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大家都出门了,各忙各的。我和娘亲一路逛过去,添了很多生活用品,将路府一一布置好。休息时,我不解地问娘亲,怎么又留下他们继续住了。娘亲解释,一天也是住,几天也是住,倒不如大方一些,就让他们住,免得他们疑神疑鬼的。我想想也有道理,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我不该没认清他们的身份,招惹了他们,可是当初我又怎么能猜出他们尊贵如斯,再说明明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接下来几天,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早出晚归的,倒也相安无事。大家都是早上问个好,晚上都难得有机会打招呼。只苦了娘亲,早起晚睡,眼周都有黑眼圈了,幸好三皇子马上就要到了,我们的苦难日子就快要结束了。
这天中午,我依旧在醉仙楼吃午饭,听到后天三皇子就要到花城的消息,兴高采烈地往路府走。在快到最后一个拐弯处时,看到了柏氏兄弟,他们俩是来找我的吗?从三皇子出发的那天起,我和娘亲白天就呆在醉仙楼后门附近的小客栈里,后来从遇到四少那天起,更是连晚上都没回过萧府,事先也没和兰芯姨打过招呼。糟了,一定是出事了,不然柏府的人不会主动来找我们,因为从来都是我和娘亲上柏府去,柏府的人这三年来还从来没来过萧府。
怎么办?自从以路仁嘏身份现身以后,我就担心会被人跟踪,所以从来没回过萧府,也没去过柏府。可是现在柏府出事了,我一定要去看一眼才放心,而且,兰芯姨老是找不到我们娘俩的话,也不是件好事。可是现在路府也不能回,只能去陆府换妆了,还要甩掉可能存在的尾巴。
仗着对花城的熟悉,我在大街小巷兜来转去,这儿瞅瞅,那儿瞄瞄。直到确信自己甩掉了尾巴之后,才到陆府换成了萧海郁的妆容,赶往柏府。
三年来,我和娘亲的外貌早已从当年初见兰芯姨一家时的样子,向现在的萧海郁母子的形象逐步转变。两年前,我们去柏府就已经不用再换妆变来变去的了,直接过去就好,好在兰芯姨自萧老伯走后从未来过萧府,所以也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
一到柏府,兰芯姨就迎了上来:“郁儿,你和你娘亲上哪去了,明志和明心去找了你两趟了,都没找到,还以为你们出事了,急死我了。这两天去哪了?”
我一脸被抓包后的的不好意思:“芯姨,我和娘亲趁这些天城里人多,和娘亲去街上卖货去了,今天,进的货差不多全卖完了,我就上您这儿来看您来了。对不起,下次我们一定守好萧府,不随便出去了。”
兰姨松了口气轻笑道:“我可不是要怪罪你。是你柏姨父要找你,我差明心和明志去找了你两趟都没找着,有些着急罢了,你可别多心。萧府有你们娘俩照顾着,我放心得很。你柏姨父在书房,你快去吧。”
我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不是出事了,只是找我而已,会有什么事急着上门找我呢?
到了书房,我敲门进去,只见柏明志也在,还有一个中年人,我也不甚在意。我恭恭敬敬地先向柏姨父问了好,顺便也向中年人问了个好,毕竟是长辈,又是在柏府,礼多人不怪。果然,柏姨父和中年人面有愉色。
“师兄,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萧海郁,拙荆的远房表妹的孩子。虽说是远房表妹,却走得很近,这孩子也是拙荆看着长大的,比我那两个小儿乖巧懂事多了。怎样,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我有点不明所以,柏明志冲我使了个眼色,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还是一头雾水。
“我先和这孩儿单独聊聊。”
待到柏氏父子走出书房,见“师兄”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也很平静地回望过去。一刻钟后,闻脸上露出少许赞许:“小小年纪颇有定力。听柏师弟说,你想学医?”
学医?柏志坚给我找师傅了?我面露喜色,问道:“您能教我医和毒还有蛊么?”
“毒和蛊?你还想学毒和蛊?”“师兄”很诧异,“为什么?”
“当然是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我脱口而出。
“不是为了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师兄”厉声道。
“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是一名大夫最基本的责任,做不到就不够格做大夫。”是或不是都不是我心中最好的答案,我没有那么高尚,也没有想那么长远,更不是不明这位柏姨父的师兄想要的答案,可是我也不想违心地迎合。
“你只想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又怎么能做到悬壶济世?”“师兄”反问。
“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无心保护,又怎么会有爱心对待病人?您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把病人当成自己要保护的人?”我以反问答。
“师兄”略一沉吟,话锋一转:“你都会些什么?”
“会认字,算数,也学过对对子,还看了几本书。”我尽可能地挑了几样符合这个年龄应知应会的报出来,希望能让他满意。
“哦,都看了什么书?”
“(三字经)、(百家姓)、(孝经),还有一些游记、史书、杂记。”
“没学过医?”
“没有,很想学,但是没有机会,也没有好师傅,只从生活当中稍微知道些常识。”听说这个时空拜了师就轻易不能再改了,所以不能随便找个人就学,一定要找个高手才行。
“呵呵,不错不错,有主见,有担当,行止有度,心口如一,行事光明磊落,敢说敢作敢当。”
我有这么多优点?不是说我吧?
“切忌惹事生非,见利忘义,奴颜媚骨,作奸犯科。”“师兄”面色一整。
这意思就是同意收我为徒了?天哪,我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待人落到地面,理智也回来了:高兴先放一边,先行了拜师礼再说,免得师傅后悔。我可没有师傅说的那么好,万一师傅后悔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师傅呀!
我正欲行拜师礼,师傅一挥手:“我不在乎这些虚礼,你好好学,做到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就是对为师的最高的敬意。”
不过,我还是甜甜地喊了声“师傅”。
晚上,柏府摆下拜师宴,我和柏明志一起敬了师傅茶,三天后随师傅一起出发,在弘广大陆各国巡游,治病,救人。
宴席上,师傅谈了谈这几年的经历和见闻。
难怪柏明志十岁了才和我一起拜师,师傅这几年来一直在各国行医,行踪不定,而柏志坚也没有时间送柏明志过去,直等到现在才正式拜师。
师傅和柏志坚的师傅是师兄弟,师祖因材施教,两人各有所长,师傅和柏志坚都完全传承了各自师傅的衣钵,在各自的领域大显身手,闻名于世。
柏志坚也将在一个月内到京都就任新职。说是新职,其实调职令早就下了,只是因为花城有一桩案子非柏志坚不可,这才拖了两年多。柏家将举家搬往京都了。
我这才明白,明明兰芯姨就在花城,萧老伯还找什么人帮他照顾萧府,原来,大家都知道柏志坚即将调往京都,指望不上了。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席散,我先回陆府换了妆,这才回路府去。路上见到一队队兵勇在巡城,倍感紧张气氛。待我回到路府已经是亥时了。
此时的路府灯火通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从近在咫尺的路府大门口硬生生调转头,边走边听到有人从路府出来的脚步声。我加快速度,准备在最近的街角拐弯,只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城里都找过了,没找到小路,现在只有出城去找了。”
我回头一看,是宁勿缺,我高兴地喊了一声“宁哥哥”,危险解除了,虚惊一场。
回到路府,娘亲冲过来紧紧地抱住我,极力忍住不哭的身体剧烈地颤抖,我抱住娘亲,轻拍她的后背,翻来覆去就只有两句:“没事了。我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个时候只怕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娘亲知道的我最后的消息是我的午饭是在醉仙楼吃的,但我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娘亲也没怎么担心。四少他们最后的消息是午饭后不久就跟丢了,但是看我“爹爹”镇定自若,以为“爹爹”清楚我干什么去了,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直到戌时娘亲来找四少问最后见到我的时间,这才发现我真的不见了,谁也不知道我去了哪。
事情开始大条了,急急忙忙分配人手找人,一个时辰就把花城翻了个底朝天,没有任何消息。心急如焚,正准备去城外搜索,我,回来了。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