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万籁俱寂,偶尔几声飒飒虫鸣。
青鸾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所思所想都是秦朗轩月余中对她的种种呵护与照顾。他虽然严厉,却着实是个好师傅。教导她尽心尽力,从未有过私心。
她受伤,秦朗轩便昼夜不眠为她制药。长这么大,除了程若瑾跟明珠对她的事如此上心之外,就是秦朗轩了。
前后思量,左右权衡,青鸾觉得对秦朗轩似乎太不公平,也许不该疑心过重,处处怀疑他的作为。
正胡乱寻思着,一阵细细碎碎的笛声飘到耳中,声音悠远像是从后山传来。青鸾细听之下分辨出这是秦朗轩吹奏的笛曲。轻叹一声,穿上衣服蹑手蹑脚的出了院子。
借着月色,青鸾磕磕绊绊的一溜小跑到了后山,看天色应该差不多丑时。随着山路越来越崎岖,耳边的笛声也越来越清晰。
青鸾仔细辩了辨方向,便冲着执着崖走去。
有了悠扬曲声相伴,青鸾的步伐轻盈了许多。曲声越来越近,青鸾远远的就见崖边一抹白色身影,手执短笛,长身玉立。及腰青丝随微风飘散,月光下的秦朗轩如同一袭幻影,美好的太不真实。
似是听到青鸾的脚步声,秦朗轩停了吹奏,转头望向青鸾。
秦朗轩与五年前相比并无太大变化,依旧剑眉入鬓,鼻梁高挺。一双如同朝露般清澈的眼睛带着笑意,白皙的皮肤更衬出桃红色的嘴唇娇艳异常。
青鸾深深吸了一口气,与秦朗轩四目相对。青鸾发现他的目光好似春风般和煦拂面,眉宇之间多添了几分从容不迫。快步走到近前,秦朗轩俯下身略带笑意的拍了拍青鸾单薄的肩膀,也不多话。口中一个呼哨,金毛狮吼兽从远处飞来,身上一团莹莹的绿光包裹,转瞬停在二人面前。
秦朗轩将青鸾圈在身前,跨坐在金毛狮吼兽身上,又一个呼哨,金毛狮吼兽腾空而起。
五年前,他还把她抱在怀里细心呵护,五年后,她已能同他共乘一骑。秦朗轩低头正迎上青鸾的目光,这孩子早在五年前就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不过是个出生婴儿而已,受伤之后却倔强的紧抿着嘴角不愿吭一声。
那晚,秦朗轩知道花维并不会为难她,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请他来办这趟差事。事成之后,拿到花维承诺的离恨经。
狡诈如花维早就做了准备,网罗能工巧匠彻夜赶工制出一副假的离恨经,想要偷梁换柱。可秦朗轩早有准备,偷偷将假的换成了真的,花维怎么也不会想到,掉了包的离恨经又被秦朗轩掉了回去。
秦朗轩没想到的是,就算有了离恨经也修习不了。没到紫炼强行修习便会引起自燃而亡,幸而他修为算高才不至引火自焚,虽是如此,元气却大伤。
索性乔装自荐进皇家教习所教授炼药,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谁也不会想到,叱咤一时的秦朗轩就是人们日常所见的仙风道骨的穆清风。
用了一年时间才恢复元气。青鸾的消息他间或也有耳闻,得知花维待她不薄,也就稍感安慰。青鸾的亲生父母虽然不是死于他手,可不知为何总感觉对青鸾亏欠太多。
而后,青鸾失宠,秦朗轩便再次自荐做她的师傅。再见时,青鸾的眼神如同襁褓中的她一样倔强,没有普通皇子的跋扈气焰,却多了他们没有的从容淡定。
秦朗轩偷偷替青鸾把过脉,她不是没有天资,而是被人下了毒才会天资尽毁。不用问下毒之人一定会死柳如烟。整个御珐再没有人既能寻到锁卿心又用在青鸾身上。
将一直珍藏的怀月给青鸾服下,解毒之余又能让她天资卓然。收了青鸾做徒弟,便不会让她做池中物。秦朗轩的徒弟注定要傲视盛旻两洲大陆。
金毛狮吼兽腾空而起沿着崖壁逆行而下,猎猎的风声在青鸾耳边呼啸而过。不多时,两人一骑便停在了崖壁中间的一处空地上。
青鸾对这里并不陌生,前几日为了避人耳目,秦朗轩带她在这练习身法。青鸾不解的回头望望秦朗轩。
秦朗轩微笑着把青鸾从金毛狮吼兽身上抱了下来,牵着她的手走到空地一侧,用力将地上的一块两尺高的大石按到地里。二人面前的崖壁随之缓缓下沉,现出一个石洞。
秦朗轩挥手将嵌于崖壁上的油灯点燃,洞中顿时明亮起来。青鸾揉了揉眼睛,细细打量着。洞中器物都是依原型改造,木椅,石桌件件造型古朴却又别有另一番风韵。
青鸾打了个呵欠,捡了张木椅窝了进去。
“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秦朗轩的徒弟。”秦朗轩字字掷地有声,青鸾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师傅,我不早就是你的徒弟了么?”
秦朗轩神情肃穆,诚恳的说道,“之前我以穆清风的身份示人,你怪我有所隐瞒所以心存怀疑,我不怪你。但从此时开始,你我二人便是真正的师徒,我会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而你,也再不能对我有所顾虑。”
青鸾听完秦朗轩的话,眨巴眨巴眼睛。老家伙说话总是神一半鬼一半,前边释疑后边威胁,干脆直说“你再怀疑我,就没人教你了。”不就行了?
青鸾已然不再怀疑他的用心,但秦朗轩就像个大谜团,解释的了一个又再牵出几个。让青鸾有点应接不暇。青鸾思量片刻,干脆不管那么多,只要知道秦朗轩不会害她会用心教她便可。
更何况,她要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程若瑾还有明珠。而眼下,只有秦朗轩能够帮她,她也再没有更好的选择。
当下,利落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跪倒在秦朗轩身前,“青鸾拜见师傅。”
秦朗轩微笑着把她扶起来,从今天开始,才算真正收了青鸾做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