地就是一辈子都不能改的事了。
景欣借口出去倒水,掩饰着自己的羞涩,对于一个性格内向的女孩来说,直面谈论这个问题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蒋向阳拉着母亲的手,轻声抚慰着:“妈,你不要心急,等过两天你身体好点,我就接你出院,我和景欣的事已经定下来就不会改变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景欣身影折回门口时,耳朵里只落下了这一句话,“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普通的一句话已经让她的心雀跃不已,不是甜言蜜语,却胜过任何甜言蜜语。
“一辈子。”多么温馨的词,不要你许来生,不要你追前世,只要这一辈子,景欣就已足够。
圣诞夜前夕的一天早晨,天阴沉沉的,出门的时候,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雪,零零落落带着寒意的打在脸上。
景欣很早就起床煮了小米粥装在保温桶里,蒋母已经吃不什么东西,只能喝点稀稀的粥,病情恶化到了这个阶段,医生也没有办法控制了,只能一日日的输营养液,维持着生命。
周六的早晨,天空依旧的阴沉,在景欣的记忆中,这段时间天空一直阴霾,记不清阳光已经有多少天不曾露面了。
蒋母的主治医生刚才把蒋向阳叫到了办公室,十几分钟后,他沉着脸走出来,独自在电梯间的窗口站了有半小时,景欣靠在墙角远远的看着他。
男子高大的身子颓废黯然的靠在墙角,头微微仰着,抵着冰冷的墙砖,深重的呼吸使得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他一直站着,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心底那小小的火苗不停的晃动,随时都要熄灭。
细碎的脚步缓缓移过来,在他身前停下,纤细的胳膊穿过他薄薄的外套,环住他的腰,轻柔的声音响起:“向阳,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承担。向阳,你不是孤独的,我会一直陪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女子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分担他的伤心,承担他的痛苦,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就像母亲死的那晚,他陪在她身边,抱着她,陪她熬过最难的时光。
他与她,都将孤苦飘零,景欣紧紧抱着面前的男子,试图将自己的温暖传到他身上。
需要传达的不单单是她的温暖,还有她的真心,她的肺腑之言,再苦再难的日子,她都要陪他一起走过。
再走进病房时,蒋向阳脸上已经洋着淡淡的笑意,他小心的抚开母亲额间的一缕发丝,短短几个月,母亲的头发几乎全部发白,体重急剧的消瘦,今天医生叫他做好思想准备,母亲恐怕撑不了几天。
蒋母叹了口气,伸出枯瘦的手,虚弱的几乎没有力气再举起来,男子心疼的握住母亲的手,贴在脸上细细摩梭,眉间聚着无法抹去的愁云。
他握得小心奕奕,害怕一松手,母亲就要离他而去。
这世间任他再狂妄再冷酷,心里总有一丝柔弱之处,就如同江湖上的绝世高手,任你有千般万般能耐,总会留有一处死穴,只要破了这处死穴,这个高手也就完蛋了。
母亲就是蒋向阳的死穴,是他心头的柔软之处,所以在这抹柔软失去之后,蒋向阳就开始迈向了他全新的人生,六年后的蒋向阳,已经超预期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在澳门打拼下了属于自己的天下……
门前静静立着的女子,六年光阴,并未改变她一分一毫,她恍若初识时一般恬静,淡若清风。
在他结束了自己血雨腥风的打拼生涯,叱诧风云的时候,这个曾经说要陪她一起走过的女子,而今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