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远把雪念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笑的和蔼可亲,带着浓浓的宠溺,做足了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看着这一幕,皇上和萧长云一样莞尔轻笑,而皇后娘娘的面容上则是浮现出淡淡的疑色,她抬头望了一眼站在右下首位置的萧长隆,看到他的面容上则是浅浅的诧异之色,就连此时正跪在大殿中央的香玢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萧长云又往里走了几步,停下脚步站定,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父皇母后万安。”
“免礼吧。”睿隆帝大袖一挥,带起一阵不小的风,此时的睿隆帝还穿着上朝所穿的朝服,显然是岗下朝,连衣服都没有换。
萧长云微颔首:“谢父皇。”
“想必去传旨的吴石已经和你说了今日叫你前来所为何事。”说到这儿,顿了顿,睿隆帝站起身,走到跪着的香玢面前,一挥袖,负手于背后,“今日上朝,京畿提衙府尹胡宾奏报,说是你前几日送去的这个女犯人供述说,现在的这个正亲王妃并非是李之远之女,而是李府的一个粗使丫头。倘若此事是真,李家可就犯了欺君之罪,所以,这件事儿必须细查。”
得知了前因后果之后,萧长云扫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背对着自己的香玢,目光如簇;他现在只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杀了这个女人,否则雪念也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事已至此,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后悔也没用,这世上又没有卖后悔药的。
萧长云收回了看着香玢的目光,扭头望着雪念,不自觉的浅浅一笑,而后冲睿隆帝拱手回禀道:“启禀父皇,事情是这样的。当日儿臣陪同雪儿三朝回门,就在李府的大门口,这个名唤香玢的女人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似的,将雪儿从门前台阶上推了下来,并且满口疯言疯语,说的话甚难入耳。儿臣以为是这个女人的嫉妒心把她自己逼疯,至于后来的指控,呵呵,更加没有听信的必要了。”
“此事事关皇家脸面、天家威仪,不得不谨慎应对,本宫觉得还是仔细审问清楚的好。”皇后也起身离座,来到萧长云面前,牵起萧长云的手放在掌心,轻拍其手背,语重心长道,“长云,母后这么做也是为了皇家好、为了你好,若母后这么做惹你心里不痛快,你也要体谅一二才是。”
世上最痛苦的事儿便是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左右为难,萧长云虽贵为王爷,却也无法例外:“母后的一片苦心,儿臣明白,儿臣绝不敢有任何的不快,亦不敢对母后有任何的原因。母后一心维持天家体面,此心昭然,儿臣想,旁人也绝不敢有任何妄议。”
“是啊,母后,您的一番苦心,三皇弟应当最能理解才是,毕竟三皇弟可是您的亲生儿子,这血脉相通,自然心意相通,这份灵犀可不是旁的皇子能够拥有的。”一边儿的萧长隆淡然笑着说道,虽然是笑着,但语气里却多多少少带了些阴阳怪气儿的感觉。
“大皇兄这番话真是说得人心服口服啊,让人不得不竖大拇指。”萧长风抬手抚掌,‘啪啪啪’的几声回响在殿中,格外响亮清脆,不过这几声掌声消退之后,整个殿中的气氛也变得有些诡异、压抑,而萧长风却犹自未觉似的道,“血脉之亲自然是任何都比不了的,瞧瞧正亲王妃和李员外多亲近啊,真不知道是哪个瞎了眼的看不到,居然会说正亲王妃非李员外亲生,当真是笑掉大牙啊!”
“四皇弟你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啊,四皇弟你说的这个瞎眼的,是谁啊?”二皇子把身子往萧长风这边儿歪了歪,凑近些许,眨了一下眼睛,颇为好奇的问。
萧长风收回了望着萧长隆的目光,瞥了一眼二皇子,嗤笑道:“二皇兄你这可就多心了,四弟我说的不过是这个跪在地上的疯女人而已,不然还能说谁呢?倒是二皇兄,你以为四弟我说的会是谁?”
“好了,四哥二哥,这个时候你们还有闲工夫耍嘴皮子?咱们父皇母后英明睿智,倘若此事有蹊跷,父皇母后定然会查出真相,还实施以水落石出的。”一边儿的长烟听这俩人的对话越来越含枪带棒的,便急忙出言打断,顺便而给俩人一个台阶下,否则这俩人一定会掐起来。
睿隆帝绕过香玢跪着的位置,走到萧长云面前,抬手拍上萧长云的肩膀,沉吟道:“正亲王妃究竟是不是李之远之女,李家究竟有没有犯下欺君之罪,只需一验便可。朕准备滴血验亲,长云你无异议吧?”
“父皇安排,儿臣自不敢有任何异议,只是……”说到这儿,萧长云便沉吟不语了,只是一脸为难的望着雪念,眉头紧锁,“父皇,雪儿她前些日子遭人暗算,身中钩吻之毒,昨日方才被人治愈,解了身上之毒,现在雪儿身体虚弱的很,就连走几步都是困难的,想必父皇和大家也都看到了,方才儿臣是抱着雪儿一路入宫的。”
闻言,睿隆帝轻轻叹了口气,又拍了拍萧长云的肩膀,说道:“长云你疼爱自己的妻子,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这份心情朕怎能不理解?可是,长云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当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这些事最好还是差个水落石出为好。”
“就是啊,此事若不查个明白,怕是会引得流言蜚语满天飞。三皇弟你还是不要让父皇母后为难了,不就是取一滴血嘛,对三弟妹的身体也损伤不到哪去。”二皇子萧长雷也起身离座,走了上去,加入到劝解萧长云的行列中去,只不过他这话听起来实在不怎么顺耳。
萧长风闻言哼笑了一声,一脸嘲讽的笑着,走到萧长雷身边,伸出手臂搭上他的脖子,道:“二皇兄说得好轻松啊!看来取一滴血在二皇兄看来根本不算什么。既然如此,三哥,四弟我倒有个主意,不如让二皇嫂陪同三皇嫂一起放一滴血,这样三哥你会不会觉得不是很心疼了?”
“不要啊!臣妾……臣妾最怕疼了,不要说刺指取血了,就是被小刺儿刺一下臣妾都觉得疼。”二皇子妃听到萧长风的提议,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立马表达自己的意思,绝不陪同雪念取血。
手臂仍旧挂在萧长雷的脖子上没动,萧长风扭头望了一眼二皇子妃,挑眉微笑,魅惑难言:“原来二皇嫂也会觉得疼啊?那么想来三皇嫂这么娇柔的一个人肯定也会觉得疼。啊,是了,女子嘛,难免娇柔一些,被针刺一下什么的当然会觉得疼了。那不如……二皇兄你来陪同?”
“老四!你……”萧长雷被堵的有口难言,想要发作,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雪儿不用人陪!为了能够和长云哥哥永远永远的在一起,雪儿不怕疼!不怕流血!”颇为静逸的殿宇中突然响起雪念那略显得娇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起来格外舒服,但她口中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掷地有声、切金断玉,让人无法忽视。
听到这话的萧长云只觉得心里头风拂一阵春风拂过一般,让他遍体都是暖意:“呵呵,雪儿,来,过来长云哥哥这边。”
“哦,好。”点点头答应,雪念从李之远的臂弯里抽身出来,提起裙摆往萧长云那里走,若仔细看,的确会发现雪念的脚步有些虚浮,“长云哥哥,雪儿真的不怕疼的!为了能够和长云哥哥永远在一起,流一些血也没事啊。”
“三皇兄和三皇嫂果然是情比金坚,真是令人羡慕。”上一次因为没有见到雪念,长烟一直引以为憾,故而这次这个机会她便怎么也不肯错过,早早的就来了,只为一睹这个众人议论纷纷的正亲王妃,“三皇兄,臣妹也知你爱护三皇嫂逾越自己,但是,事情总要有个水落石出才是,三皇嫂也已经表示为证自身清白,不惜滴血验亲,既如此,三皇兄又何苦执着如斯呢?”
听过长烟的劝言,萧长云又看了看被自己揽在臂弯下的雪念,笑着叹了口气道:“也罢,父皇,儿臣遵旨便是。只是,儿臣有个请求,恳请父皇能够应允。”
“你说。”睿隆帝收手,负于背后,笑看着这个他众多儿子里最为出色的一个儿子,等着他的话。
萧长云搀扶着雪念,让她跪下,而后自己也提衣跪了下来,恳切道:“儿臣恳请父皇,若滴血验亲之后,证明雪儿的确是李员外之女,就处死这个名唤香玢的疯女人,以正视听、以彰国法、以显皇威。”
“这是自然,倘若证明正亲王妃的确是李之远之女,这个女人便构成了诬陷皇亲的罪名,朕自然不容她于世。”说完后,睿隆帝冷冷的瞥了一眼跪在他脚边的香玢,然后转身回去,挥袖落座,“来人,立刻去准备滴血验亲所需之物。”
“是,奴才遵命。”皇宫的太监总管,即睿隆帝的贴身随侍粟云,应了一声,亲自去准备所需之物。
萧长云道了谢,自己先站起来,然后扶起雪念,两个人一起坐在殿中左边的椅子上。趁着这个当儿,萧长云仔细打量了一眼傍边的香玢,他只觉得今日的香玢有些不太对劲儿,她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就连刚才萧长云和他父皇说要处死她的时候,她也没有一点儿反应,这真的是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