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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衣敛气,云如画规规矩矩,袅袅婷婷地施了一礼:“小女子云如画,恭请即墨小姐指点琴艺。”

“你嘟嘟囔囔地在说什么呢?有谁听清楚了吗?”可不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你,杀鸡敬猴原来就是这么个玩法,本少爷要借这次机会震慑众人,看还有谁敢再为难本少爷。

云如画倒也沉得住气,仿似没有听出即墨馨雅话中的奚落之意,落落大方地再一次施礼,并提高音量:“小女子云如画,恭请即墨小姐指点琴艺。”第一次已经做了,任你如何刁难,本小姐绝不会半途而废。越刁难,越说明你心虚,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本小姐绝不让你得逞!

“难得云小姐如此谦恭有礼,我就勉为其难地弹一曲,只是已经多年没有练习过了,还请云小姐勿嫌粗鄙。”即墨馨雅难得地客气了一句,旁若无人般从容淡定,一步一步如跳舞一般有节奏地走向舞台,无形中令许多人的心跳改变了原有的速率,合着即墨馨雅的脚步跳动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即墨馨雅身上。

五官精巧清灵,肤色白皙晶莹,如端庄大方、涵养内敛的大家闺秀,气质却清冷静谧之极。尤其是那双眼睛,澈若清泉,清澈见底,冷若冰霜,不冷自寒,仿似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七情六欲的下凡仙女。三千墨丝如飞瀑一般倾泻而下,不着痕迹地认真打理过,没有一丝跳脱的乱发,亦没有任何珠宝首饰,而且不只是头上没有,浑身上下全都没有。衣裳是单一的纯白色,纤尘不染,更衬得着此衣之人冰清玉洁,清丽脱俗,如春水映梨花,如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白莲。而那衣裳款式,众人却是第一次见着:裁剪相当简单,却能修身塑体,呈显出美妙的女体曲线。

此时的即墨馨雅,怀孕近四个月,比起从前已经丰腴甚多,小腹微隆,却更显女性曲线之美。再加上即墨馨雅特意参照现代的孕妇装,结合东阳国的服装特色设计出来的新颖服装,扬长避短,更加凸显女性魅力。

此情此景,着实令人不禁怀疑:这样一个周身上下朴实无华,看似几乎一文不名,没有一丝铜臭气息的小女子,就是富可敌国、无人可与之媲美的巨商!这样一个纤瘦娇小的,似乎风一吹就会随风飘走的柔弱女子,就是名动天下十二载的路仁嘏,就是近年来盛名尘嚣日上的任之越的本尊?

琴尚未开始弹,即墨馨雅仅一出场,就已经先声夺人,惊艳四方。曾经置疑即墨馨雅女德之人,不禁赧颜汗下:这分明是一个纯洁无瑕的仙般玉女!

即墨馨雅浑若未觉,刚才已经多方考量,自己的琴艺不可能取胜,唯有转移视线,出其不意,塑造意境,夺人心魄,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胸有成竹地在琴旁落座,随意地拨弄了一遍每根琴弦,粗嘎嘈杂,异常刺耳。殿中诸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难道即墨馨雅就以这样的琴艺,来指点一众琴坛高手?还是先抑后扬,故弄虚玄?

“抱歉,长时间未曾练过琴,且容在下先行练习揣摩手法轻重。”随着琴声响起,即墨馨雅的解说及时跟进。

果然,弹的是初学琴者必弹之练习曲,初时手法笨拙,随后逐步熟练,最终渐入佳境,但精于琴艺之人,仍然能分辨出久未抚琴的生涩。

突然,即墨馨雅双手在琴弦上狂乱地横扫,殿中众人有刹那间的愕然,随即被琴声深深吸引,恍若听到江水湍急,奔腾远去,海潮汹涌,呼啸而来,云波浩渺,穿江过海。

未几,即墨馨雅刻意压抑至低沉然而豪气冲天的歌声响起: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一曲既毕,满殿寂然。此曲此歌,古拙大气,浑似天然而成,全无刻意雕琢痕迹,气势磅礴,余音绕梁,令人胸中刹时溢满山水情怀,高广意境,万丈豪情,突发此生须要快意江湖方无遗憾的万千感慨。

此曲此歌,完全颠覆了即墨馨雅方才展示的形象,令人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她的体内,似乎蕴含着不为人知的无穷力量。她的才华,不应该拘禁于闺阁之中,就应该象她曾经所做的那样,放之四海,笑傲乾坤。

云如画也深深沉浸在歌声描绘出的意境中,不能自拔,完全忽略了即墨馨雅的琴艺,完全忘记了挑剔即墨馨雅抚琴手法的细微毛病,直到即墨馨雅飘然回到自己的座席上,才回过神来:她抚琴手法或有不完美,但刚才她的表演却较之自己的更为扣人心弦,惊骇四方。自己与这样的人为敌,实为不智之举。超越她,更是无望之想。

即墨馨雅淡然问道:“不知云小姐对小女子适才的演奏如何评价?”娴静典雅,温婉恬淡,不复之前对云如画的逗弄戏耍,居高临下,完全与自己的外在形象相一致,令人难以置信刚才的歌竟是出自此人。

即墨馨雅从殿中诸人的反应中,已经明了这一歌曲引发的各人内心的悸动,纵然还有不怀善意的目光,还是可以料定,暂时不会再有人意欲为难自己,大可不必再如同方才那般强势,适当的时候做做弱女子,胜算更大。

云如画由衷地赞美:“此歌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即墨馨雅看着眼前耿直率真的小女孩,也真心地赞赏:“云小姐真是少见的坦率可爱。”早前还以为她有备而来,定是颇有心计之人,如今看来,有备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她,应该只是被利用了而已。她背后的那个人可要小心了,一旦再来惹本少爷,本少爷绝不轻绕!

面对根本不介意自己刁难,反而对自己大加称赞的即墨馨雅,云如画更深刻地明了自己与她的差距。她当太子妃,自己不会再有任何置疑、鄙夷,至于自己的心愿,顶多,顶多就委屈自己当个侧妃好了。

方才昂扬的斗志一经松懈,即墨馨雅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困顿卷土重来,反正节目不外乎那几种,一直毫无新意,也本就没有兴趣。于是,即墨馨雅无视他人的各种情态,低下头来,准备继续小憩大业。闭上眼睛之前,斜瞥了东阳晨星一眼:这样的局面,就是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师兄,同意我来散心的结果!你,是想让我体会到,有多少名门闺秀千方百计想得到这个位置么?那你可就要大失所望了,本少爷根本就不希罕。刚刚才对你的评价有所提高,现在……

一直痴痴地看着即墨馨雅的东阳晨星,被这一眼看得一愣:玩得不高兴么?怎么这样看着我?不会以为这些是我安排的吧?不会以为我预先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吧?如果你真这么想,那就真的是冤枉我了!我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些大臣们对立妃一事已经不再有人提起,谁知这些小姐们却个个跃跃欲试!看来还是我想得不够周全。雅儿,累了吧,等这个节目结束,我就会宣布晚宴结束了,让你也不必再烦恼,能睡个安稳觉。

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

熟悉的歌声响起,这,这不是自己当初卖给怡情小筑的么?即墨馨雅顿时睡意全无,只适合风月之地的歌曲,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表演?谁这么大胆剽窃我的作品,呃,我会的作品?这首歌可是当年老鸨没有看中的,而且娘亲当天就拿回来了,怎么会事隔多年,流传到外人手中?

众人听得很入迷,全都沉浸在婉转悠扬悲戚的歌声当中,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娇俏佳人正在自弹自唱。佳人甫一捕捉到即墨馨雅的目光,便示威似地昂起头,眼神狠厉,碍于不久前即墨馨雅引起的轰动,自觉时机不对,因而隐而未发。

莫不是看本少爷适才轻易地放过了云如画,以为本少爷好欺负,想压过本少爷,好自己出风头?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方才如画这丫头对本少爷的眼,本少爷才放她一马,正好一口浊气还没出呢,就你了,谁让你正好撞到本少爷的枪口上!

缘字诀几番轮回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啦儿啦啦儿啦啦儿啦儿啦啦儿啦啦儿啦啦儿啦儿啦。

铜镜映无邪扎马尾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表演结束,即墨馨雅一个人鼓起掌来,在空荡的宣德殿中,显得那么地孤掌难鸣,然而,待大家看清是即墨馨雅在鼓掌,顿时又觉得那掌声举重若轻。

即墨馨雅有些激动地说道:“好曲!好歌!好琴艺!真没想到鄙人十多年前卖给花城怡情小筑的歌曲,今天又听到了,感觉分外亲切,非常感谢你这么多年的厚爱和支持!”难得本少爷慈悲之心大发,如此称赞一个人,就看你受不受得起了。

怡情小筑的老鸨算盘还打得真精,假装不中意,实则默默记下,自行录出,再悄悄高价卖出,真是生财有道!也不知道当年盘剥了本少爷多少心血!

此言一出,全场哄然,十多年前?即墨馨雅如今芳龄刚过十六,十多年前能有多大,就能写出这样的词曲!真的?假的?马上就有人联想到,马车不就是十二年前造出来的么。其实根本不用再想,看看那将将结束演出之人的表情就可以明了。

俏佳人面色绯红,急急地退到殿外,再也不曾露面。歌并不是直接从怡情小筑得来的,可是自己刚刚标榜的是自己的新作,此时被揭穿,又有何颜面留下来!

数年前,怡情小筑曾以形式新颖、风格各异、雅俗共赏的歌曲,在弘广大陆红极一时,不过几年之后就因再也没有新歌而逐渐黯淡。那些脍炙人口,流传甚广的歌曲,殿中大多数人即使没有自己弹唱过,也曾经听亲朋好友弹唱过,原来,尽皆出自幼年的即墨馨雅之手!殿中诸人情绪激昂,再也无心顾及所谓的礼仪,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唯有东阳晨星知道,雅儿的与众不同缘自何处。联想到雅儿初到异世时,人海茫茫却孤苦无依,只有无尽思念与绝望的感觉,以及幼年的艰辛,成长的艰难,心不由得被人紧紧地揪住了一般,疼痛难忍。雅儿,我会好好爱你,保护你,让你再也不会在茫茫人海中无人可以依赖、信任!

很明显,宴会已经暂时无法顺利进行下去,今晚即墨馨雅带给大家的震撼如海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大家已经被她的个人魅力深深吸引,再也容不下其他话题。

东阳晨星见状,喜觉正中下怀,宣布宴会至此结束。

即墨馨雅求之不得,并且不与任何人说再见,便在大家包围自己之前逃之夭夭,赏花诗会当“饺子馅”的记忆还未忘犹新,今天一定不能再蹈覆辙。

只是在回家的路上,回想起晚宴时自己的种种表现,即墨馨雅很是奇怪,今天自己怎么象变了个人似的,做什么都不象是平时的自己!究竟怎么了?

原因未明,人已睡着。

回到馨竹别院,寒唤来云雨二竹,欲将即墨馨雅抱回卧室,刚接触到身体,即墨馨雅瞬间清醒过来,十分戒备。待看清眼前诸人,这才放松下来,唉,自从有了宝宝,自己就格外紧张,生恐有人对自己和宝宝不利。宝宝,紧张,这,这不是孕妇最正常的心理反应么!紧张,焦虑,恐惧,情绪波动大,缺乏安全感,需要依托感,原来,是怀孕引起自己今天的过激反应!是怀孕让自己自我保护的意识更加强烈!

不过今天这样的情形,过激得好,本少爷难得发一次威。不过,要做妈妈了,是不是再也不适合自称本少爷,应该改口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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