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梦幻温泉娱乐城巡察回来的任之越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飘零的雪花,兴奋之情消失殆尽,疲惫之感顿布全身,哀思涌入心间,心如寒雪,冰冷莫名。五年了,娘亲,您,可与爹爹团聚?您,可还记得您的雅儿?
下山三年来,任之越将自己置于日夜操劳的忙碌中,不敢让自己有丝毫时间和机会,去回忆曾经的生离死别,去体味痛彻心扉的过往。
三年过去,终于小有所成:儿童之家已经有两批孤儿走上各行各业不同的工作岗位,有针对性的教育,让他们在工作中表现突出,从而儿童之家的名气更上层楼,不但将东阳国的所有孤儿尽收囊中,还开到了北唐和西钥两国;强大的经济王国已然颇具规模,多项生意遍布弘广大陆,实力跃居整个大陆第一,最重要的是将东阳国众多皇室宗亲、大小官员、有声望有实力的民间人士,网罗到自己的经济王国中,成为股东,从此,与他们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这也是经济王国跳跃式发展的重要原因。
三年来,任之越暗中在儿童之家中挑选了数名忠诚不二、胆大心细、机智勇敢的孩童,不但授之以自编的特殊教材,更秘密教之以从寒那儿搜罗来的武功秘笈,欲将来投至皇家侍卫或各军中效力。
三年来,任之越更多次匿名重金购买,关于即墨家灭门惨案,和皇室秘密档案存放所在地等相关消息,却收获不大。不过,关于即墨家案情的档案,存放在皇室秘密档案室中一事,却已可以百分百确定。而且,一次意外中,发现除了自己,还有人也在暗中调查此案。
想起两年前夜探皇室秘密档案室,任之越不禁皱了皱眉头,那是一个极其隐秘之所在,虽然就在皇宫之中,却布有阵法,不懂阵法之人根本看都看不到。尤其令人担忧的是,那守卫竟是只有皇帝本人才知晓的,一支实力雄厚的神秘力量,连收买都无从谈起,更不要说让自己的人渗透进去。而档案室内机关重重,自己好不容易避开守卫,悄然进入,却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守卫们蜂拥而至。幸亏自己灵机一动,在一道布满毒药的机关中装作中毒,才全身而退。
事后才买到确切消息:不论何人,不论何时,只要该档案室唯一的一道门打开,便有消息直通守卫中心,若守卫中心事先没有接到何人何事进入的通知,必视为入侵者,全力诛杀。看来只有利用他人进入的时机混入,才能不惊动守卫进入,查找自己所需资料。可是这个机会何其难得,既要事先知晓,又要及时赶到,还要夜幕掩饰。两年来,这样的机会一次也没等到!唯一可确定的机会便是策立太子或新皇登基时必会于戌时末入内一次,且时长达一个时辰。
目的虽然明确,可是目标却隐藏在迷雾之中,其中不知暗藏了多少艰难险阻,令人难以寻找、确认、报仇!
任之越只觉浑身充满了无力感,烦闷地拿起葡萄酒瓶,狠狠地灌了几口。娘啊娘,虽然您和爹爹最大的心愿,是雅儿能平平安安地,幸福地生活下去,可是,纵使富可敌国,远近闻名,雅儿如今心中却充满仇恨,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何来幸福可言!五年了,雅儿还尚未找到害您的凶手,更不要提为即墨家翻案,雅儿是不是很无用?
平日令人回味无穷的葡萄酒,此时却变得苦涩无比,难以下咽。可那难以排解的愁苦,恍如只有用这酒不停地浇灌下去,才会消散于无形。眨眼间,一瓶酒已快全部下肚,人也开始昏昏沉沉。任之越一件件脱下衣服,一样样解下掩饰身材的物件,进入浴桶中,准备沐浴睡觉。
子夜时分,宫外御道上,三匹马自宫门出来,便不顾寒风大雪,疾驰而去。
“殿下,这不是回府的路。”祁震跟了一段,发现不对劲。
“去之越家。”东阳晨星眉飞色舞,兴致高昂,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这大半夜的……”祁震刚开口,好象想起了什么,突然又住了口。
殿下自从三年前结识了任之越,短短几个月时间,便从针锋相对到将之当成了心头肉一般,紧张得无以复加。而且只要有可能,殿下便是挤出时间也要与之一聚,只是如今日这般,半夜三更了还去找他,而且还是找上府去,还是第一次。难道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祁震不愧是跟了东阳晨星十多年的心腹,一猜就中。没错,刚才千真万确发生了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一件令东阳晨星忍不住要欢呼雀跃的大事,一件只想立即和任之越一起举杯相庆的大事:父皇已经决定立自己为太子,而且已经派遣使者,邀请各国参加二十四日后举行的册立大典。
东阳晨星此时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根本感觉不到寒冷困顿,而是精神焕发,神采飞扬。此时本应该和自己的幕僚一起,为接下来的诸多事宜缜密筹谋,可是之越,此时此刻,我只想和你一起分享这无边喜悦,无上荣耀。
想到任之越,东阳晨星情不自禁地嘴角上翘,弯出一条弧线,人与人之间的缘份真是很奇妙。想自己第一次在花朝夜宴上,看到大哥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给被酒呛到的之越端水,还带着浓浓的情意的关切。深觉此人不简单,竟能得到一向情淡的大哥的青睐,代替台宏伟的位置参加晚宴,认为此人只可能是男宠。也是自己太过随意,竟将此想法说出了口,当时自己以为无人能听到,倒也没放在心上。事后再回想,以之越的武功,定是听到了这句话,所以从此,之越一直对自己疏离淡漠,心里只怕痛恨不已。自己花了很长时间,费了相当功夫,之越才不再一口一个小民,一口一个二皇子殿下。
可惜自己当时没有这份警醒,在藏书阁再次遇上,自己居然动手调戏了之越。这完全不合自己一贯的性格,对男宠这种人,自己向来是深恶痛绝,避而远之的。难道自己当时就被他吸引而不自知?可是之越的外貌并不出众,仅清秀而已!一定是那双莹澈晶灿,一尘不染,灵动超然,随性淡然的眼睛,蛊惑了自己!而当时最让自己震惊的是,之越那既快如闪电,又似乎轻描淡写的随手一招,就格开了自己。是了,就是这份震惊让自己气急败坏,从而忽略了那份对之越眼睛的感受,才会有随后对他的刁难。
谁知藏书阁的那份震惊,只是之越给自己的第一份心悸,当时尚不自知,从那一刻开始,自己的心就一点点被他吸引,征服,直至沉伦深陷。精湛的医术,慈悲的胸怀,新奇的想法,独特的视角,敏捷的思维,独一无二的“舞”艺,已臻化境的武功,清梗齐伟的风骨,奔腾不息的文思,甚至在商海也能畅游无阻……如此惊才艳艳,却虚怀若谷,不求闻达。尤其那凄忧惨淡的心境,对所有情感的抵触,更是紧紧攫住了自己的心,只想拥他入怀,好好疼惜。叹只叹,自己极其厌恶的不伦之情,却在心中不断滋长,碍于之越的更极端的反感,自己只能深埋于心,不敢有丝毫宣泄。只是,感情又岂是强行压抑就能控制得住的?
有时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开始时是针锋相对,相看两厌,可如今自己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然反观之越,却似乎无动于衷,令自己懊恼不已。
清冷寂静的夜,漫天飞舞的雪,行人寥寥无几,马蹄声声不绝……
任府看不到一丝灯光,东阳晨星并不意外,自己厚颜纠缠着之越来过好几次了,虽然不明白原因何在,但无论何时,任府就是无一丝光线外泄。
门口的脚印已经浅得几乎看不出来了,显然,之越已经回来多时,只是之越向来不欢迎任何人上门,家里也没有一个下人,想通传都找不到人。东阳晨星推开府门,这阵法……
东阳晨星一心想见到之越,只能静下心来解阵。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相发相灭,相生相克。一盏茶时间过去,东阳晨星不禁为之越之用心巧妙叫好。此阵法乍看是一个简单的八星阵,可是人一入阵就完全变了,八星阵化作自行改良后的乱卦阵,同时幻象百出,让人不得不集中全副精力用于自控,自制力不够的即使会解阵法,也不敢妄入。好在设阵之人意在阻止外人进入,只要不进入内圈,杀伤力不大。幸亏自己亦是此道数一数二的高手,不然今日还就生生被阻遏在府外了。
“尔等回去休息吧,今夜本皇子要和之越抵足而眠。”不待祁震等有所表示,东阳晨星便艺高人胆大地进入阵法,直闯任府。虽险象环生,终有惊无险,遂顺利进入。
屋内很是安静,但仍有烛光,应该尚未入睡。只是以之越敏锐的警惕性,即使是睡着了,也不可能有人已经进来了还没有察觉。奇怪!
循着有烛光的房间一间间找过去,统统没有,只有沐浴房尚未查看。
进?还是不进?如果之越正在沐浴,自己进去只怕会惹他生气。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进去又……
那沐浴房似有无穷魅力吸引着东阳晨星,走?舍不得。进?既怕之越生气,又怕控制不住自己。
东阳晨星鼓起勇气敲响了房门。
没有回音。
莫不是睡着了?还是根本就不在?
急于得到答案的东阳晨星终是横下心来,推门而入。
一股浓浓的酒气充斥其间,浴房里衣物一片狼藉,地上还有一个空酒瓶。浴桶里,任之越静静地睡着了,头枕着桶边,黑缎般的墨发垂在桶外,眉头轻皱,嘴唇有些泛白,那水已经没有了丝毫热气!
东阳晨星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该死,平时滴酒不沾的人,居然灌下一瓶酒去,让自己醉倒在浴桶里!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幸亏头没有滑进水里!幸亏今天进来的是我!
从未伺候过人的东阳晨星,胡乱从杂乱不堪的衣物中翻出一条浴巾,平铺开来,来到任之越的背后,一脚踢开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准备将手伸到肩下。比划了一下,觉得不对劲,好象这样只能将人拖出来。于是又站到任之越的侧面,卷起衣袖,捞起漂浮在水面上的布巾,便要将手伸到任之越的肩膀和膝盖下方,将他从浴桶中横抱出来。
天!
他,他,他……
他不是他,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