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了一个时辰的无形功,我准备洗澡睡觉,谁知竟找不到娘亲。出门一看,娘亲竟坐在院子里石凳上发呆,脸上还有泪痕,我走过去轻轻拥住她:“今天看到白卓怀,想起外婆了?”娘亲不说话,转过身抱住我,身体还在轻微颤抖。
长久以来,一直用忙碌压制下来的孤寂和痛苦以及无边的思念和绝望,瞬间击溃了我伪装的坚强,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揪住,心跳加速,无法呼吸。我松开手,张口,大口大口地喘气,良久,才恢复正常呼吸。复又拥住娘亲。
娘俩就这样在夜幕下默默地紧紧拥抱,周身散发出无穷的落寞和哀伤。
第二天,我拉上娘亲一起出去散心,一起到醉仙楼买醉。
随着三皇子到来日期的临近,花城里的人越聚越多,客栈连柴房都收拾出来住人了,还有人开始打民居的主意。酒楼更是生意兴隆,高峰时连醉仙楼这花城最高档的酒楼都得拼桌了,而且司空见惯。
幸亏我和娘亲到得早,得到了最后一张空桌子。慢条斯理地点好菜,叫了一小瓶葡萄酒,细嚼慢酌,外带淡看人来人往,让落寞和哀伤渐离渐远。
正怡然自得间,走进来两个人,看打扮,象是主仆俩,那个主子打扮的人,一下了就吸引住了我的眼球:剑眉星目,坚挺而刚毅的鼻梁,薄唇微向上翘,柔和了面部表情,一袭白衣,彰显谦和儒雅,完全是我前世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张丹枫的真人版。一身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张丹枫的真实写照“亦狂亦侠真名士,能哭能歌迈俗流”,真期待他能拼到我这桌来。无奈天不从我愿,他们在我前面一桌落坐,我悲叹:怎么不是我这桌呢。
正感慨万分,突然一声雷鸣:“两位,这桌可还有人?我们兄弟俩想坐这儿吃顿便饭,可否行个方便?”我怔愣着转过头,这才发现我的桌子旁边站着一对李逵似的壮汉。我还没从“张丹枫”那儿回过神来,只听到娘亲的声音:“四海之内皆兄弟,但坐无妨。”
只见那刚才说话的壮汉将一柄大刀往桌上一放,只听到杯盏弹起后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我侧过头给娘亲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闪人,娘亲淡然一笑,不以为然。唉,那就不走吧,饭没吃完,突然就走更引人注目。
再看向整个大堂,居然就在我刚才只注意“张丹枫”的片刻之间,就多了许多貌似江湖上的人物,现在的醉仙楼真的是坐无虚席了,话题也从开始的三皇子变成了刚刚结束的武林大会。
原来花城往西三百里处有座金顶山,为历届武林大会召开之地,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约半个月前在金顶山召开,本来为期五天的武林大会出了意外,竟然昨天才结束,各江湖人士这才各自散去。听闻三皇子不日即将抵达花城之事,竟有不少人涌进花城。想必官府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不然,这些江湖人士可是一大安全隐患,官府断不可能放入城中。
这“张丹枫”还真是江湖大侠?我暗赞自己眼光精准,眼光不断瞟向他,不过耳朵却没闲着。
“这未央宫三年前还默默无闻,不曾想新任宫主接手以后,不到三年时间竟然一跃成为江湖第一大势力,高手如云,宫主一身武功更是出神入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见血,奇招妙着,匪夷所思,真容更是神秘莫测。”
“天龙帮这次真是马失前蹄,十拿九稳的武林盟主之位竟拱手相让,龙老帮主只怕再也无法安享清闲了,而是要重出江湖了。”
“这未央宫羿宫主的武功不知师承何方高人,以老夫所见之广,有些招式竟是闻所未闻,如今以羿宫主的武功,只怕整个弘广大陆都难寻棋鼓相当的对手。”
“武林三大门派和四大世家都只观战,未曾参与。如果他们出手,这未央宫未必能拿下这武林盟主之位。”
本来大家都只动口,不曾想有两拨人互不服气,竟在这酒楼大堂里就动起手来。我这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江湖人士打斗,不由得站到座位上观起战来。
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衣汉子与一个四十来岁的灰衣人隔着桌子已经开始过招,只可惜我除了无形功和在柏家见过的那点招式,其他竟是一概不知,看不出是哪门哪派哪招。
只见那灰衣人只一味快打,招招都不用老,专门寻暇抵隙,只等对方露出弱点,再施展杀手。而青衣人被灰衣人抢得先手,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虽然有些愤怒,却是沉着了气,只守不攻,守得滴水不漏,一时之间,两人倒也分不出高低。
可能是不想在这管制严格的花城闹事,这两人只隔着桌子手上过招,并未带上内力,其他人都围成一圈隔段距离观战。可灰衣人见久攻不下,不由火起,竟用起暗器来,距离太近,暗器眨眼之间即到眼前,青衣人差点中招,说时迟那时快,青衣人猛然纵身跃起,右脚一蹬桌面,桌子朝灰衣人飞去,青衣人自己已退后一米多远。暗器去势不减,直奔观战之人,幸好站在第一排的都是武林人士,暗器又已是强弩之末,被轻松打落。饶是如此,围观者还是疾退,前排挤后排,后排踩再后排……人和桌椅的阻挡,后退造成大堂里顿时乱成一团,不少客人顾不上付帐就往外走。掌柜的急得团团转,又不能走,我的位子离得远,又看得兴起,娘亲拉我我也不肯走。吵闹声惊动了楼上雅间里的客人,有些胆子大的也挤在楼梯口观战。
打斗升级,隔桌拆招变生死大战,好戏继续上演……
那“张丹枫”本是背对着人群,对打斗充耳不闻,悠闲自在地品酒吃菜,此时听得风声不对,站起来,往打斗处走过去。也未见着他如何动作,就已经穿过人群到了场内,一手轻挥衣袖揽下灰衣人刚刚激射而出的三枚附骨针,轻描淡写地随意一站,却瞬间化解掉双方的凌厉攻势,说道:“井帮主、车帮主,且看在下薄面,到城外再切磋如何。这酒楼里地方太小,两位都不能放手一搏,不能尽显两位英雄气概,反倒容易误伤平民百姓,两位,请。”
是技不如人还是“张丹枫”的面子大,二人居然一拱手一声“告辞”就率领同伴夺门而出,真的去城外继续了?不得而知。
哇,“张丹枫”这范儿,帅呆了。读初中的时候最爱看武侠小说,最崇拜的就是张丹枫了:他志向远大,满腹经纶,才调高华,潇洒不羁,尤其是对爱情,柔情满怀,坚定执着,生死不渝,义无反顾。无限欣赏中。
没有了热闹可看,我坐下来,继续晚餐大业。由于大堂里刚才打斗处还一片狼藉,尚待拾掇,没走的客人重新并桌。
大个子“李逵”见“张丹枫”走回来便举杯邀请道:“明瑞兄,好身手。来来来,到兄弟这儿来喝一杯。”
我见状赶紧坐到娘亲身边,小个子“李逵”也移到大个子“李逵”一边,一下子我们桌上就多了明瑞主仆俩和另外两个武林人士。
“池城兄,请。”明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飘然入座。
我睁大眼睛,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真的很好奇: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都是什么级别的人物?是什么身份?
明瑞见我端着酒杯,原本就微翘的唇又往上翘了一点:“小兄弟,你也喝酒?来,我们俩喝一口。”
我站起身来,双手举起酒杯,有模有样地来了一句:“我小路敬明瑞大哥一杯。”反正这杯只有一小口了,干杯就干杯吧。
池城瞥了我一眼,没嗞声。
娘亲轻拽我一下,示意我赶紧走。
“瑞,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侧头一看,是白卓怀等四少。桌上另外六人都起身和四少寒暄。原来另外三人叫池意(小“李逵”)、原君海、水天擎,看来都是江湖中相当有名的人物,不然怎么可能和四少如此稔熟。
白卓怀突然转向我:“路公子,好巧,今天又遇到了。”
明瑞看我一眼:“哦,卓,你也认识路!公子?”
“能认识路公子是卓怀三生有幸啊,你肯定想不到,路公子是……”
“白哥哥,你今天嘴巴怎么比昨天变大了,不是肿了吧?”我赶紧打断他。
“啊?呵呵,不会吧,难道今天话说多了?”
边际远走过来拱手为礼:“路叔、路公子,昨晚我们没有找到住处,到贵府打扰几天可否?”
啊,这效率也太高了吧,这么快就摸清我的底细了?放心了?只怕是更摸不着头脑了吧。
“寒舍太过简陋,无法招待贵客。”娘亲回得很快。我们是想攀点关系,但是拒绝这么亲近。
边际远明显不信:“我们已经一晚没睡了,没想到现如今花城客栈生意这么火爆,我们在花城没有其他朋友,只有求住贵府了。”我一看,几个人果然是颇显疲惫之意。
“花城已经没有可投宿之处?那我们岂不也要露宿街头?”明瑞奇道,看了阳光一眼,“这三皇子魅力不小啊。”
天哪,再不同意,他们会不会觉得太不近情理了,太过矫情了……
我看着娘亲,娘亲看着我,苦笑一声:“那就同去吧,只是寒舍实在是太过简陋啊。”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不但跟官家子弟扯上了关系,连我们极力避开的江湖人物都要进家门了。虽然那家,昨晚我们也是第一次过夜。早知道我刚才就不应该贪图看热闹,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谁知道现在脱不了身了呢。
一行十二人浩浩荡荡开到路府。路上弄清楚一件事:明瑞全名端木明瑞,武林四大世家之首端木世家已定的家主继承人,原君海和水天擎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池城和池意是另一个世家的长子和三子,家主继承人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