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冰只身一人回到山脚时,发现寒已经走了,却把马留给了她。
沈醉冰就骑着萧玉寒的马,慢慢悠悠的往回走,刚进城,城门就在她的背后关上了。
沈醉冰“恩”了一声,抬头望天,发现关城门的时间早过了。她随便抓了一个关城门的士兵,催眠了一下,立刻得知,是萧玉寒吩咐等她回来再关城门的。
听了这话,沈醉冰心中五味杂陈,她不动声色的回到王府,本来想找萧玉寒说些什么,却发现他院子的灯已经熄了,她顿时发觉其实就算见了也无话可说,也就没再自讨没趣,自行回房梳洗了。
等她梳洗完毕,天已经黑的差不多,沈醉冰想了想,唤了一婢女秀儿进来,沈醉冰将秀儿弄晕,然后把脸化成自己的样子,让她躺在床上,然后沈醉冰把自己的脸化成秀儿的样子,她换上秀儿的衣服,拿起早就收拾妥当的小包袱,走出房门,在王府的后院绕了几圈,确定没有人跟踪,她立刻去了凤离阙。
她原本去凤离阙的目的是为了引起紫阡的注意,不过现在紫阡既然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招本已不再需要,偏偏墨寂却一直怀疑她是冰姬。
之前为了虚张声势,她对这件事一直半推半就,但现在既然认识到自己和世家暂时不能硬拼,她就必须断了墨寂的念想。
白烨让她好好对待墨寂,她所能做的好也只能到这一步,相比于拔刀相见,相别相忘是最好的结局。
到了凤离阙,莬藤看见沈醉冰甚是惊讶,听见沈醉冰今晚要用场地的时候,莬藤差点激动死——钱啊,她看见了无数的银子!
沈醉冰勾勾唇角,她知道莬藤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将这个消息传得最广。她自己只要好好准备一下就成。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莬藤探头进了给沈醉冰安排的屋子,问道:“沈姑奶奶,人到的差不多了,您老好了没?”
沈醉冰回头,灿然一笑:“好了。”
莬藤就算见过沈醉冰无数次微笑的样子,却还是被她这一笑给惊艳愣了。
沈醉冰已经把妆全部去掉,墨黑长发挑了一半,梳了一个飞燕髻,发髻上插了一对双尾金钗,剩下的一半头发披散在肩上,额头的中间留了一层厚厚的齐刘海,流海上挂饰着一小串细碎的珍珠,耳朵上挂了一对红珊瑚耳坠,她笑起来的时候珍珠、珊瑚晃荡,衬得她的笑容更加明艳可人。
顺着脸往下看去,她白皙的胸前配了一条粉色五星项链,身着水红色的垂肩薄纱裙,露出了香肩和脖子,沈醉冰抬起手,拿了一件红色披肩和面纱,莬藤觉得眼前一闪,只见她手上带着一串红玛瑙银手镯,今天的沈醉冰算是武装全备,连腰间也不忘挂着一串红色镶金边挂件。
“沈姑娘,你这是要登台还是要嫁人啊?”莬藤愣了半天,咽了几次口水,终于磨出一句话来。
沈醉冰眨眨眼睛,笑道:“当然是嫁人。”也不等莬藤反应过来,她就飘进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从这里望下去,果然已经人满为患,一楼的桌子已经坐满,其中大多数人都是锦衣华服、一脸期待,此刻正小声议论着。至于二楼的雅间,都装上了纱帘,看不见其中的人,沈醉冰用灵识搜索,很快就感知到了墨寂就在他的隔壁。
“花儿花儿为谁开,一年春去春又来,花儿说,它为一个人等待。”几乎不用怎么特意控制,沈醉冰一开口就是空灵动人的声音,优美的声线中蕴含着淡淡的悲伤和期待。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偏偏传到了每个角落,另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墨寂也听见了,他的表情先是一愣——刚刚莬藤派人通知说冰姬今天会来凤离阙,他就派人去盯着沈醉冰,确定她明明在房中休息。他就对今天会见到冰姬表演的事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过来看个热闹,没有想到竟然真的听到了她的声音。
虽然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但这声音却是只有她才有的。
难道沈醉冰真的不是冰姬吗?这是一件好事,沈醉冰刁钻狡猾,在墨寂的想象中,冰姬不是那样的。
只是,当断定冰姬和沈醉冰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他为什么会觉得不舍?
语调一转,期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哀伤:“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似雁归来,花园里,小路上,独徘徊。”在冰姬极具感染力的歌声中,众人仿佛看见了落花纷纷,飞雁南归的凄清景象。
好词,好调,好声音!墨寂再度被冰姬只有声音却不见人的表演吸引,强行压下了心下的不舍之情。
音调再转,已是淡淡的不带感情的声音。
“四月的微风轻似梦,吹起了花瓣翩翩落,怕春花落尽成秋色,无边细雨亲吻我。”虽然声音无情,反而表达出更加灵动无人的境界,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花园里,小路上,独徘徊。”最后是歌词的一个反复,然后,歌声戛然而止。
【今日出现歌曲名称:蝶恋花,貌似是根据晏殊的蝶恋花改变的,演唱者是牛奶@咖啡】
明明是悲伤的歌,却被冰姬唱的灵动淡然,仿佛已经看破了一切的虚无缥缈,纵然只是短短的一曲,却仿佛让人的心灵提升了一个境界。
墨寂运了运真气,发现自己的经脉竟然更加通畅无阻,灵识境界也更加澄澈!
那是怎样的力量!怎样的歌声!顾不得发呆,墨寂匆忙的用灵识去探寻冰姬的存在,却怎么也找不到。
冰姬唱完一曲后,大堂一片安静,过了好久,才传来她悦耳的笑声:“就算冰姬唱的不尽人意,大家也可以鼓励鼓励吧。”
众人这才突如梦醒,用力的鼓掌。
墨寂听见她的声音,然而却找不到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告诉大家一个消息,这是冰姬最后一次在凤离阙登台了。”
话未说完,众人就已唏嘘不已,纷纷表示不舍。
冰姬的声音如同铃铛一样清脆动人,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一曲是冰姬送给一个故人的,也就是那日招亲的墨公子。匆匆弄歌词以后,冰姬不再抛头露面。”
墨寂心微微一动——他不是白烨那个自恋狂,墨寂知道冰姬那日在招亲上说的那句“墨公子是我的人了”不过一句玩笑。
他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谁料她竟然还记得他!他怎能不激动!然而想到以后再也听不见她的歌声,他顿时心中顿,仿佛被痛击了一下,传来阵阵钝痛。
“从此以后,冰姬的歌声只为一人而留。”
突然墨寂发现自己竟然听出了声音来处的方位,就在隔壁!
他想也不想,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隔壁雅间的门微开,仿佛一种无声的邀请。
墨寂纵然再冷静此刻也克制不住双手的微微颤抖,他深呼吸一次,推开了门,只感到甜腻的香味扑鼻,一个蒙面的红衣女子坐在榻上,此刻正微笑着看着他。
她的唇没有动,他却听见了她的密语传音。
“寂,从此以后,我只为你一人而歌。”
突然降临的幸福让墨寂不由傻了,他上前一步,两步,三步,终于走到她身前,将她拥入怀中。
她没有反抗,只是闷闷笑道:“只有一个月。”
墨寂没有听懂,也不想多问,此刻,他只想这样抱着她,永远这样抱着她。
沈醉冰在他怀中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