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落成了香玉楼里的花魁。
这让她很是郁闷,更加难安。
她枯柴般的身材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均匀;她苍白病弱又带有冻疮的容貌不值得任何人观赏;她一诗成名的“才华”也不至于使她成为花魁。而她却真真正正的成了香玉楼里的头牌。这件事除了能给她带来一件好事外,让她更加躁闷、心烦、不安。
而使她成为花魁的是一件事情:上牌。
所谓上牌,就是在正式当妓女这一天,把她的名字刻在木板上,刷以朱漆金边,挂于大堂上。有点像菜单,不同之处就是嫖客点了哪个姑娘的名后,牌子要被取走。
上牌这天,要在主要的大堂里表演技艺。
青妈妈告诉她,倪昊要让她上牌。
上牌就上牌吧!她就不信她这个样子能被哪个男人看上。倪昊喜欢她屈服于他,她偏不!
由于昨晚腿抽筋,晚上疼的整夜睡不着,直到天快明了时才睡着了。一觉竟睡到了傍晚,醒来还没吃饭就被告知要上牌,假装着对青妈妈哭了几声,就接受现实。
让人找了一件麻布的粗棉袄穿在身上,头发就用一根绳子绑着,拿了一把木剑就上场了。反正她是没有什么技艺的,唱歌跳舞就别提了,琴倒是在乾王宫里学过,不过一首曲子弹下来有一半以上走音。绣花倒是还行,没穿越以前也绣过,不是十字绣,而是几千年来传统的那种。后来绣的是更好了,不过男人到妓院不是来看女人绣花的,她的绣技极有可能比不过别人的老婆,还是不要丢人的好。剑也是不会舞的,不过这个可以装样子,反正她又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好一点。
拿着剑胡乱的在场上挥了一阵后,就正式落幕。
对她的服装及表现,青妈妈一点也没怪她不尽心的意思,还告诉她说很多人都是听了她的诗后慕名而来的。不过见过她以后很失望。司空落在心里帮她补了这下句。她贫民一个,不是什么天仙级的人物。
正喝着茶,望着堂下在竟价。她的卖价很高,起价八两银子。这样的,堂下如她所愿的冷场。
可是,突然的一声如雷惊起,炸了所有人一跳。
“五十两!”一人道。
司空落掀帘望过去,只见这人眉目卓然,双眼晶亮如钻,透出异常兴奋的激动,死死的望着她。那眼神,胜过见到金山银山,好似已寻了她千百年,而今终于如愿。尽管如此,这眼光却是干净的,不带任何男女之事。
“一百两。”又一声稳重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
司空落又望过去,是一个勉强能算上是美男的男人。神情内敛,神色稳重,端坐于桌后,看也不看她一眼,是对她真正的没兴趣。
“两百两。”先前的那个一听有人和他竟价,不仅着急了起来。
司空落放下帘子,喝自己的的茶。
她想,这两人一定疯了。
她不知道天全国的一两银子值多少钱。对中国古代的银子却是略有耳闻,一两银子基本等于五百元人民币,历史阶段不一样,价值也不一样,有增值到八百甚至一千元的,也有贬值到二三百甚至更低的。按五百元来算,她的起价是四千,那么,这两人一个一次性加到了五万,一个一次性的加到十万。买一个平庸的没有姿色的妓女的一夜,况且还是她这样不堪入目的妓女,用得着花这么多的钱吗?
十万,在这里那可以买十个女人!
一边喝茶一边听着,惊讶的开始咂舌,妈呀,都黄金两千两了!
这怎么可能呢!
这可是过了千万了!
想她既没有画妖冶美丽的妆去给人惊艳的感觉,顶着一张带着冻疮和瘀青的素脸更不可能让人觉得冰清玉洁、超凡脱俗了,又没有穿暴露个性的衣服强烈的撞击这些嫖客们的视觉神经让他们震撼(事实上这里的人比她们那里还要开放,嗯,独指干香玉楼这一类营生的人),也没有跳个火爆的辣舞唱个疯狂的劲歌去刺激他们的中枢神经,更加的没有来几首能当作千古绝唱的诗让人惊叹她的才华绝代!她只是随便的穿了一件松垮垮的灰不拉叽的衣服,随便的找了一把只能当作演电视时做道具用的破刀,随便的在台上乱舞了几下,她连打扮都没有打扮,只是用一根绳子绑住头发,看清楚哦,是一根不粗不细的相当于麻绳的破绳子,很没情调的,而不是用白色的丝绸松松的绑住,她甚至自起来后到现在都没有洗过脸,说不定脸上还脏着呢,这样也能吸引别人的眼球?不会吧?开什么玩笑!难道是因为她穿越了,所以情景就只能照着小说里的套路走?凡是被迫去当妓女,一登台就能红?这也太玄乎了吧!她有什么魅力,能把台下那几个人吸引到把她当绝世珍宝拍卖一样竟相竞价?甚至还有打起来的可能!摸摸自己的脸,她长的漂亮吗?当然yes了!可这种漂亮,全被瘦弱遮下去了,只能算是香玉楼的低等货,这样也行吗?当然no了!为她这么个相貌平常、什么都没有的人,竟然花天价,太不值得了,这些人都是疯了吗?当然,这些人绝对不会是疯子!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这些个男人们(实际上也就那两个)为她如此疯狂呢?
两个对她没有欲望的男人争着要买她的一夜,有什么目地?
众人正在堂上闹声震天,为这样前所未有的竟价惊诧莫名,公然起哄时,一个人来了。
曲通!
还是那一脸胜过三月春风的笑意,还是那一身不合身份的白衣。
曲通一文钱都没掏,只说了十个字的一句话,就让人把她带走了。他说:
“疑于逆臣有染,收监待查。”
这下子,司空落真真正正的红透了整个汲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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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嚯”,划破空气的声音不断的在房间里响起。
五角桌上铺着粉色的桃花锻桌布,桌上的香炉里散发着馨香,银盘银杯银花壶。司空落坐在桌旁,怀里抱着一个铜制暖手炉,百无聊赖的看着房中正舞的兴起的人。
曲通把她在相当于三星级酒店的牢房里关了一夜,就让人把她放了出来,什么也没说。看起来,昨晚似乎是在为她解围。
早上回来后,就被青妈妈告知她被人包下了,半年。一问是谁,回答说是师爷。师爷?没听说过。不过这“师爷”差点引的她发笑,幸好她这方面功夫深厚,能控制的住。再问时,就知道是昨晚那个眉目卓然,眼亮如钻的男人。
见了面才知道,这男人确实是个疯子。
他有一个众人皆知的名号:武痴。
原来,他是想她给他指导武艺。
司空落便开始郁闷起来,她自己一点武功都不懂,怎么去给他指导啊?于是,便很礼貌很有大家风范的给他行了一个礼,谦虚的话说了个够,才坐在桌上欣赏了起来。样子总是要装的。
有免费的舞剑表演,她干什么不看?
五分钟后,开始觉得没意思。
十分钟后,她便失去了兴致。
五十分钟后,就是刚才那个样子了。
现在,她已经用目测的方法,计算出了五角桌的面积以及桌布上一平米大概有一千六百多个桃花纹;数清了香炉盖上的孔眼有一百二十八个之多;那套银质的茶具估摸着有三两重;手里的铜制香炉,被她从宇宙的爆炸、地球的生成、矿物质的产生挖掘运输购买冶炼提取等等等等猜测着是怎样到了她司空落的手里。
可是,这男人还是兴奋的舞着,不见丝毫疲惫出现。
桌子已经被移到了角落,司空落的目光认真,随着房中人物的移动而移动着,脑子里早已是天马行空。这种一心二用的本领她已经记不清练会了多少年,只知道是上课的时候练的。刚开始还会被老师发现,初中渐少,高中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情况。
终于,师大爷舞毕,恭敬的来到她的身旁,竟是坐也不坐的。
“落小姐,在下的剑术如何?”
司空落将手里的暖炉抱到桌面上放着,望了眼两眼放光的师爷,深思起来。
这男人的武功很高,高到救她出去应该没有问题。让他救,这是下下之策,不得以才要为之。她要逃,一定要让倪昊以为她死了,不再找她,那才是上策。她不知道为何初见倪昊时对他有一种本能的惧意,却清楚她初到乾国时头上受的伤一定与他有关。那藏蓝色的珠链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第一次见到时就已经恍惚中觉得颜色变的旧了。她也不知道倪昊为什么要杀她,只知道只要她不死,他一天也不会取消这个念头。
“我半点都不会武功。”司空落抬头,淡淡的对他道。她也不让他坐,就让他站着。一个妓女这样对待客人,是极为不敬的,她却是故意的。这在心里上是一种战术,先前礼貌尊重,而后轻视,明显的表现出在见了他的剑术后不怎么看重他的态度。她想,这男人武功够高的话,应该能看得出这点,那他还这样公义无反顾的扑上来,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挑明了说倒显得她真诚相待。
“这点,在下知道。可是,您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正是我要找的人。”
“我不知道你的剑术和武功在别人的眼里怎么样,可是从武学上讲,你只是学会了基本的知识,得了皮毛而已。然而,在这世间,你的造化已经很高了。”司空落讲的是实话,他舞剑一招一式,在她这个外人眼里很是到位,不过,好东西见多了,一般的也就看不上眼了。就像读了红楼以后,虽然还有很多书可以让你感动,却是很难有一本可以和它相媲美了。
师爷激动的两眼充泪,点头颤声道:“正是。”有很多话要说,却只能说出这两个字。曾经以为,只要达倒自己这个境界,便已到了武学的高层。而等他终于达倒这个地步的时候,却恍悟不是那个样子。所有人都道他得了武学的最高境界,谁又能知道他只是得了皮毛?他说的是实话,别人却道他谦虚。而面前的这个女子知道,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要我指点你可以,可是……不能平白无故的就指点你吧?”她想让这男人放血,买来她想要的东西。
“扑通”一声,司空落只见那师爷双腿跪地,“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触地有声,边磕边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抬起头来时额上已是红了一片,想来一会儿就青了,两三天内决是好不了了。
司空落一愕。不会吧,她只是想要他送点东西,并没有要收他做徒弟的意思。在古代,妓女的地位是很卑微低贱的,他就这样不顾不管的拜一个妓女为师,真是……疯子!不过,她喜欢!江湖人多豪爽,她喜欢与无拘的人在一起。
“师父!”恳求的声音唤着,司空落才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师父!”再一声响起,非要司空落答应收他为徒,这一次带了哀求。司空落看着眼前这双明亮如钻的眼睛里放射出强烈乞求的光彩,就答应下来:“唉!乖徒儿,快起来。”
“师父,徒儿叫师天。”师天兴奋的站起来,垂手恭立着,笑道。
司空落不语,拿了他手里的剑,舞了太极剑里的一招“弓步反刺”给他看。说:“这一招是曾经看别人舞剑时记下的,可能不到位,听说还挺好的。你觉得怎样?”
师天两眼放光,激动道:“好!好!好!”他好像已不会说其它的话,只知道重复这样一个字。
司空落便找来了纸笔,让师天记了她说的药名,还有每个药名的别名及药效。共有十样之多,少的要了半两,多的要了十斤,其中包含了八斤的硫黄。这些药都是祛寒祛湿疗疮的,还有几味补药,希望可以混淆视线,掩人耳目。
“把这些给我买来吧,因为一样的药材也有很大的区别,我要精挑。这些贵吗?”司空落问。
“花不了多少钱。”师天道。
“我可没钱。”司空落坦率道。
“师父怎么能这样说呢!这么点东西,是孝敬给您的。”师天不以为意,还是有点奇怪,这钱当然是要自己付的。这师父,好像,不晓世事。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司空落也就不客气,又要了一个一尺多见方的铜制药物储存盒,还有一个小小的银质首饰盒子。
师天给司空落留了点银子,拿着单子兴奋的走了,司空落却是忧心忡忡。以倪昊现在关注她的程度,这些东西他当然能查到,希望他不要看出什么端倪才好。
去把银子拿给了青妈妈,把让师天买药的事也给她说了,得了她的肯,稍放了一点心。
当天,她收师天为徒的事就传了出去,香玉楼里更是人尽皆知。她想,一定是他头上的瘀青惹的祸。楼里对她议论纷纷,更有楼里的女子或单独或成群当面拦截她,说些不好听的话加以羞辱,狐狸精的什么都有。
唉!她们也不想想,从名声上来说,都是同一类人,谁不下贱呢?何苦呢?
对此,司空落只是低头不语,沉默以对。等她们发泄完了,她再转身走人,除了必要,她不出去。
倪昊第二天早上就来了一次,站在门口定定的安安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就默不作声的走了。
而这,使得司空落躁闷不安,担心不已。
倪昊什么也没说,但是她感觉到了,真的感觉到了!
他身上有一股让她必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