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蜿蜒,高天之下,冬日的阳光穿透参天密枝洒下斑驳,浓雾逐渐褪尽。
连续三周的超负荷陆基渗透、极端严酷的山地训练,将H省各部队中精挑细选来的60名士兵,折磨到如今只剩下32名士兵,其中一名还是众人都不曾看好的女孩。
在这段时间里,对欧阳舞改观最大的莫过于特训的两位军官。
筹备特训那时,他俩收到了各部队递交上来的人员名单。尤其在第五团的名单上,瞧见欧阳舞性别栏上写的‘女’,那脸上的表情可谓各有不同,几乎都是不屑、鄙视、还有愤怒。
立即拨通第五团廖辉的电话,得知这丫头居然是重装集团军总司令欧阳树的孙女。虽然来头颇大,也没让他们有所改观,毕竟特种兵训练的恶劣与残忍,可不同于新兵连那般儿戏。
如今,见识过她的能耐,才知道当时的他们是如此肤浅,难怪廖辉千叮万嘱让他们不要小瞧她。
今天是这次特训的最后一个阶段,也是最艰苦的一项野外生存训练。
实地越野演习为期一个月。训练要求:每个士兵带上足够量的食物,配备一套简易的军装带,穿越丛林腹地抵达终点,拿下标有小组编号的袖章,然后再沿途折返。
这次越野演习主要考验的是团队合作力,如果小组里有一个人失败,那么就意味着整个小组都将被淘汰。剩余的32名士兵,每三人一个小组。而欧阳舞与程峰义,作为来自第五团仅剩余的士兵,却单独划分为一组,编号为11组。
其他士兵见他们两个人一组,皆是一脸庆幸。
程峰义轻蔑的目光扫向欧阳舞,那眼神仿佛意味着,与她分在一起,是对他能力的一种侮辱。
倾舞见他又是一脸自负的衰样,心下无力,想不通这小屁孩为何总是敌视她?也不去理会,两人一前一后,就往丛林腹地前进。
“你说,我们把那两人分到一块究竟是对还是错?”戴军诚一直在观察他们的表情变化。两人的能力很强,性子也都像臭石头那般顽固不化,真不知道把他俩凑在一块,是幸还是不幸?
王勇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味,他倒是很期待这两个臭皮匠接下来的日子,会不会像天雷勾动地火那般强烈。“但愿不会太错吧。”
茫茫林海中,树干粗大,就连藤蔓最小的直径都有胳膊那么粗,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浓稠的雾气打在脸上湿漉漉的,让倾舞很不舒服。
倾舞用匕首削下一根粗实的木棍,支撑行走,可以减缓一些体力。接下来的路程,凶险未知,她并不指望程峰义,所以得好好保存实力。
程峰义走在她身后,以为她是体力不支,心底更加鄙夷。暗忖道:这死丫头没那么大的头,就别带那么大的帽子,他可不想被她拖后腿。心下窝火,越过欧阳舞,独自走在前面。
倾舞才不屑理会,这小屁孩绝对是有毛病。她一边走,一边采集有用的草药备放在包袱里。
不知走了多久,丛林深处完全是遮天蔽日的景象,处处虫鸟啼鸣,气温也越渐越低。
倾舞本想叫住他,暂作休息小会儿,可见他在前面始终未停,也只好作罢,继续前行。
突然间,她瞥见程峰义左边两步之遥的地方,落叶拱动。
瞬间,一条色彩艳丽的大蛇往他扑去。倾舞想也没想闪电般冲了上去,挥起匕首,一道寒光划破长空,那条大蛇就被狠狠钉死在了地上。
倾舞抬头看向程峰义,表情凝重,冰冷如霜地说:“你眼睛长来干嘛的?”
程峰义被她这一手,惊得后背都湿了。瞧见地上那条手腕粗的大蛇,花花绿绿的身子,一看就是带毒的。如果不是欧阳舞,他指不定就被咬上了。本来有些矛盾的心情,又听她一顿嘲讽,立马没好气地道:“你可以选择不救。”
倾舞瞬间火冒三丈,为了救他,她连最讨厌的物种都碰了,居然还敢撒野。
伸出手紧扣住他的脖颈,大声咆哮道:“妈的,不管你看我有多不顺眼,你最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把脾气给老娘收起来。我警告你,我欧阳舞绝对比任何人都在乎这次特训,如果你敢他妈的拖累我,等出去后,老娘绝对把你丢到深山老沟里去喂野猪。听到没有?懂了就给老娘点个头。”
程峰义此刻是又怒又恨,还掺着一丝复杂。他知道她一贯清冷、见过她骄傲、更在报纸上瞥见到她的妖娆,可从未料到她居然也会有粗鲁狠辣的一面。那扼住他咽喉的力道几乎快令他窒息,忍不住重重地点了个头。
倾舞无视他目光中的愤恨,见他点头,用力的将他扔开,头也不回往前迈进。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峰义果真安静了许多。虽然他们几乎甚少说话,但面对危险时,彼此都能默契配合,饿了各吃各的,一到晚上每人三小时轮换着守夜,仿佛两人之间自行而成的一种相处模式。
正如戴军诚料想的那般,两人都很要强,且又怀揣着相同的目标,所以在第21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抵达目的地,取下小组袖章。
在返程路上的第三天,半夜下起了倾盆暴雨,狭窄陡峭的山路被雨水冲刷的更加湿滑,原本各自坐在树上浅眠的两人,立马跳落下地。电闪雷鸣之际,必须尽快寻一处空地,远离大树。
程峰义掏出包里的绳子,立马系在腰上,将另一端丢给欧阳舞,她也不别扭,二话不说即刻套在腰间,两人朝着另一旁的苇丛堆跑去。
深山沟里的苇丛很是茂盛,将近一米多高。手电筒照射出来的光亮,被雨水淋得能见度极低。脚下又是滑溜的泥泞,差不多走三步摔一步,摸爬滚打般艰难地走到苇丛中间。头顶没有任何遮蔽的东西,彼此都蹲在苇丛中,任由瓢泼大雨冲刷在身,脚下几乎全部淹没在泥水之中,刺骨的凉意一个劲儿往身子里钻。
倾舞几乎冻得呲牙咧嘴,身体瑟瑟直抖。程峰义见她这样,有些为难,毕竟他也好不了那里去。想走上前靠紧她,又顾忌着她是女子,心里实在是矛盾极了。思前想后半天,看她脸色苍白,一副要往后倒的样子,立即走上前,靠在她背后,急忙地说:“你别误会,我怕你倒了连累我,先靠一会儿。”
倾舞突然感觉到背后有支撑物,原本摇摇欲坠的身体,立马咬紧牙使自己警惕起来,正准备转身,就听见程峰义低沉别扭的声音。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了些,百般不愿地说了声:“谢谢!”
她本就不喜严寒,前世才会将房子买在洛杉矶马里布海滩边上。如今,身在此处,一身狼狈,还真有些惦记上了。等去了M国,她一定要回去呆上一会儿,躺在别墅顶楼的藤椅上,吹着咸湿的海风,晒着日光浴,喝着绚烂的鸡尾酒,尽揽太平洋海岸的怡人美景。
程峰义见眼前的女孩,此时尽然还在发呆走神,不由得有些失笑,她的思维果然不同常人一般。
他们就这样南辕北辙的各怀心思,悲催地淋着大雨。差不多半小时后,雨终于停了,苇丛中的两人,早已浇成了落汤鸡,起身稍微将衣服拧干,彼此脸色都十分不好。
倾舞感到脸上有些发烫,脑袋无比沉重,缓了缓身体,才跟在程峰义后面往山上爬去,沿着原路,继续返程。
天空露白,雨后的天气,总是阳光灿灿,可依然冷冽刺骨。
倾舞紧跟在后,系在两人腰间的绳子也在爬上山的时候,取了下来,毕竟绑着行走,多少有些不便。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是泥泞难行,程峰义气喘吁吁,也顾不上地面的污泥,反正全身都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将身体重心全部靠向树干。
一道清晰地‘咔嚓’声,树干断裂,程峰义背后一空,周围空无一物,整个身子便直直往后仰了下去。
倾舞顾不上其它,立马匍匐往前跃起,紧抓他的手腕,倾舞突然感觉到腹部有尖硬的东西刺入。
程峰义见她死死拽紧自己的手腕,斜坡上又滑,她的身后并没有支撑点,很有可能和他一起滚下去。心中有些不忍,一边试着挣脱她的挟制,一边大声吼道:“放手,一个人摔下去,总好过两个人。”
倾舞目光似刃,刮了程峰义一眼,手上的力道更紧,另一只手四处摸索,寻找支撑物。
程峰义见她如此固执,目光愈加复杂。他实在想不通,这个他极其讨厌的女孩,为何总是一次次不顾一切的救他?
突然间,欧阳舞的身体承受不了重量而滑了下来。
程峰义立马将拽住的那只手将她紧紧护在怀中,抬起另一只手尽量护住她的头部,两人就这样从陡峭的山坡上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