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再难熬,也总得过下去。
经过顾元峰提醒,温静和也不再这么消沉,反而趁着莫剑锋忙着寻找柳如烟之际,对山庄的事物越发热心起来。
没人能指责她什么,她也发现,自从受伤之后,莫剑锋对她很纵容。
或许因为愧疚吧,可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这日,她在书房里看完账本,眼睛发涩,起来活动筋骨,看着窗外下起了雨。
雨后的荷花池甚美,最近十分繁忙的温静和,只有这一个爱好,来荷花池边观赏荷花,消消暑,今日也不例外。
午后吃完饭,正好空闲,她精神不错,想去荷花池边走走,便绕道从左侧长廊走去,转弯时,不经意间看到山庄西边的一座小院,像是空闲已久,但院内的花开的正艳,她怔怔的驻足观望,为这满园鲜花慌了神,她从来不知山庄内有这样一个院落,看起来破败,却打扫的十分用心,院内的花就是见证。
这里住着什么人?怎么从来没人跟她提过这里?
正欲往里走去,听到长廊另一头有人在喊她,便抬脚转身回去。
来找她的是她房里的婢女,说莫剑锋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
婢女说的言辞闪烁,可温静和如何不懂?
终于找到了柳如烟,她强忍着心中的酸涩,让婢女打点好接待事宜,她则走向前厅,这是她最期待的时刻,她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女人。
大厅内,众人静坐在侧,倒是来的挺齐,山庄里的几大高手,还有各个分舵的当家的,甚至常年跑码头的主事的头目都被莫剑锋叫来了,场面真大。
温静和仪态万千的走出来,众人看到她,皆是脸色微变,像是等待着看好戏一般,言语举动对她很是尊重,可眼神里的戏谑和窥探让人无法忽视。
也是,她这个山庄女主人一直只是个摆设,莫剑锋从未跟她亲近许多,如今突然出现另一个女主人,还被莫剑锋视为珍宝一样对待,其他人难免会做比较,人心就会有浮动。
“夫君,你回来了,听说你接回了一位妹妹,我好生好奇,你还没为我引荐呢。”
莫剑锋面色如常,仿佛没有丝毫愧色和尴尬,对着右手边座上的女子招手。
“如烟,过来见见静和。”
于是从她身后走出一个绿衣少妇,低头走到她的面前,屈膝问候道:“柳如烟见过静和妹妹。”
一句妹妹,又压了她一头,仿佛她打一开始就是正妻大房,她才是头一次进门的小妾一样,温静和心里掠过一丝不悦。
“静和,说起来,如烟要比你大上两岁,自然是该叫你妹妹。”莫剑锋怕她误会,特意解释着。
温静和已经不甚在意,将眼神投注到她眼前的女子身上。
只见她身形窈窕,身上穿着的虽是素色衣衫,却是上好的衣料,虽然只是一张清秀的脸蛋,却明眸似水,我见犹怜,很能激起男人的怜惜。
想到以后相处的日子,温静和压下心里的刺痛,忙回礼道:“姐姐客气了,妹妹我头一次见到姐姐,不知道你的喜好,让人收拾了南苑,准备迎接姐姐入住,待会儿我陪着姐姐去看看。”
她在打量柳如烟的同时,柳如烟亦眼都不眨的盯着她,眼中浮起一片惊艳之色,想是对自己的容貌不太自信,垂眸答道:“谢谢妹妹的照拂,劳烦你了,可是夫君说给我另外安排了住处。”
“这件事我忘了跟你说,我已经让人准备了西苑的房间给如烟住,她喜欢清静,那里比较适合她,待会儿我会让人带她去那儿。”
西苑?她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刚才所见的满园花开的院落,因为其他房子早已注满了人,只有这个地方离得远,很清静。
原来他什么都想到了,而且早她一步安排好,真是费尽心思,只是从来未跟她提过半句。
这样被人忽视,不被尊重的滋味,她又一次体会到,犹如针扎一般刺骨。
可她还要很谦恭的应对这一切,“既然夫君已经安排好,那我就不多事了,我去厨房看看,今晚的晚宴准备好了没有,也好给姐姐接风洗尘。”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她咬着牙率先离开。
不是她不配合,这已经是她的极限,她没有闹的资格,也不想像普通妇孺那样撒泼打闹,没有了丈夫的疼爱,她不能再惹来丈夫的厌弃,所以她只能忍。
……
清晨,风皱起,霹雳惊雷响彻天空,滂沱的大雨突然而至。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而下,整个江南都笼罩在昼夜难辨的沉闷中。
风势过大,吹的山庄里的那些花朵四处飘散,极其狼狈,下人们忙不迭的搭起了棚,护着剩余的花朵不至于全部凋零。
没有人在意到这风雨声中的东苑是否受到损害,也就没人在意到东苑的温静和是否安然无恙,不过她不在意,看着那满园的鲜花备受摧残,她觉得很痛快。
这座花苑是莫剑锋的娘留下的,当初在流云山庄借住一些日子,他娘就很喜欢西苑的清静,而且那么大的院子空着怪可惜的,索性就种了些她爱的花朵,多年之后,莫剑锋仍然保留着这个院子,不但如此,连屋里的陈设都原封不动的保留至今,所以才会显得整个屋子很破败,但花园的鲜花开的很娇艳。
莫剑锋将西苑腾出来给柳如烟住,这无非是想还以前的人情,柳如烟的爹娘算是为了救他们母子,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莫剑锋愧疚多年,如今找到了柳如烟,不但是想弥补故人之女,更是将柳如烟当做这个山庄的主人来尊重。
这对温静和来说,何其的讽刺。
所有人几乎都明白了柳如烟的地位,也就瞬间倒戈到她那边去,偏偏温静和还没法责怪,因为这个山庄原来的主人就是柳如烟的爹,嫡亲女儿在外受苦那么多年,如今回家过的好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她这个妾氏没理由过问。
温静和不想争论这些,她要的只是莫剑锋的态度,他可以弥补他的亏欠,可以回报他的恩人,可是他将她置于何地,他想让她怎么做?
可莫剑锋只是在柳如烟回来之初,淡淡的跟她说了句:“我待你如初,如烟是我最敬重的人,我希望你能理解,她的身子不好,没法打理整个山庄,以后这里的事物还是由你来做主。”
这算是他对她的补偿吗?将尊重甚至爱情给了柳如烟,只将这空洞的掌家之权给了她。
也罢,她原本就没得到过他的疼惜,也不会再担心美人迟暮的那一天,现在能抓住这些权力,能让他高看她一眼,也就不会再轻易的舍弃她。
这个时候她才务必感谢当年爹爹的栽培,从小的历练让她至少不会觉得眼前的胆子太重,所以她只能拼命的抓住这最后的安慰。
然后,即使手上的实权再多,山庄里的下人看她的眼神,永远带着悲悯和嘲讽。
她时不时能从他们的口中,知道莫剑锋和柳如烟的近况,这也就难怪众人会怜悯她,她就如同弃妇一样,想要见丈夫一面,得是交代山庄的生意的时候,想要知道他的一些消息,还得通过下人或者柳如烟房里的人,这样的日子久了,她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有时候她身边的人也看不过去,但是不敢跟柳如烟的呛声,只能先安慰她,“二夫人,您想开点吧,起码现在能比好些人能干多了,我看几个当家的就挺佩服你的本事,咱们的日子不会过得太差的。”
二夫人,自从柳如烟出现后,山庄女主人的身份只能有她一个,下人没有再喊她夫人。
而温静和一个妾室,莫剑锋不想苛待她,所以吩咐下人如此喊她。
单纯的月奴以为她在担心这个,她不会跟下人聊这些,只觉得一切都没意思。
心思烦乱,没了看书的心情,只得将书扔在一边。
杨姑姑低头进屋,满眼笑意,对她躬身说道:“二夫人,方才庄主传过话来,说他今晚在西苑用膳,让您别等他了。”
毫无意外,今天他又不过来了。
一个月里,莫剑锋来她房里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谁让柳如烟一直身体不好呢,让一向不善哄人的莫剑锋都英雄气短,除了公事,整日里只能陪着那个病美人。
“知道了,是夫人身体又不适了吗?要不要我吩咐人炖点燕窝?”
“禀二夫人,夫人身体无恙,只是再过三天就是庄主生辰,夫人想要提前给庄主庆生。”
原来如此,她都快记不得这些了,淡下眼眸,“知道了,告诉庄主,我来布置三天后生辰宴会,让他不必担心。”
月奴叹口气,欲言又止。
她知道月奴想说什么,可她何尝没有争取过,人心不在这里,她强求又有什么用?她在莫剑锋的眼里,恐怕只跟外面的男人一样,是个适合谈公事的管家婆,却不是他可以疼惜的女人,看着屋里慢慢升起的烛火,她心中泛起浓浓的悲凉,什么时候,她才不用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漫漫长夜?
------题外话------
可怜滴静和,貌似潇湘滴读者不喜欢虐文啊,可我不觉得有多虐啊,挠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