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随我出生的月牙坠子项链,是我此生中最爱的人送给我的。带着它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一个似乎随时可能忘记,却又深入骨髓的习惯。
——徐妙锦
三年后北平塞外。
初春的北平略有清冷,可塞外的风景却格外惹目。
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浮云,远处的群山巍峨耸立,耳边时而回响着流水声,清新的空气似将人的肺都洗得干干净净。
纵然是浏览过无数风景名胜的她也不禁感叹,所有的东西还是自然的好。
一声马鸣传入妙锦的耳朵,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驾于马上,正向她疾驰而来。
“吁~”就在马要撞到妙锦时,他紧急地拉住缰绳停了下来,“哪里来的小丫鬟,不想活命了!”
“哪里来的野孩子,这么没礼貌!”说话的正是一直陪伴着妙锦长大的月初,其实她的年龄也不大,“小姐,你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她蹲下身,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妙锦淡淡回道,抬头对马上的男孩说,“不好意思。”从这个人的着装和气质来看并非等闲之辈,妙锦也只有对他以礼相视。
“算了。”男孩摆摆手,表示不予计较。
“小姐,明明是他……”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妙锦稚嫩的声音掩过月初的不平。
“我叫朱高炽,你呢?”
“朱……”高炽?妙锦脸上的笑容僵硬了。旋即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小男孩。
“怎么了?”
“奴婢不知好歹,请世子殿下恕罪!”月初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认错,朱高炽是燕王妃徐妙云所生,朱棣长子,从小就在塞外长大,虽没见过但名字必然是有所耳闻的。
“你是谁?”朱高炽并没有理会月初,而是继续追问妙锦。
“呵呵~”妙锦轻笑出声,“你母亲是我姐姐,你说我是谁?”她来回在他马身边踱步,“看见姑姑,还不快快下马,小心我告诉王爷。”她颇显得意。
“姑……姑?”他瞅着面前这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时有些语塞。
“是。虽然你小我三岁,但论辈分我仍然是你姑姑。”目前为止她已经见过明朝的三代皇帝了。真是万分有幸。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多大?!”此时的他立刻恢复了孩子般的童真。
“我不仅知道你的年龄,我还知道很多很多。”比如你当了皇帝,在位却不到一年就英年早逝了。有书记载你是病死,有书记载你是被太子和皇后害死,还有书说你是纵欲而死。对于朱高炽正史记的不多,毕竟在位时间短,可野史就极其有意思了。
朱高炽看着她的笑容觉得有些渗人,立刻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踌躇了半天才躬身行礼道,“高炽见过姑姑。”
“孺子可教也。”妙锦踮起脚,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这一场景让在不远处的朱棣大笑起来。这个小孩,果然人小鬼大。
他驾着马,来到了他们面前,笑道,“看来不用我来介绍了。”他对妙锦伸出右手,“来,妙锦。本王带你到处去瞧瞧。”转头对朱高炽道,“高炽一起来吧。让为父看看你的马技有没有进步。”
“是!”
妙锦将小手放在他的大手上,朱棣轻轻一拉的就将她拉上了马,“第一次骑马吧?”
“是。”妙锦低头小声的回应到,相当乖巧。
朱棣目视前方,颇有王者之气,整个大草原似乎都是为他而生,他用腿一拍马背,“驾~”马开始在草原上奔跑起来,而朱高炽也紧紧在身后跟随着。
妙锦依偎在他的怀中,抬头看着朱棣那精致的下巴,果然够冷、够霸气。他天生一副王者之相怎能不让人侧目?
朱棣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朱高炽,淡淡道,“这小子有涨劲。”低头对着妙锦补充道,“抓紧了。”
“驾~!”他挥动马鞭,狠狠地打在了马屁股上,妙锦死死地握住缰绳,耳边的风呼呼直响,马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后朱高炽的身影就变得越来越渺小,不一会儿就已完全不见了踪迹。
而朱棣,似乎是忘却了所有。只是极其兴奋地在草原上驰聘。
妙锦的手都抓出了汗,她感觉朱棣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若她稍有不慎便会坠马。
“王爷。”妙锦小声地提醒他。
片刻后,或是回过了神,他才慢慢减速下来,回头看见朱高炽已不见了身影,而自己也已驶出很远。
“吁~”他在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跳下马,也将妙锦抱下了马,“吓到了吧?”他捏了捏她的手,“都出汗了。”
“王爷会关心妙锦吗?”
“小傻瓜。”朱棣没有回答,转身看向一望无际的天空。
妙锦的眼神也变得悠远了。
你是王者,任何人都入不了你眼。就如同刚才,回到大草原、回到战场上的你就恢复了本质,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历史见证了一样东西。
王者,永远都是孤独的。
高处不胜寒,到了一定的高度,所思考的东西自然就不一样了。
“王爷,你很爱我姐姐吗?”她仗着“童言无忌”,想询问君王心中的爱情。
“恩?”朱棣微微侧头,表示疑惑。
“王爷至今未纳妾,这是在诸王中不多见的。”
“哈哈~”他仰头大笑,从妙锦这个角度看去就如同他正在吞噬无边的苍穹。
“王爷~”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渺小,娇柔感。或许因为她知道历史,知道这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也或许是因为他的气场让人感觉无限压迫。
“妙云贤良淑德,聪慧可人,又识大体,想必无论是谁也会对她疼爱有加的。”他走到妙锦身前蹲下,“妙锦要多向你姐姐学习,以后定能嫁个好人家,受到更多的疼爱。”
“王爷喜欢我姐姐的理由就是这些吗?”
“要做到这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妙锦笑了。笑容很淡。
塞外的一切都显得无比辽阔,而自己就如同沙粒一般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