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角落里,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紧贴墙壁,眼睛时刻关注着四周的动静,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这人便是大家都在找的石黑子。
石黑子捂着砰砰跳的心脏,揣在衣襟里那张薄薄的信纸却似有千斤重量,胸口灼热烫人,没想到,他就这样轻易地拿到了信件,距离完成任务只有一步之遥,不过说起轻易……如今沟里又加强了守卫,他已经被发现了好几次,每次都险险逃脱,尽管如此,他的胳膊、手臂、脸颊、项背和大腿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在这样拖下去,形式会更加严峻。
况且……
石黑子垂下脑袋,咬紧牙关进屋双拳,想想为此付出的代价,怎么会是轻易呢。父亲死了,母亲和小妹,还有阿露,恐怕都已经遭了钱天行的毒手吧……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我不是一个好儿子,不是一个好哥哥,更不是一个好丈夫,对不起……
石黑子捂着脸靠着墙壁慢慢蹲下身,他很痛苦,内心煎熬如在滚烫的油锅中烹炸,可是他并不后悔,如果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石黑子还是会这样做。
忠义不能两全,毫无疑问,他选择了前者。
人的价值观,已经超越了对错的范围,不是单纯的肯定与否定就能判断,每个人都有心中最重要的东西,为了它哪怕越过雷区,也会一次次违背初衷下调底线,这世界从来不缺少牺牲和流血,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牺牲就没有成功,可以说是大家的流血牺牲换来了少数人的成功,规律是这样,没有人能够反抗,于是人们把这个血流成河筑成的地狱,称作了世界。
在石黑子眼中,那个人就是他心中的神,他从阎王殿的门口把自己拉了回来,给了他地位与实力,给了他重新活下去的勇气,而现在,正是自己能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恩义恩义,先报恩再全义,这辈子的恩石黑子决定用性命去报,家人的义他只能来生再还。
云倾发现石黑子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
七八尺的大男人,蜷缩在一块,身上四处挂着彩,表情决绝而惨烈。
看见云倾之后,石黑子一下子紧张地站了起来,他第一时间摆好架势,用余光找好退路,这才警戒地看向来人。
一看之下,石黑子无法不对云倾的性别和长相感到惊异,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他慢慢皱起眉头,自己潜伏这里的时间不短,可以说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人,可是这个女人石黑子敢肯定,自己之前绝没有见过,在这样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陌生少女。石黑子心中紧了紧,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性别而产生松口气的感觉。
他站起来云倾才发现,这人的左手后两根手指被利刃齐根削掉,鲜血染红了整只手臂的半截衣袖,可石黑子连脸色都没有改变,依然做着防御的动作戒备地盯着自己,右脚后拉半步,这是随时准备撤退的姿势。
哦呀?这可不是乡野村夫该有的反应哦,云倾眼皮动了动,这个石黑子,可不简单。
说不了话,又不能让石黑子就这样跑了,云倾在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一样东西扔向石黑子。后者本以为是什么暗器,迅速闪身躲避,却在半途顿住了身形。
“这是……你把阿露怎么样了!”就算下定决心不去想不去管,但真正看到相关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又怎么能忍得住不去询问?
云倾抛给石黑子的东西,是韩露随身携带的荷包,跟她当年送他的定情信物是一对,因此石黑子一眼就能认出来。当然地,他本能地认为云倾的这个举动是在威胁自己。
“是你?!”石黑子认真地打量云倾,这才发现她身上的布衣并不太合身,他似乎见自己妹妹穿过,只是平日关注点不在这上面,这才一直没有认出来。
说起来云倾还是石黑子亲自从水里捞起来的,但当时云倾全身湿透,身上被炸坏了的衣服几乎只能挡住最重要的地方,他脱下自己的衣裳裹在云倾身上,慌乱之下竟是连脸一块裹住也没发现,他从头至尾没敢看过云倾一眼,现在不认识她也很正常。
话音刚落,石黑子全身肌肉顷刻绷紧,因为,原本站在他正对面的云倾突然消失不见了!
其实云倾没什么恶意,只是为了防止石黑子逃掉或者对自己发起攻击,阻止起来很麻烦,不小心惊动其他人就不好了。
只是出乎云倾意料的是,她伸出的手刚要碰到对方背部的时候,竟被避了开去。
哦?这反映不错。
云倾挑眉,不再犹豫,几个闪身瞬步上前,石黑子最终还是被点住定在了原地。
“难道是天要亡我,都道这地步了,要在最后一点失败吗?”石黑子虽不能活动,云倾却没有封他的哑穴,他站在原地,闭上双眼喃喃自语,神情中是悍不畏死的决绝,那浓烈的不甘即使云倾背对着他也能很明显地感觉出来。
做好心理准备的石黑子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睁开眼却看见面前的土墙上写了一句话:“跟我走,我带你出去,你的家人都藏起来了,没有被钱天行抓到。”
石黑子瞪大眼睛转过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倾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在墙上写到:“我如果要害你,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事实胜于雄辩,这句话比什么解释都有用,云倾的武功他刚才已经见识过了,以目前的形式,要凭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出不去的,石黑子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决定冒险一试。
“好。但你要记住,如果你骗我,我会率先把那东西烧了,我们谁也别想讨得了好!”石黑子摸出怀中的打火石在云倾眼前晃了晃,却换来对方一个无语的白眼。
“能告诉我你是怎样找到我的吗?这次我根本没有弄出一丁点的响动,你怎么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找到我,就好似料定了我一定会藏在那里一般。”
石黑子非常疑惑,云倾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然而看见云倾一直在前面淡定着走着,丝毫没有回头的打算时,石黑子才突然想起对方不能说话的特征,随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虽然这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
云倾带着石黑子左躲右闪,险之又险地数次避过四处巡逻搜查的大汉,有几次差点与对方迎面碰上,都被云倾堪堪化解,石黑子背后的衣服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这个过程实在太过刺激,得要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不会被吓瘫,石黑子开始暗暗佩服自己。
如今他方才的问题自然不用再问,云倾每次带他走的路好似漫不经心随意选择,实际上都是算好了距离和人数以及撤退路线的地方,她能精确地说出对方的人数,过来的方向,猜出他们将去往的路口,甚至找准每一个藏身的视觉误区,让别人擦面走过时竟还毫无知觉。
这位姑娘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如此能耐……
走在前面的云倾不知道,不知不觉中自己又多处一个崇拜者,当然,身为前任皇家暗卫大统领,这些隐蔽藏身的地点寻找方法以及不惊动敌人的潜入手段都只是最基础的必修课程,根本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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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又晚了,我真的很努力了,争取明天能回到正常时间吧(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