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若痕挑眉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清澈的蓝衣有些随意的掩下高挑而匀称的身形,精致的眉眼,星眸皓齿,雌雄莫辨。
那眸底清冷如斯,空漠的深黑让人微寒,一身慵懒如同隔着朦胧光晕般让人看不清他的灵魂。离若痕几乎在第一眼便确定这是个男人。
因为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有他这样的气势,无形之中便让人感觉到萦绕在他周围的那种空无一物的冷,更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放浪。这个少年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
卿舞清浅一笑,寒眸弯成月牙,“怎么?西离少主觉得我不够资格?”
离若痕闻言全身震了一下,复又恢复如常,回以浅笑,分外妖娆,“阁下的眼光独到令人佩服。清风凉月,这高处可不像是谈交易的地方,不如坐下来再谈如何?”
“好。”卿舞点了点头,飞身而下,直接落在了庭院里。
离若痕也飞落下来往萧卿舞走去,在经过离木的时候暗自做了一个手势。抬手,很有修养的为她引了路,“书房有请。”
卿舞抬眼看眼前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而有力,这双手很干净。她点了点头,抬脚跟了上去。
进得书房,一股淡淡的熏香传来。紫檀木香,是她最喜欢的熏香,卿舞点头,还整有点志同道合的感觉。
“你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离若痕慵懒的坐在了椅子上,笑着看她,神情中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戒备,倒好象卿舞是他的好友。
卿舞挑眉,“何以见得?”
“这房间的格调能让你点头,说明你的品味不差。”
卿舞愣怔,还有这说法?真的不是间接的夸自己?她确认般随即认真打量起这间书房来,倒确实有些品位,紫纱帷幕,青墙,原木桌椅,翠色盆景,熏香玲珑塔,亦刚亦柔,倒是很清雅。真看不出如此邪魅带着血腥的人会有这样的格调。
离若痕想笑,这少年愣然的样子倒有几分可爱。挑眉,“不坐?”
卿舞抬头看了看,仿佛能感觉到一张大网已经铺开。摇了摇头,“多谢。先把麻烦解决掉再坐下来也不迟。”说完蓝衣一闪,一只手已经架在了离若痕的脖子上,切住动脉。
“你!”离若痕凤眸一凛,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那得问问你什么意思!”卿舞冷冷一笑,掳着他破窗而出,嘲弄的看着在房顶上悄然布网的众人。
离若痕见事情败露,不顾自己的命脉在她手中,反手攻向她的命门。
卿舞冷笑,果然能玩命!手上毫不犹豫的一捏,指甲陷入他的颈部,在离他命脉小半寸的地方停住。
离若痕闷哼一声,额角有冷汗渗出,颈部仿佛血管要被捏破,又仿佛被牵扯着欲破体而出,当下不敢再动。
房顶上的人更是吓得一身冷汗,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家主子,心脏被紧紧的捏着。
“少主!”离木大叫一声,看向萧卿舞的眼睛赤红,恨不能撕了她。
“不要轻举妄动,我经不住吓,一哆嗦,手上的力道就不知轻重——哎呀,瞧我,一被吓就手抖。”卿舞皱眉,看着从指间溢出的鲜血,神情几多懊恼,多像少不更事的顽童。只是眸底的冷情足以说明她的残忍。
“你!”离木气得全身盈满杀意。
离若痕已经有些晕厥,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我和你交易!”
卿舞挑眉,微微一笑,伸手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嘛,年轻人不要太自负,玩命谁不会,关键还得有命在才行。嗯?”
离若痕无力的挥了挥手,“你们退下!”
“少主!”离木焦急的主子颈间越演越烈的鲜血。
离若痕冷喝,“退下!”
“是。”众人如同丧家之犬,垂着头退了下去。
“可以放开了吧?”离若痕抬眼冷冷的看向一脸戏谑的少年,心里那个恨啊,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我突然有好多问题不明白,不知道会不会太难为你?”卿舞漫不经心的说着,另一只手在他的颈间来回游走,似乎在找一个更恰当的下手位置。
离若痕脑血上涌,凤目都快染红,颤抖的说道:“阁下不要太得寸进尺!”
“怎会?我从来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卿舞星眸微张,好像这话侮辱了她的人格。最后戏谑的弯起嘴角,“进尺太少,我是得寸进丈。”
“好好好!”离若痕怒极反笑,“你有多少问题都可以,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不然你可能一个答案都得不到了!”
“爽快!”卿舞咧嘴一笑,松了手,有些嫌恶的将手上的鲜血在他身上擦了个干净。
“你!”离若痕气得险些晕了过去,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好,现在开始问我的问题。这次带了多少兵士来帝都?”
“……”
卿舞挑眉,不答是吧?伸手——
“八千!”离若痕手握成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卿舞勾唇一笑,点点头,愉快的说到,“很好。是拥立新主?还是自己自立为王?”
“都不是!”离若痕瓮声瓮气的回答着。
“嗯?”蓝衣少年疑惑着撑着头,星眸婉转,难道还有折中的办法?
离若痕不想让她再掐自己,于是干脆说了出来,“勤王!”
卿舞一愣,随即笑开,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有前途!”
勤王啊,多好的借口!你要问谁是王,呵呵,这里面学问可就大了。谁输了谁就是王呗!这世道黑的白的还不是势力说了算。正名了以后,就名正言顺,师出有名,多好!
“到帝都多久了?”
“两日。”离若痕依旧有气无力了,人也有些虚脱。
卿舞点了点头,看来他还没开始行动。抬眼看他,见他摇摇欲坠,伸手扶住他,“嗯,先别忙着晕,我的问题没了,咱们现在来谈谈交易的问题。”
离若痕险些吐血,他忙着晕?!这话还让不让人活了!
卿舞暗自冷笑,看不好好惩治一下,你就不知道“报应”这个词儿是怎么写的。咳了咳,清清嗓子,“支持太子吧。他无权无势,却是最正统的继承人,你一旦助他登上帝位,这天下还不是任你欲予欲求。到时候我决不会插手。”
“哼!为什么要听你的!”离若痕嗤之以鼻,那夜君墨当了太子这么多年,老皇帝从未器重过他。这两年来朝堂纷争更是不少,却全得他暗中制衡,才得以平静。无权无势却能做到这样,只能说明两点,一,他的权势已经无孔不入,二,他绝对是个人物。去辅助这样的人,不异于与虎谋皮,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萧卿舞呢,且不说她有没有看透这一点,但这几个夺权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最后的王是谁并不重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你要勤王,那我就来个清君侧,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她当年被夜君墨所害,自然有些记恨。人世间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得到又失去,她这是在报复呢。
卿舞挑了挑眉,“你说我要是找出那一千尸首,往永兴府门前一放,这后果会怎么样?”
离若痕拧眉,真卑鄙!一千尸首公诸于世,首先自己是活不成了,八千精兵也会丧命,最主要是西离宫会被讨伐,百年忍辱负重功亏一篑。
离若痕沉了半晌,反正输赢未定,权当输的那个是夜君墨吧。于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我的计划不会变。”
“你的意思是——”卿舞忽的一笑,有些阴森,“很好,救人于危难会让他更懂得知恩图报,雪中送炭方显珍贵。可是万一他不输呢?”
“怎么会?”离若痕邪魅一笑,有些惨白的脸上升起一点血色,“我若先归五皇子,再倒戈太子,这势力悬殊,等于两倍,他不输都不行,同样,他不赢也不行。”
“嗯。”卿舞点了点头,够黑。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答应了夜君墨的,该去皇宫了。于是拍了拍他,“很好,对我的口味。希望合作愉快。”说完转身欲走。
“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离若痕手摁着颈间,有些吃力的抬头看着少年,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卿舞离去的脚步一顿,道:“不为什么。”又走了几步,轻轻一笑,有些漫不经心,“我觉得很好玩。”说完飞身离开。
离若痕一愣,仅仅是好玩吗?凤目看着离去的背影,深思。
“少主不追吗?”离木扶起离若痕,问到。
离若痕眯了眯凤目,看着消失在墙头的人影,摇了摇头,“不必了,追不上的。”
“那难道就任他离去?”离木沉声问到。
离若痕微微一笑,凤眸微寒,“那还能怎么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会有他载到我手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