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勿黎也马上察觉到自己有点过于急躁了,随即附和道:“是啊,我们错过了你的成长岁月,所以现在能听你说说也是好的。”
“雅儿的经历就和大家传说的一样啊。倒是爹爹和娘亲当年是怎么死里逃生的,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雅儿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很好奇呢。”
原来爹爹当年身受重伤,拚尽全力,逃出生天,但也是九死一生,差点就活不过来了。此后更是谁也不敢相信。可是身负如此血海深仇,自己焉能只求苟活!于是,一个人又白手起家,从头开始,重新秘密发展自己的势力,同时也没放弃寻找妻子女儿。寥寥几句,就将这些年来的辛苦一言带过,而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又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又岂是旁人能够体会理解的。
而娘亲更简单:发现了百里青(与爹爹同样逃过一劫,而后被爹爹寻到的手下),以为能追踪到什么线索,又怕连累我,于是匆匆留言后追踪而去。娘亲功力不够,很快被百里青发现,于是被带到爹爹那儿。而爹爹的这次行动被朝庭察觉,跟踪而至,为了不暴露我,过了一段时日才回来找我,可是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娘亲给我留了话,不过我从未回过花城,没有看到,自此与我失去联络。直到圣旨颁布,才知道原来任之越就是我。即墨世家已经洗冤正名,爹爹和娘亲不必再躲躲藏藏,于是当即收拾行装来找我。
数年艰辛,几句唏嘘,一场恶梦。好在苦尽甘来,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巨大的幸福感盈满心胸。从今往后,就要重建遇真宫,重振即墨世家!
当晚,寒闻讯赶来,庆祝馨雅全家团聚,四人和乐融融,共进晚餐。
陪了爹娘一下午,即墨馨雅很是辛苦,可是这是全家第一次一起吃饭,只好硬撑着坐上桌。不同于即墨馨雅平时的简单,晚餐很丰盛。结果菜一上桌,闻到菜的香味,即墨馨雅就忍不住又想要吐,挣扎着站起来要朝门外走,见侍女们都在别处忙,寒马上赶过来扶着馨雅出了餐厅门。
半晌后再回来,白雪梅担心地问:“胃又不舒服了?”
即墨馨雅脸一红,嗫嚅着说道:“娘,您要做外婆了。”爹娘要在这儿一起住,瞒是瞒不过了,干脆直说,实在是忍得辛苦,关键是有时候想忍都忍不住,实在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真的?呀,太好了!”白雪梅转向一直在照顾雅儿的寒,“你就是孩子他爹?”
白雪梅带着欣赏的眼光一直盯着体贴地照顾着雅儿的寒看,在即墨馨雅看来,那明显就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和当初老妈看老公一样。结果,百年寒冰红了脸,即墨馨雅也倍感尴尬。
“娘,您可别这么说,夏路都要不好意思了。小时候雅儿不就和您说过,会一辈子不嫁陪着您么!”寒自从三年前接受即墨馨雅的提议后,就以夏路为名出入商海。夏是寒的本姓,路则取自路仁嘏。
听到即墨馨雅的话,即墨勿黎和寒都吃了一惊,直瞪着她说不出话来:哪有姑娘家小时候就敢说嫁娶之事,就自己决定未来的婚姻大事。
白雪梅嗔怪道:“你这孩子,小时候的玩笑话哪能作数,这孩子都有了,不正好……”
不待娘亲继续往下说,即墨馨雅立马接过话头:“不正好给即墨家传宗接代!娘,我早就想好了,这孩子就姓即墨了,这样一来,雅儿对祖宗也有交待了,也不会有孩子他爹的反对。”
即墨勿黎回过神来,也劝道:“孩子姓即墨,爹爹求之不得,可是你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名声着想,哪能还没出嫁就当娘呢!再说,如果没有爹爹对这孩子也不好啊,会被人骂是野孩子的。”
“哪有什么不好,我不就是没有爹爹也长大了,还有那么多爹娘都没有的孤儿呢。我会给他双份的爱,不会让他觉得有遗憾的。再说,我有很多兄弟,他们可以当宝宝的干爹。”说到这儿,即墨馨雅将目标对准了寒,希望得到一份支持,“你说是不是,夏路。”
“呃,是。”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当宝宝的干爹么?馨雅,你给出了一个巨大的诱惑,可是我不想抵挡这诱惑!鼓起勇气,寒问道:“我可以么?”
“你当然可以啊,这段日子都是你在照顾我和宝宝,你不可以当干爹,还有谁可以!”
即墨馨雅的话象是一颗定心丸,让寒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又象是一剂兴奋剂,让寒长年沁冰的心炙热起来:“好,夏路定将他当成亲生孩儿般爱护。”
即墨馨雅对此事的想法是如此固执,身体状况又不宜劳累,心意更不能在此时违逆,即墨勿黎和白雪梅也无可奈何,只能寄托来日方长,慢慢劝导了。
即墨勿黎和白雪梅就在馨竹别院住了下来,有了娘亲的细心照顾,更为重要的是有了娘亲的陪伴,即墨馨雅心情很好,妊娠反应似乎也轻了些,胃口好多了,食量大增,也更为嗜睡。
经常和娘亲在一起,总能感觉到娘亲有话想和自己说,可是又总是欲言又止。想和娘亲象以前一样说点悄悄话吧,爹爹又总是在旁边,不好开口。好象从入住馨竹别院起,爹爹就从不离娘亲左右,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有点异样,可是又说不清有什么不对。爹爹对娘亲很是温柔体贴,可娘亲总好象不好意思似的,经常推拒。这老俩口!
这日,即墨馨雅又和爹娘一起赏竹、散步,云竹和雨竹两个侍女照旧跟着即墨馨雅,日子过得十分平淡无奇,然而分外温馨。
竹,四季常青,青翠欲滴,纤秀挺劲,格高韵胜。超然于世却又坚韧不拔,脱尽时熠,英姿飒爽,虽劲风疾雨不可摧毁,虽冰霜暴雪不可折辱,别有一种弧傲、刚正、倔强不驯之气,令人格外欣赏。
馨竹别院中竹的种类,恐怕是整个弘广大陆任何一座宅第中品种最齐全、最名贵的了,大都是那帮所谓的兄弟们知晓任之越的喜好后,从各地搜罗来的。其实即墨馨雅自己倒不甚在意,觉得无关紧要,只是兄弟们的情意不好推辞,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院中不乏龙鳞竹、碧玉竹、鸡爪竹等极为珍稀罕见的品种,还有凤尾竹,枝叶挺秀细长,犹似凤尾;湘妃竹,枝干上生有花斑,引人遐思;斑叶苦竹,在叶片上生有斑白图案;佛肚竹,枝干短粗,并向外凸出,好似罗汉的大肚子。另有各种花竹:有的在绿色的竹竿上嵌入黄色、紫色和紫红色等彩色线条,最独特的当属在金黄色的枝干上镶有碧绿的线条,在整片青翠中煞是醒目、养眼。
如此竹海,令人心旷神怡!
自从有了宝宝,即墨馨雅的心情逐渐开朗,而自打爹娘来了之后,更是连小时候在白雪梅跟前都没做过的撒娇、耍赖样样都来。今日看着院中美景,伴着亲爹亲娘,雅兴大发:“娘,咱俩好久没有合奏过了,今天来一个?爹爹,您也想听听吧!”
此时此情此景,即墨勿黎又怎会忍心败兴:“好,没想到雅儿还有这一手,不愧是你娘亲教出来的好女儿!”
白雪梅自也不愿扫兴,只是担心地问:“你的身体没问题?”雅儿啊,娘亲不要你如此强颜欢笑,在娘亲的面前,好好做真实的自己:有气发气,有话讲话,有苦诉苦,有怨申怨。报仇的事,顾及到你的身体,暂时已经不再提及,那么,是什么让你心情沉郁?是宝宝的爹爹让你烦恼么?是宝宝的状况不容乐观么?是你自己不堪忍受伴随怀孕而来的不适么?唉。
“最近已经好多了,再不活动活动,雅儿都要憋坏了。再说,师兄不也说孕妇为大,要顺着心意来,不要勉强自己。”即墨馨雅软声央求着娘亲,见娘亲点了头,马上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好在还没得意忘形到忘记自己与众不同的状况,“云竹,雨竹,快去取琴来。”
见云竹和雨竹兀自犹豫不决,即墨馨雅又说道:“如此固若金汤之地,你们俩稍离片刻,又怎会有意外,速去速回便是。”这两个人也太恪尽职守了,总有一人随身护卫,不曾稍离,寒的手下真不是盖的。
即墨馨雅一家三口朝前方凉亭走去,三五级台阶,即墨馨雅仍和往常一样的上法,却在最后一级突然被绊倒,“啊——”一声惊叫直冲云霄,又瞬即湮灭。
“肚子好痛啊,娘。”即墨馨雅极度痛苦地捂着肚子。
“雅儿,雅儿,这,这,这怎么办?”白雪梅被吓坏了,连说话都结巴了。
“快,快找师兄来,越快越好。”即墨馨雅疼得龇牙咧嘴,话说得断断续续。
“勿黎,你功夫好,你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白雪梅着急地央求道。
即墨勿黎看着委顿在地、痛苦莫名的女儿,神色紧张、心神慌乱的妻子,权衡再三,这才说道:“好,雪梅,你好好照顾雅儿,别的事都先放一边,不要影响了雅儿心情,我先去找柏大夫。”说完,飞身离去。
听到爹爹已经远去的声音,即墨馨雅不再演戏:“娘,爹爹已经走了,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和雅儿说?”每次都叫娘亲“雪梅”,以前不是叫“小寒”的么!和娘亲多年的相濡以沫,这几日的细心观察,如果还看不出爹娘之间存在严重问题,就不是即墨馨雅了。
白雪梅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那个人,就是你爹爹,他确实不在吧?”
见即墨馨雅点头确认之后,这才说道:“雅儿,你听清楚了:那个人不是你爹爹,而是害死你爹爹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你所说的那个罪魁祸首易容的,他叫即墨熠云,当年就是他告的密,也是他带人围攻你爹爹,这是他自己忘乎所以之时透露给娘亲的。当初娘亲被他抓了去,下了毒,关了起来,根本不是找不到你,而是没有办法逃离去找你。这次他来找你,一定又是有阴谋,娘亲不知道是什么,只能暂且忍受他,留着这条命来提醒你!此次来之前,他虽然给娘亲解了毒,但是却威胁娘亲,说外公一家也被下了毒,如果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他就不给解药。你一定要想办法摆脱他,保护好自己和宝宝。呃,如果可以,就抓住他,给你爹爹报仇!”
乍听此言,即墨馨雅直直地盯着娘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这,这,太过骇人听闻,太过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