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这么急,她要去哪儿呢?
修长的指节轻轻扣着湖边石栏,不紧不慢,眼神掠过不远处的竹林,竹影重重,僻雅幽静。
“她雇了一辆车停在东北处的角门外。”
“她带着宫府五小姐宫蝶衣从西侧门出了府,两人换了下人的衣服,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走出东城门……里面的人不见了。”
最开始的回答镇静有力,最后一句稍有迟疑。男子抬眼望了望眼前面貌平常的属下,一身黑衣,神情恭敬。
“不见了!”男子淡然道。
黑衣男子立刻感受到莫大的压力,单膝跪地。
“属下办事不力,跟梢的人盯得很紧,马车在闹市里七转八转,人应该是那时候趁乱下的车,最多一刻钟,属下一定能找到她们的去处,并把她们带回来见主子。”
“一刻钟!”男子仍旧是在重复黑衣男子的话,声音冷漠,“离宣读圣旨的时辰还有多久?”
黑衣男子仰脸看了看升到半天高的日头。
“至多一刻钟--”
他的头伏得更低,额头隐隐渗出汗水。
男子叹了口气,眼神悠悠望着竹林,竹林间隐约有个娇弱的身影缓缓走出院门,他温软一笑,道:“她会回来的!时辰到了,她自然要回来。”
说罢,他转身向竹林走去。
宫徽音带着五小姐宫蝶衣匆忙出府,钻进早就雇好的马车里,宫徽音哄着宫蝶衣换了套下人的衣服。宫蝶衣十分不解,宫徽音便笑着说,要带她出去玩,正好今日府里热闹,等会开席爹爹以及诸位夫人要招待贵客,顾不上她们的。
宫蝶衣比宫徽音小四岁,宫徽音十八岁,她才十四岁,正是贪玩的年纪,早就想去闹市逛逛,她六岁丧母,跟着霍氏长大,因此与这位毫无血亲关系的姐姐十分亲近,对她也是百依百顺。
宫徽音故意让马车在闹市区七拐八拐,闹市区拥挤,车辆行驶很慢,瞅了个机会,两人偷偷溜下车子。宫蝶衣不解其故,小孩子心性还觉得刺激好玩,紧紧拉着宫徽音的手,心中怦跳。
宫徽音挽着宫蝶衣轻车熟路地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后门。
“笃笃--笃笃笃!”
两短三长,宫徽音有节奏地扣着门板,同时警惕地扫视四周。方才过来的时候,她明显觉察到有人在跟踪,所以才故意命马车在闹市走走停停,然后让车夫出了闹市区也别停下,随便找一处城门,直奔城外。
少顷,门后有了动静,两扇门板之间拉开一条小缝。
只听里面的人说了声“姑娘来了”,然后就十分恭敬地请宫徽音二人进去。给她们开门的人是一名驼子,腰弓成九十度,头发蓬乱,满脸疤痕,宫蝶衣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人物,惊得合不拢嘴巴,偷偷打量不已。
“公子在家么?”宫徽音心中记挂娘,便急急问道:“上回公子跟我说,什么时候想离开裴京,只要跟他说一声就好。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带上两个人。”
驼子眼皮不抬地说道:“公子不在家,你们先在屋里坐坐吧。”
宫徽音按捺心头急躁,她知道这位公子神通广大,此刻也只有此人能救她们母女三人逃出生天。
她一咬牙,道:“好!不过我还要出去一趟。”
衣袖被人拉了拉,她偏过头望见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满脸迷惑,胆怯地问道:“音姐姐,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宫徽音心中一紧,挽着宫蝶衣的手引她进屋在椅子里坐下。
“蝶衣。”宫徽音斟酌着用词,心中转了几转,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微笑道:“蝶衣,你要相信姐姐,姐姐绝不会害你,也决不会让任何人害你。”
宫蝶衣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宫徽音急急忙忙奔了城外念慈庵的方向而去,她掐算着时间,娘换完衣服上了马车,现在应该刚出西城门。
西城门一向冷清,今日也不例外,守城的士兵无精打采立在城门旁,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宫徽音心里一沉,走的时候她跟马车夫预定好了,来到西城门要等她一等,可是现在连马车的影子也看不到。
按照时间推算,此刻早该到了。
宫徽音向守城的士兵打听了一下,的确没有那辆马车的行踪,心中便隐隐产生不好的预感。她抬起头向宫府的方向眺望一眼,面色大变。
城中那个方向竟然升起道道浓烟,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果然出事了!
宫徽音迅速闪身就向那个方向跑去。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