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日李易云只着一件简单的湖绿色长衫,除腰间常戴的标志性饰物——皇上在他十八岁生日时钦赐的黑爪云龙珮之外,全身上下再没有一件装饰,就连绾发用的簪子,仅是一根普通的青木簪,松松挽住发丝,随性而柔和。
京城六公子,在民间流传,最初是由一些闺中少女无聊时提出评选最想嫁的青年才俊,最终却影响扩大,不知不觉成了年青一代人中最优秀,文采武功、家世相貌都得到普遍认可的佼佼者的代表。
其中皇家就占了三个名额,永王李纪清当之无愧,二皇子李易云毫无疑问,长相美艳的四皇子李易轩也是其中之一,剩余的还有振国将军独孙白书辰,年纪轻轻官拜一品的禁卫军统领席铭,兵部尚书之子,还有外公是太子太傅,舅舅乃殿阁大学士的莫文峻。
无论贵族平民,这几人无疑是待嫁少女眼中最佳金龟婿人选,文采一流,家世一流,长相一流,至于人品,在她们眼中,与前几个一流比起来,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二皇子殿下今日准备拿出什么作品来让我等开眼界呢?”站在李易云身边一人笑着开口问道。
“今日受邀前来只为赏花,我并无意参赛。”李易云以“我”自称,本就平缓的气氛更加柔和,众人感受到李易云刻意放下身份的意图,自然乐得应和。
“听说最近风头正盛的那位莫四小姐也来了,你们知道吗?”一个八卦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响起,李易云闻言微微侧头,只见一群人围坐在一名蓝衣男子身边,而那身着蓝衣的男子此刻因着众人的视线正眉飞色舞,宣传着自己知道的事情。
有人忍不住发问:“孙公子,你说的莫四小姐可是莫尚书府上那位新接回来的四小姐?”
“正是!”
“传言那位莫小姐言行无状,不孝主母不敬长姐可有此事?”
“可是我听闻这莫四小姐美艳端方,一手琴技出神入化,那可真真是为绝代佳人!”
“周兄此言差矣,倘若此女毫无温良恭俭的德行,外表再是生得美艳那也不过是副空皮囊罢了。”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晃着手中折扇摇头叹息。
“郑兄说得虽也不无道理,但自古英雄爱美人,多少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不能小看这美丽皮囊的威力啊。再说了,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不得的事,郑兄何必过分比较。”
书生打扮的郑姓男子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叹息,表示着他的不赞同。
白书辰好不容易摆脱了“十分热情”的几人,婉拒掉赏花会之后的各种邀约,抬头一眼看见独自坐在案几后独自饮酒的席铭,白书辰顿了顿,弯腰拿起自己的杯子走了过去。
“席统领,不介意我来跟你挤一挤吧?”
自斟自饮的席铭闻声抬头,眼中讶异一闪而逝,大概因为上前搭话之人让他始料未及,“白将军,请随意。”
见席铭称呼自己为将军而非少爷或公子,白书辰挑了挑眉,想到他的身份,随即释然。
席铭为白书辰斟上酒,又拿起自己的杯子填满,神色淡淡地问道:“少将军找在下可是有事?”
“没什么事,只是好奇,在我看来,像席统领这样的人应当不会答应来参加这样无聊的聚会,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白某确有些意外。”白书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威远侯府的甜果酒果然名不虚传,甘醇清芳,绵软延长。”
“在席某人看来,少将军也不是参加这种聚会的人,这不是也来了吗,形势使然,没什么好好奇的。”席铭再次为白书辰和自己斟满酒杯,顺口给出回答。
“说的也是。”白书辰无所谓了笑了笑,他本就没打算深究,只是为了搭话中借口而已,在他看来,与其被包围在众多热情过度的公子哥中,还不如待在冷冷清清的席铭身边来得自在。
一贯不屑说谎的席铭这次却没有说实话,他一没家族需要依托,二也与这些公子小姐们利益交集不大,说什么形势所迫,哪里的形势能压迫到他,实际上席铭是听到云倾对武留侯府孙小姐下战书的传闻才接下了金芳彤派人送去的帖子,对于云倾,席铭实在有些介意。
她的音功,她与那人极其相似的武功路数和行事风格,甚至那种冰凉的眼神,竟也如出一辙!
莫云倾到底与李棋有什么关系,李棋现在人又在哪里,是生是死?
这时恰巧不远处有人谈论起了此次赏花会的相关话题,莫四小姐这个称呼跃然进入耳朵,席铭忍不住侧耳倾听。
白书辰见身侧的席铭突然不动了,送到嘴边的酒杯也久久没喝,顺着席铭发怔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堆比女人还八卦的大老爷们凑在一块兴奋地讨论着什么事。
“席统领认识那位莫四小姐?”白书辰听了一会,见都是些无聊的争论,便收回目光,出声唤回席铭的思绪。
“不算认识,只是有些没弄明白的事情比较在意。”
“原来如此。”
大宣尚武,民风较为开化,因此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古训在这里并不适用,但贵族子弟之间必要的规矩礼仪却是不可废弃的,孤男寡女待在一处若是被人看见了也会传出不少闲话,因此出于对形式的遵守,众人最初乃是分开入席,直到日上中天方可在宽敞明亮的花园内见面。
就在众公子或吟诗作画或闲聊八卦之时,对面长亭一声琴音破空而来,铮铮泠泠,蜿蜒入耳。
“咦?不知是哪家小姐在拨弦奏曲,这曲子虽没听过,却着实有几分先贤雅意,煞是好听呢。”
“是吗?我倒是觉得此曲规范却失了神魂,想来弹奏者应是多次反复练习,然而精准有余,神韵不足,二殿下,您怎么看?”
李易云微低了头,温文一笑:“吴世子的评价中肯而不失水准,正是云欲所言。”
且不谈那边厢对这曲子作出何等评价,只这琴音响起后,长亭内有人咬碎银牙有人满脸愤恨,也有不屑此等哗众取宠行为的人,表情千变,人生百态,未及足一而语。
坐在廊上勾弦拨线的人此时却没有精力去理会她人的看法,她端坐于琴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弹着自己在家练习了千百遍的曲子,琴谱早已烂熟于心,弹过好几个难度偏大的曲段,她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
自己等这样的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虽然她也是家中嫡女,但无奈上头有优秀的大姐,下面有娇俏的小妹,自己反倒夹在中间,成了父母最容易忽略的存在。
今日是个大好的机会,她为这一天已经准备很久了,女子不能为自己说亲,想要有个好姻缘,她只能自己努力了,相信今天听过她琴音,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的人不会太少,会不会有那几位公子之一呢?
想到这里,女子脸上露出向往的微笑。
“切,跳梁小丑,哗众取宠!金姐姐,你发帖子的时候都不事先筛选一下人吗?”距离摆琴的回廊有些距离的长亭中,一个十四五岁,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不悦地皱起眉头,她亲昵地拉着金芳彤的衣袖,声音中自带有一股黏黏的嗲意,即使抱怨也如撒娇般悦耳动听。
“可不是嘛,真是什么人都能混进来,这次的赏花会档次被拉得也太低了。”金芳彤没有回答,一旁的王蓓倩却意有所指地接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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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字数稍微多一点,因为感冒了,头和喉咙都很痛,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起得来,所以今天稍微多写了一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