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墨,这是什么意思?”卿舞将手中的监国令帛摔在正埋首于一堆文案的男人面前,冰眸里有熊熊怒火。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敢不声不响就将她拉入朝堂了。
夜君墨跳了跳额角,平静的伸手将收回锦帛,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别人都想着怎么出将入相,他倒好,给他一个官做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卿舞一看他那眼色,心里又是一口气憋着,越过桌案一把伸手抓住他的前襟,拉到自己面前,冷声道:“你是故意的!”
夜君墨愣愣的没有回过神来,就这么直直的望如那两汪深潭,里面有他的倒影。他的气息抚在自己脸上,带着点点冷香,说不清道不明的缕缕情丝拂动他平静的心。看着他苍白的脸因为愤怒而逼出的红晕,心里竟然柔柔的,莫名很开心。勾了勾嘴角,星眸闪动,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只手单撑在桌案上,用幽深的目光注视着他,任由自己的前襟握在他手中。
卿舞见他竟然老神在在的换了一下姿势配合自己,气得颤了颤,“你——”
夜君墨见他脸颊憋红,气得发抖,忙安抚道:“别生气,别生气,气坏了自己可值不得。你看我这不任君责罚嘛,还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卿舞闻言愣住。顿时有些迷茫,她究竟在气什么?进入朝堂是自己计划之内的事,只是早晚而已。是在气他竟然敢不经她同意便将自己拉入朝堂?可是为什么只是生气,她竟然从未想过要让他付出代价!
如遭电击,手一松,踉跄几步,转身迅速离开了大殿。
夜君墨皱眉看着他备受打击仓皇而逃的样子,想了想,虽然二弟被幽禁在二皇子府,但是对他恨之入骨,恐怕他这样很容易出事。垂头看了一下自己桌案上的奏折,也罢,今日就到这里吧,也该去宫外玩玩了。
青云寺,后山。
明华静静地立在林间,凉风徐来,秋意染染,裙裾飞扬,卷起一头青丝。
纤长莹白的手抚上大石,在这里她初入红尘,方寸净土染上尘念。不过两月之间,她已孑然一身。轻叹,爹爹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观自在,净六根,万念皆无,得自在。你修行不够。”清冷空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满山翠色。眼中空茫一片,万般景色不曾入眼。
“明华可是在怨卿舞?”卿舞轻轻一跃盘坐在大石之上,抬眼看她。
“明华不怨。”明华摇头,眸光落在盘坐之人的脸上,“萧公子似乎身体抱恙,还请保重才是。”
卿舞闻言清浅一笑,看向她的目光有了点点暖意,“你在此处可还习惯?”
“此处清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很适合我。”明华说完也抬脚走上大石,垫上手绢坐在他身侧。
“那就好。看来太子此番安排深得明姑娘之心。”卿舞点点头,然后看着远山茫茫,心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想不起来。
两人静坐其上,山下钟声隐隐入耳,心中的怨恨也慢慢的沉定了下去,心湖澄澈,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明华可愿弹奏一曲?”卿舞轻声问着,目光透过山峦,看向无垠苍穹。
“公子稍等。”明华点点头,起身往禅院取琴。
山风轻轻拂来,如一只温柔的手,带着淡淡的清凉,一如那人。缓缓闭上眼,伸手自腰间取出一支碧萧,小巧精致,一看便不是凡物。
箫声幽远,如同禅语,明净无尘,听得此萧世俗皆忘,如同置身皎皎明月之下,清辉播撒,微凉,微明,微静,隐隐带着沧桑。
明华静静看着闭目吹箫的人,许久,阖目席地而坐。将手中古琴置在草地之上,双手放低,轻轻地,一撩拨,一丝浅浅的远音带着月华微凉缠绵而上,攀着箫声而去。
两种乐器,两种人,明净沧桑共响,澄澈幽远,在古刹后山弥漫开来。
“想不到禅院后山竟然如此出尘之音。”随着张扬的声音响起,一身红衣的离若痕早已拨开树枝大步走了过来。
琴音箫声在人出声的时候戛然而止。
卿舞霎的睁眼,如冰眸光直射来人,在看到一身红衣的男子时,眼眸微眯,“难得离少将军还活着。”
“额——”离若痕愣了愣,然后风情万种的抛了一个媚眼过去,“也不看本将军是谁,二皇子岂敢动我。本将军要是在这帝都有个三长两短,西离三十万将士可不是吃素的。”说着目光有所指看向林中某处,那神情狂傲不羁,骄傲自大。
夜君墨本因被人贸然打断了箫声而隆起的眉峰更是深皱了起来。二弟遇刺,离若痕的旁观和不怀好意的怂恿他也是知道的。如今离若痕意有所指,似乎二弟还未平息怒火,看来有必要去一趟二皇子府。于是转身悄然往二皇子府而去。
离若痕见隐在林间的人已走,当下便没有了顾忌,转头一脸惊奇的打量着萧卿舞,“轻武,想不到你的萧吹得这么好,当真‘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啧啧……”
说着也不管人家冰冷的目光,自来熟的跳到了大石上,拉起冰冷少年就是一阵打量。那眼神好像自己就是第一天见他似的。
“看够了吗?”
这声音冰冷淡漠得,就连明华都诧异的抬头。可那红衣男子竟然无动于衷,自顾自地打量完,然后止不住的点头,妖娆邪魅的脸漾出一个阳光的笑,“嗯嗯,我决定了,要挖太子的墙角!”
卿舞收回玉箫,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无聊!”说完自顾自的起身朝明华点了点头离开。
“唉!我说的是真的!”离若痕冲离开的身影奋抗的吼了两嗓子,这才满眼笑意的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落在明华身上,细细打量一番,“你就是传言中的帝都第一美人,明华?”
说完也不等她作答,便点了点头,赞道:“日之暖暖,月华淡淡,果然是人如其名。”
明华明净的目光看向他,见他眼眸清澈,目光不带一点邪念,浅浅一笑,“公子谬赞,明华愧——”
离若痕摆了摆手,阻止了她接下的话,“以后他每次来此都为他弹一曲吧。他的心,太重——”
风拂红衣,男子浅语,如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