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侯府外院,红绸围绕的庭院里,足足容纳下了二三十桌的酒席。席上之人,都是京都响当当的人物。
“哎呀!萧侯爷,今日可是贵公子的大喜之日,您不在前院招待我们这些贵客,可是不像话啊!”右丞相王襄一副老友自来熟的样子,上前拍了拍萧侯爷的肩膀。
萧侯浓眉倒竖,佯装生气道:“昨日是谁拉了我去喝酒不放的?你们一个个倒好,联合起来把本侯给灌醉了,我这头啊!现在还疼得厉害。如今反倒怪起本侯招待不周?”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和煦的阳光洋溢在每个人脸上,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今日,说是来参加骠骑将军萧怀准的婚礼,还不如说是来刺探萧侯的立场。老奸巨猾的萧侯爷从三皇子被立为太子以来,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颇得皇上器重。
如今,皇上的身体越发不如往昔,两党相争愈发激烈。皇朝更替,浪淘沙,他们这些在朝官员必须选择正确的主子,才能随着新皇一起立于不败之地,进而升官发财。而萧侯这棵大树直接影响太子和七皇子的势力强弱,尤其是萧侯长子萧怀准将军手握五十万大兵。
镇守燕阳关,手握重兵、战绩彪炳的侯府嫡长子萧怀准,因其生时克母,一直以来都不受萧侯爷的待见。常年镇守燕阳关,与侯府的关系越来越淡,他当上骠骑将军全凭一己之力。
众人相谈甚欢,小丫鬟们端了香茶瓜果穿梭于人群之中,脚不沾地。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绕过主要人群,附耳在萧怀珏耳边一阵耳语,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说什么?”萧怀珏阴沉着脸,“胆敢诅咒大哥!”
小厮跪伏在地上,大声涕泣起来,“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是朱管家来报的信,说…说大公子他在槐林遇害了。”原本还朗声大笑的萧侯爷,得闻此消息,脚步踉跄,王襄上前一把扶住这才没有摔倒。
“将军可是我大琮的守护神,没了他,胡人进犯怎么办?”吏部侍郎蒋锐沉声道。右丞相王襄捋了捋八字胡,摇摇头道:“将军英明神武,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消息也不见得可信。侯爷您不要太过担心,大公子定吉人天相。”
萧侯爷一甩衣袖,沉声道:“怀珏,你好好招待贵客,为父去去就来!”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夫也觉得不可信,天子脚下谁人如此大胆?大公子骁勇善战,岂是小毛贼可以伤得了的?”看着萧侯疾步离去,兵部尚书大人董裕浓眉倒竖,扫向院中跪在青石板上的小厮。
须臾,董裕与王襄对视一眼,心底有了计量。就萧侯匆匆离去的身影,看来传言也并不准确。是谁人说萧侯与萧怀准关系冷淡的?
京畿东南方
桃花怒放,蔓延十里长坡。骏马踏过飞花瓣,红袍轻翻锦绣时。一大红喜袍头戴黑色帷帽男子坐于马上,疾驰而过。黑纱迎着风贴在面上,露出紧抿的薄唇以及瘦削刚毅的下巴。
二十个黑衣打扮的轿夫,四人抬着大红绣龙凤金线纹花轿,其余十六人排两列紧跟其后,个个身姿矫健、步态轻盈,一看就知不是普通轿夫。
骏马跑得飞快,卷起地上的花瓣翻飞。二十名黑衣男子一路狂奔,竟未落后骏马十步之遥。茫茫花雨中,一行人来无影去无踪。不过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十里花海之中。
三月的天,寒风阴冷。忽地一阵大风袭来,掀起帷帽周围的黑纱。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步履从容的男子,一时之间忘记了言语。
这张脸……
一年前
临江水岸的云来客栈
“咚…咚咚!”
窗外传来更夫敲锣的声音,梆子敲打在铜锣上,一慢两快。更夫沙哑的声音穿过古道,在寒冬的深夜里缓缓响起,“寒潮来临,关门关窗!”
“咚…咚咚!”
女子一身雪白中衣躺在柔软的锦榻上,床边的脚踏上传来丫鬟红绡轻微的酣眠声,均匀又绵长。偶尔还未呓语两声,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咂巴着嘴说:“青葛姐姐,给我留点…留点……”
女子睁着又黑又亮的眼睛,深潭似的双眼发出幽幽的亮光。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床顶,脑子里思绪万千。
她是21世纪的沈思恬,国际大企业的金领业务,精通六国的语言。在外交官父亲和音乐家母亲的栽培下,立志成为同声传译的一员。可是阴差阳错,进了鼎盛跨国公司。语言是她的强项,在熟悉了业务流程之后,她利用自己的专长,谈判、沟通、协商,成交。她以优异的成绩,高效的效率,完美的业绩很快就在公司占据了一席之地。
在她出现在这个莫名的时空之前,她记得自己完美的完成了老总交待的案子。为了按时交工,一向工作拼命的她连轴转,不分日夜的工作了两天两夜。
她记得最后她躺在真皮软椅里,满意地扬了扬手中的企划书,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唉!”
长长的叹气声在静谧的深夜里尤为明显,从她醒来,她已经在这个不知名的朝代呆了十三天了。
而这十三天来,她除了喝很苦的中药,就在躺在床上装昏迷。如今,嘴里都是苦涩涩的一片。想起白天那个白胡子大夫说的话,她知道自己该“醒”过来了。
“这位小姐气象平稳,身体理应无碍才是。可是久久不见其醒来,老夫也有些困惑了。不过,您也不必太过担忧,最晚这两日也该醒来了。”
翌日,在丫鬟红绡的注视下,床上的人儿悠悠睁开双眼。
“妈妈,妈妈!小姐醒了,小姐醒了!”红绡语气里轻快,尾音上扬,显得十分高兴。
一个中年妇人从客房外快速走进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子,关切的问:“小姐,您可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老奴再去找了大夫来给您好好诊断诊断?”说着就要伸手探沈静姝的额头。
女子睁了眼看着妇人,眼底平静无波。只是病着,脸色略显苍白。
妇人摸了摸沈静姝的额头,笑盈盈的对床上的女子说:“小姐这烧可算是退了,真是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啊!小姐可能不认识老奴,老奴是老爷派来接小姐回沈园的,老奴姓崔,小姐可以称呼老奴为崔嬷嬷或崔妈妈。这是红绡,伺候小姐的丫鬟。”
女子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声音很低,略微有些沙哑的开口道:“就随了红绡,称呼您为崔妈妈吧。”
躺在床上的十几日,对二人的声音已经很熟悉。对二人平日里的对话,可以看出她们是真心为自己这个小姐担心的。
红绡眼疾手快的去桌边倒了杯茶递到女子嘴边,扶着女子的身子,轻轻说:“小姐,喝口水润润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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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话不多说,看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