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峰望着暗下来的天幕,银河的群星已升起,如碎钻般撒满在夜幕中,一轮弯月淡淡地,朦胧地挂在上空,静谧地夜,让这个峻拔,飘逸,又带着冷魅的帝王,情不自禁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笛.......
一阵阵笛音如水波般轻轻迎面荡来,清脆舒缓,时缓时快,潺潺绵绵,空明高雅,似春思,似夏闹,似秋愁,似冬肃,听得原本躺在床榻上颦眉的心月,惊诧的忘乎了肉体的疼痛,屏息,凝神,竖耳倾听。
“心月,来喝点鸡汤吧。”幽雅的笛音勾走了心月的魂,以至于福嫂端着一盅鸡汤进来,她都没察觉。
福嫂见心月如此专注,也不敢轻易打扰,放下托盘,站在一旁候着,过了良久,心月才愣愣地失神问道,
“福嫂,外面是谁在吹笛,这笛声真好听。”
“是皇上!”福嫂到此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随着心月一起踏进这皇宫。而心月会是皇上在乎的姑娘。
“他?”真不可置信,像他这样的帝王,竟然懂得音律,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心月,来这是刚炖好的野鸡汤,你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福嫂把炖了一个多时辰的一盅鸡汤端到床边。
“福嫂?你说这是什么?”心月以为她听错了。
“小心点!这是你想吃的野鸡。皇上差我回客栈取来的。”福嫂轻笑地摇头。
“野鸡!哇!太好了!...啊!...”乐极生悲了!
一声惨叫,赵俊峰停顿了下来,拧起酷冷的剑眉,思索片刻,玉笛潇洒地掌中一回旋,嗖得滑进了袖兜中,定了定神,不由得摇头苦笑缓缓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赵俊峰冷冽地问道,那声音和神情让福嫂浑身一凛,吓得噗通跪了下去。
赵俊峰一进去,就只见心月哭丧着张脸,皓齿紧咬着她的玉臂,额头冷汗涔涔,身子斜趴在床边,如墨般的秀发倾泄在她的左肩上,他看了看跪地,紧张地直打抖的福嫂,皱眉一声冷叹。
“你先出去。”
“民妇遵旨!”福嫂慌张地起身,低头拘束地走了出去。
“痛吗?”赵俊峰佯装着淡漠,冷声地问道。
“废话!你没看见吗?”都痛成这样了,哪有什么好心情对他啊。
“你......!”这女人怎么每次对他都是这副温吞不热的口气。
“不要给我脸色看,我不是你的皇妃,也不在乎你的脸色。”每次一见他就好似心中憋着的那股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那你在乎谁的脸色?星之恋战的?还是赵天奕的?”这该死的女人,为什么每次都要逼得他失控呢?
又是一个每次,这真是有点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感觉。
“你...!无聊!”一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心好似被狠狠地扎了一下,扎得比肉体的痛还要难忍。...‘滚!现在就给本王滚!...&39;那冷酷绝情的声音,那让人寒彻心扉地怒嗥,和那些她无言以对的控诉,她一直都忘不了。
“够了!别再咬了。”赵俊峰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的玉臂已经被她咬出了血印。他一把扶起她的身子让她坐起,右肩侧靠在紫檀木雕花床护栏上,他板着张脸,起身端起刚才福嫂拿来的鸡汤,打开盖子,轻轻地吹了吹......
心月愣了会才幽幽回神,一抬眸就看着赵俊峰这温雅又细微地动作,身上忽然回荡起一股她自己都道不明的暖流,这股暖流似乎还掺杂着浓烈的佳酿,醉得她身子软绵绵,晕沉沉,又似含了吗啡的去痛片,让她痛的锥心刺骨,火椒火辣的背顿时麻木......
“来!先喝点鸡汤,这是你想吃的野鸡汤。”赵俊峰很自然地往床边一坐,盛了一勺子鸡汤,送到发愣地心月嘴边,心月没有拒绝,傻傻地一口口喝着,咽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某一处。
“背上还是很痛?这帮该死的庸医,什么只要四个时辰就会去痛好转,现在都已经快五个时辰了,怎么还未见好转,来人!给朕把吴御医给找来!”赵俊峰气愤地从床上站起来,双眸闪着寒光。
“遵旨!”门外有人应了。
他的怒气冲天,惊醒了心月,让心月心中的暖意更浓烈了......,
“你可不可别这么凶,其实你笑起来比现在好看多了。”轻柔地低责,萌发着不自知的情愫,让赵俊峰以为他产生了幻觉。
“你?...”他想确认一下,可又不知道如何脱口。
“我...我还要喝鸡汤!”
唉!她的这副古灵精怪,糊里糊涂,真是既可爱,又可恨!她们那个时空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吗?她的时空?是啊!他都差点忘记了,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真是奇怪,从第一眼见到她,到后来的再次重逢,甚至到今天,她转辗了两个皮囊,他却一点都没在意,甚至可以说从没真正在乎过她的容貌。他此刻兀然冒出这样的假设,如果她附体在一具奇丑无比的皮囊内,他是否还会如此的在意她?答案是,会!还会!一定会!可他以前对他的那些大浪淘沙般筛选出的‘极品妃子’,他为何从没做过如此的假设呢?是她们没有似她这般神奇的际遇,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她们真正的灵魂?或者他对她们从来就无心过,只是尝一时的新鲜和肉体的欢愉罢了。那么谭彤呢?如果彤儿是在一具很丑陋的皮囊中呢?不,他不能做这样的假设,这假设太不尊重彤儿了。他怎么会这样胡思乱想呢?
其实他蹙眉沉思的样子也很好看,既酷又有透着一股深沉厚实的王者韵味,像一杯曼特宁咖啡,深深地苦,味道稳定,喝时不加糖也不加奶精,轻沾一口,就永远也无法忘记那股醇香中透出的稳重和高贵。
可这样的一杯咖啡她敢品尝吗?她不怕上瘾?她会掠夺别人手中的衷爱吗?而且她有洁癖,她不会喝一杯别人已经尝过的咖啡,不!她不要!就算味道再香醇她也不敢喝。
“为什么摇头?”赵俊峰第一个回过神,带着磁性般吸人心魂地魔音问道。
“我?...没事!还有鸡汤吗?我要吃野鸡肉!”呵呵,曼特宁咖啡不能喝,野鸡肉总可以吃吧。
“你还真是像夜空中的皓月,琢磨不透,阴晴不定!”赵俊峰摇头轻叹道。
“错!我可不是皓月,我是心月。皓月是世人眼中的皓月,它再美也无心,无情。只是一轮冷月,永远只会按照千万年不变的轨迹起起落落,盈亏圆缺,它没有自由,太过循规蹈矩了,而心月就不同了,随心升月,随性赏月。只做温心之月,只做心中之月,没有世俗的目光,虽是孤月自赏,那也是孤得自在,孤得洒脱,孤得有个性!所以呢!我只做心月,不做皓月!”
“你......!”她的论调很古怪,但别有一番思索,这个世上也只有她一个人会想出这种怪论来。
“我很有才吧!嘿嘿!崇拜我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认你做个哥哥吧,你呢,就封我做个公主,这样下次没人敢打我的大板了。”她真是脸不红,气不喘,很会顺水行舟。
“哥哥?公主?为什么不是皇后?你应该知道朕对你的心意。”赵俊峰心酸地转过身,放下盅子,背对着心月,他害怕见到她无情的目光。
“因为只有做亲人那份感觉才不会褪色,感情才会酝酿成越来越醇真的亲情。而做夫妻,尤其是跟你这样一个帝王做夫妻,到最后我十有八九只能在冷宫中度过一生。”
“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赵俊峰自认不是个多情的人,他是有后宫无数,但他真正宠幸过的女人也就那三个人。其他的,都只是做戏给某些人看的。
“帝王多情也薄情,你的冷宫住着多少个曾经被你宠幸过的妃子?这样的甜言蜜语,你应该也曾经跟她们说过吧。赵俊峰,我问你,你有多喜欢我?能为我废掉这三宫六院吗?能为我不做皇上吗?能和我浪迹天涯,苦中作乐吗?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只有我一个吗?”心月的眼眸不在混沌,她的眼眸中闪着清澈,锋利的光芒,这眼神让赵俊峰明白她不是在任性,也不是闲扯,她是认真的,这样的认真让他惊喜,又无奈。
“我...!让我想想!”他没办法否认心月说的事实,是的,皇宫的冷宫中,住着的确实是他的女人,是他曾经宠幸过的女人,但不是多少个,而是就此一个,可对于她来说一个和多个又有什么不同呢?他能否认曾经对她们的甜言蜜语吗,他否认不了那些事实!他能为心月放弃江山吗?他能只爱她一人吗?他能跟她一起笑傲江湖吗?他不知道,他从没有想过。他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