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怕隔墙有耳,女孩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对着我的耳朵说:“雅儿,你姓即墨,名叫馨雅,今年十月刚满四岁。你的父亲叫即墨勿黎,是当年四大武林世家即墨世家嫡脉的第一十七代孙第四子。二十年前,有一天,你父亲因和长辈闹意见,离家出走了,可是第二天就听到即墨世家被一夜灭门的消息。等他回到家一看,座落在鹤山的整个遇真宫已经被付之一炬,而谁人下的手却没有人知道。从此,才十岁的你父亲就隐姓埋名,一边建立自己的势力,一边暗中查找线索,一心想找到仇人报仇。你父亲二十六岁时,一手建立的‘七刹楼’和‘逍遥楼’成了东阳国最大的杀手楼和情报楼后,就开始全力调查即墨世家灭门事件。但是一年前,刚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必杀楼’和‘逍遥楼’又和离真宫一样一夜被灭,你父亲也被杀。我是六年前嫁给你父亲的,因为怕仇人下毒手,一直以来,你父亲把我保护得很好,只有他的四个结拜兄弟在成亲时见过我,生下你的消息是在你两岁的时候,你父亲喝高了酒无意中泄漏的。所以有不少人知道我和女儿身的你,只是不知道你的名字,这就是娘亲要你女扮男装的原因。雅儿,你记住他四个结拜兄弟的名字:刘全才、李四平、姚林、百里青。出卖你父亲的人必是这四人中的人,因为追杀我的时候画了画像。将来你万一遇到了,一定要小心,因为你现在和娘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本来你父亲发现线索的时候就让我搬了家,因为他怀疑是朝庭下的手,不然,如果是江湖之人,任何一家都不可能有这样强大的实力,联合行动的话,不可能这么多年不漏一丝风声。但是半年前,你父亲派来保护我们娘俩的和七刹楼、逍遥楼毫无关系的季叔和贺叔发现有人在找我,连夜护着我们娘俩逃亡。逃亡路上,两个叔叔都不幸陨命,要不是你父亲娶我之后教我练过内功和轻功,我们娘俩也必死无疑,幸好除了你父亲没有人知道我会功夫,大意之下让我们娘俩逃脱。雅儿,这半年来你吃苦了。”
回忆起辛酸往事,女孩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忍不住伸出手替她擦拭滚滚滑落的眼泪:“娘,不哭,不哭。”
“你仔细听娘亲接着说完。娘亲本名叫白雪梅,你外公现在是东阳国太尉,你的外婆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只是外婆本就只是一个小妾,又就我一个孩子,没有儿子,新人进门之后就更加失宠,地位一降再降。娘亲在世时我为了给娘亲争口气,学什么都比别人认真刻苦,十岁的时候就在京城有小才女的名声。所以你说我‘平时一举一动,象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弹得一手好琴,谱曲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没错,十二岁之前我就是过的这样的日子。可是娘亲去世之后,我就被遗忘在太尉府最不起眼的角落,靠着娘亲留下的一点首饰换成银两养活自己,府里的人也不和我来往,自生自灭。不过也好,至少没人欺侮我。直到十五岁时,你父亲受重伤后躲到了我住的院子,在我那儿养了两个多月的伤。到他伤好离开的时候,我已经爱上了他,而你父亲多年来只惦记报仇的心里也有了我,我就跟着他离开了太尉府。六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我不见了。你父亲一直叫我的娘亲给我取的小名‘小寒’,所以没有人知道我的来历。将来要是遇到太尉府的人为难你,你不用顾忌我的感受。除了娘亲,太尉府再也没有我的亲人。”
女孩自己擦干了眼泪,神色变得坚强起来:“跟着你父亲,我学到了很多在太尉府学不到的东西,因为你父亲经常不在我身边,在你季叔和贺叔的帮衬下,平时我都是自己拿主意,所以现在才有你‘为人处世,处处大方,毫不扭捏’的评价。自从有了你,我变得比以前更坚强,更自立,因为你的父亲时刻徘徊在生死边缘,我必须足够坚强独立才能让你父亲无后顾之忧。你父亲娶了我以后,不但教了我内功和轻功,还把即墨家的传子不传媳的功夫都手录一份藏在簪子里交给我保管。在你出生之后更是叮嘱我,即墨家的仇,由他来报就可以了,如果连他都报不了,足可证明仇人之强大。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我和我们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地幸福地活下去,绝对不可以再想报仇的事。这也是娘亲的心愿。”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在女孩的叙述里,我深深地被这副身子的父母亲“犹如天降甘霖,沛然而莫之能御”的父母之爱感动了,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喊了一声:“娘!”从现在开始,白雪梅,你就是我的娘亲。即墨勿黎,就是我的父亲。
在推崇“有仇不报非君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古人眼里,即使是以卵击石,也会要子子孙孙永不放弃报仇雪恨。即墨勿黎从孩儿的平安幸福考虑,放弃灭门之仇,需要何等宽容的胸襟,让人不能不佩服。
“雅儿,要是你练了武功,能不能保证?在任何不是自己性命攸关的情况下都不暴露自己会武功?”娘亲郑重其事地问我。
我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一定要做到,不然一旦在人前用过即墨家的功夫,就是我们娘俩再一次逃亡的开始。娘,我保证一定做到。”前世我就不是一个惹事的主,连吵架都吵不过别人,所以干脆不吵。犹记得上初中时,已经上大学的大哥对我说过:“你就是一温室的花朵,被爸妈保护得太好了,个性整个就是逆来顺受。”现在我能理解父母当时对我进行严厉管束的行为,因为二哥就是上初二时和同学出去玩的时候出了意外,在医院抢救一个月无效后离开的人世。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而当时年纪尚轻的我却对这种管束有着很强的逆反心理,从此和父母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好,明天我就开始教你。”娘欣慰地笑了。
“娘,你为什么要叫花连兰呢?”
娘亲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说话声更小了:“当初你父亲躲到我院子里,还没说清楚药在哪就晕过去了,我为了救人,不得已搜了他的身才找到那粒救命药。后来他才告诉我那是用蓝莲花混合千年人参、灵芝炼制的蓝灵丹,即使服了那蓝莲花,他也昏迷了整整十天才醒过来。他告诉我,神奇的雪域高原有一种蓝色的莲花,俗称蓝莲花,能使死去的人复活。把花连兰倒过来念就是蓝莲花了,这花五百年才开一次,每次只有一朵。他们即墨家祖先在难得的机缘下才得到一朵,炼制了这蓝灵丹。在你父亲给我武功秘笈的同时,还在簪子里藏了一粒蓝灵丹。雅儿,你要记得,什么都可以丢,娘亲头上的簪子可不能丢。现在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娘就给你戴上。这是即墨家最后的念想了,你一定要好好保管。”看来娘亲是要借用这个让他们结缘的介质的名字来纪念父亲了。
“娘!”不要对我这么好,我真的承受不起,“娘,我唱首歌给你听。”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地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穿过幽暗地岁月,也曾感到彷徨,当你低头地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
歌声在寂静的夜空中飘荡,飘出小院,飘向天际,寄托着对父亲的无限哀思。
“娘,现在开始,我就是萧海郁,你就是萧花氏,花连兰了。”
“郁儿,你说得对,现在就是新生命的开始。”娘亲也很快反应过来。
“娘,如果有人拿我威胁你,你一定记住了,只要你妥协了,我们俩就会都没命了。”
“这——”
“没什么这呀那的,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生存第一。唉,要保住脖子上那个脑袋,好象比我先前想象的还要困难百倍,因为不知道惦记我们脑袋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在哪里。难道真的从此就要一辈子时时刻刻夹着尾巴做人了?
娘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点液体到脸上,用布巾仔细地擦拭一遍之后站到我面前,“来,郁儿,娘亲易了容的,你现在再看看我,是不是和你很象。”
我闻言惊呆了,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先是知晓悲惨身世,但和我关系不大,可以忽略不计,接下来却是可以学习上乘武功的惊喜,还没消化,又来一重大礼:易容术。不愧是当世四大世家之一,比哪项都不比人差呀。和娘亲同床共枕这么多天了,居然一点也看不出她的异常,好神奇的即墨式易容术。
本来还在担心上哪去找师傅学武功、学易容,而且还要避人耳目,没想到天上掉下串“金饽饽”,娘亲这里就有现成的。难道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霉运就全都离我远去,幸运就要永相随了?
去照镜子的瞬间,我脑子里就转过无数弯弯,铜镜不是很清楚,又是晚上,光线也不好,还真看不出相似度有多高。
许是刚才走神了,回头细看娘亲,这才发现娘亲面似芙蓉,眉似远山,眸似秋潭,鼻似莹玉,嘴似红玫,好一个俏佳人。娘亲的本来面目与易容之后的样貌相比,五官的形状并无太大变化,但气质却完全不同了,多了几分清丽,少了几分柔弱,眉宇间平添了几分英气。
有点象前世的演员,根据角色需要进行化妆,表演时根据角色的不同,用不同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对所表演人物的身份、性格、习惯等特征进行诠释。与以前在穿越小说里看到的脸上戴面具,甚至是活人脸上剥下来的皮制作而成的人皮面具相比,安全程度不可同日而语。不用时刻担心面具掉下来、不透气、边缘与身体相连处的细缝,从而被人发现易容了。我觉得这才应该是易容术的最高境界。而且,不仅是外部形象要改变,更重要的是与易容之后所持身份相符的气质、行为,尤其是不经意间的习惯性小动作。
娘亲拿出易容用具,开始给我易容,不一会儿,一个肤色偏黑的调皮小男孩的样子就出现在铜镜中,与之前的我依稀有些相似,但又明显不同。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小时候更是皮得很,只要依我前世的本性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我用水洗了洗脸,还真的一点变化都没有,好神奇。
“这种易容药水是即墨世家的祖传之术,只有即墨世家的独门配方的药水才能洗去。你别急,这些娘亲都会教给你的。”
娘亲也重新易了容,看起来象个初初寄人篱下的小家碧玉,有点怯怯的,但也还算是有点见识的。相信现在我和娘亲出现在怡情小筑的话,不会有人认得出我们。
于是,在萧老伯出门在外时打理萧府的萧家乡下远房亲戚萧花氏和萧海郁母子俩新鲜出炉。从此,娘亲和我只有去怡情小筑和柏府时才易容成原来的样子。
新的身份,新的背景,新的面貌,新的家——新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