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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里有句俗语:“小病养,大病扛,扛不过去见阎王。”

  贾桂花一家所在村是当地有名的贫困村,叫做将军村。名字好听,但土地贫瘠,荒山野岭,水源只够自足,靠山吃不了山,靠水吃不了水———何况这几年水源污染得越发严重了。

  这回为了救活喝农药自杀的女儿张小草去了趟省城医院,贾桂花已是把全将军村人口袋里的钱都借了个遍。附近的林哥村和鸡头岭认识的几个熟人那里也欠了一屁股债。

  “什么?欠费了?”

  贾桂花手里拿着丈夫张水根从医院一楼拿来的每日费用清单,一看:预缴:20000元,欠费435.08元。

  “怎么欠这么多哪!”贾桂花大惊小怪地嚷着。

  其实她心里很有数,昨天开的费用清单上已显示只有两千多了,住院才三天,按照这个算法,欠费四百来块还是少的。

  “那怎么办?”张水根无奈地搓着手,他看不出自己的老婆在做戏,很是担心地看了一眼张小草。

  “什么怎么办啊!黑心啊黑心!现在的医生没有天良哪!穷人生不起病啊!……”贾桂花叫着,走过的护士纷纷自动退后了几步。

  “请问您缴费了吗?”其中一个要来给张小草挂盐水的远远地问道。

  “没有,怎么了?”贾桂花明知故问。

  “不好意思,要是没有缴清费用的话,我们将不能够给您继续提供医疗服务。请赶紧去医院缴费处缴清全部费用吧。”

  那护士说着,出了门。

  “啊……这么大架子!你以为你是谁呀!医生都没像你这么说话的……”

  贾桂花忿忿说着,看向床头靠着的张小草,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干涩得没有一丝血气,等其他病床的护士走开后,才软和说道,“唉,女儿啊,家里没有钱啊,你看这怎么办是好啊……”

  她是用商量的语气和张小草说话的。因为丈夫和儿子一向憨厚老实,拿不了什么主意,女儿张小草正是村里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有文化。

  李清源看贾桂花的神色,有些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个叫“医院”的地方,就相当于自己重生前的“医馆”,那些穿白色长袍的人,相当于大夫,只是有级别高低……至于那白色长袍,准确来说,应该叫:白大褂。

  这种地方,没有银子(这里称为:钱),可不像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些医德高明的大夫肯赠医施药。却更像一个组织,连打针送饭扫地全都不同着装的人来做。有时候见隔壁病床上是一个护士来打针,但是转而挂盐水的又是另外一个了。

  据说还有个名词,叫:值班。

  李清源来不及消化太多,因为对这个重生的世界委实不熟悉,而自己这幅身躯里张小草的魂魄虽然已经转世,但眼前这个性情耿直的妇人正是张小草的母亲,于是打算问问长辈意见为好。

  但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病床边的抽屉震动起来,一阵一阵的,越来越急,而且没有消歇的意思。终于,抽屉上方的台子上仅有的一口茶杯也不住晃动,扑嗵,茶杯晃倒,水,溢出来了。

  地震?这是李清源的第一感觉。

  所有的人,都看着李清源。

  李清源不明白地震了,为什么大家不仅不慌张,还都注视着她,但她前世就是引人注目的焦点,无论是蒙着面纱抑或是真面目,所以没有多想什么。

  又感觉大家的眼神好像有些针对那茶杯,她忙扶起那口茶杯,把目光转向了在场最有发言权的女人———贾桂花:

  “《后汉书&8226;张衡传》里说,张衡做成侯风地动仪,‘以精铜铸成,圆径八尺’,‘形似酒樽’,‘尝一龙机动,而地不觉动,京师学者咸怪其无征。后数日,驿至果地震陇西,于是皆服其妙。’……娘,地震了,这该如何是好?”

  贾桂花一愣。无疑醒过来的张小草眼神中有了一丝自己女儿以往很少见的平和,连自己说没钱了,刚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她也不急不躁,和自己说话的口气更是非常尊敬。

  但,奇怪!真的非常奇怪!

  贾桂花是个很敏感的女人,对于她来说,如果感觉到某天某人突然间变了性子一样的说话,那肯定就是……发神经。

  她一个爆栗打在了李清源的头上,李清源错愕,只听面前的贾桂花说道:“作死啊乖女!你跟我讲话要那么文绉绉做什么,我送你上大学是让你讲话让我听不懂的啊!……”

  一边连忙拿了边上的餐巾纸擦起台子上面的水渍来。

  李清源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等状况过,甚至自己的师傅明惠也没有对自己动过粗,至于七王爷曲无痕,那更是怜香惜玉之人。

  她怔怔看着贾桂花,一时清净洁雅的品性想着是不是应该原谅这个无知的村妇,还是应该感化开导她,或者提醒她打人乃是下作事,往后还是少做为妙……

  “怎么了乖女!”岂料贾桂花看女儿的眼色有点痴,以为自己把她打坏了,连忙顺势摸了一下她的头,跟着打开了抽屉,拿出一只颜色暗红的诺基亚1100,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不禁狠狠地按了一下:

  “作孽的畜生!你还害我女儿不够啊!再打,再打,我就报110!”

  又狠狠地按掉了电话。

  “啊……原来不是地震。”李清源喃喃。

  注视着贾桂花手里的手机,原来这东西能够自己震动的。难怪抽屉因此震动起来,大家都不害怕。不禁有些羞愧,自己遍览经传野史,毕竟还是缺少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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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桂花所接的电话,正是害张小草自杀的罪魁凶手———岳刚。张小草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

  小伙子老人家是见过的,一表人才。去年正月的时候提了“肾白金”来拜年,也是出自农村,但是有教养有礼貌,小草的八大姑六大婶他一个一个叫过,看样子孝顺得不得了。对张小草的体贴和喜爱,那是显而易见的。

  可没想到,正月里来拜过年的,几个月不到,就成了别人家准女婿。小草前两天给家里电话说身体不好,想回家歇一阵,问岳刚来不来?一下哭了。回来后才知道,岳刚那小子是攀高枝了。一个比他大六岁的女人。

  贾桂花提起这个岳刚就恨。就是他害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差点送命的。

  她没法像其他电视剧里头做妈的,考虑到女儿因为这个人自杀了,然后为了避免刺激从此不提,她心直口快,不发泄发泄心里难受得要死。因此这一提起来也顾不得病房内不得喧哗,就像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很快李清源就大概知道张小草的自杀原因。

  但很快的,贾桂花也发现自己的这个女儿不对劲。

  “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贾桂花觉得叫“娘”怪怪的,虽说李清源重生之后和贾桂花打交道就用的方言,但是称呼上的感觉像古代电视剧一样。

  “请问,这是什么?”

  “啊?”

  贾桂花懵了,“你大学生哪!问我手机是什么!还是你教我开机关机的……哦,我晓得了,你是问我英语吧?笑话!我又不是外国人!也不像你一样是高材生!”

  从这话里可以听出,贾桂花对于自家女儿不是一般自豪的。

  李清源没听懂贾桂花里的“开机”、“关机”、“英语”是什么意思,好在知道了那个会震动的东西叫“手机”。于是她暗暗记下了这个名词,同时打算有空请人教教她怎么用。

  她亲耳听到里面能够传出人的声音。看来书上说的“千里眼”、“顺风耳”,诚不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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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实在借不到钱了,又看张小草醒过来了,贾桂花顾不得主任医师的劝说,硬是缴清了欠费,要把张小草带回乡下。

  “呀!好高的……房子。”李清源在看到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巨大的落地窗,以及缴费处冒出的红光(收费提示),她识时务没吭一声,显示她不是个一乍一惊之人。

  但一出院,看到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依然忍不住为这重生世界中的建筑物吃了一惊,嘴微微地张了开来,说出了自己憋闷良久的话。

  要知道,李清源尽管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修的佛道,有一颗清净之心。但这清净,也是在常年不受红尘蛊惑中修行出来的。真正看到令自己意外的,还是让自己动了好奇之心,体现出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性。

  “那是……江湖中盛名已久的‘铁棺材’吗?”指着来来往往的汽车问张大树,一边看着车中人们因拥挤而神色不耐烦的表情,神色悲悯,“想不到竟拘禁了这么多人。真是可怜可叹……”

  但跟着贾桂花走出不远,在拥挤中好像贾桂花往一个铁盒子里面投了几个这个社会中通用的钱币,跟着自己被后边的张水根父子给推上“铁棺材”,她本想反抗,暗自诧异怎么这么多人竟受了蛊惑?连张小草的父母也是。

  但跟着上了这铁棺材,看张大树等人一脸轻松的模样,才知道自己错了……

  前生没有今天这么猜测失准过,也没有像今天这样闹出这么多不明白来。

  “天都第一尼”的名声毕竟隐隐影响了李清源,她的傲气在原则上被狠狠打击到了,尤其是她自出生以来都是活在赞美之中的。

  她的脸红了,正要向张大树来个解释,司机一个刹车,车里的一大半全都往前冲去,连自己也惊魂未定地朝前一扑,幸而抓住了边上一个座垫,跟着车里纷纷有人开骂起来:

  “靠!老子CAO你妈的!你开的什么车!”

  “奶奶个熊!你想死人啊不会开就不要来开车!”

  骂声不绝于耳,司机辩驳了几句,吵声越来越大,但是周围无人劝阻。显然是习以为常的。

  突然间车子又开动起来。所有人又慢慢噤了声,各顾各的。李清源心中本想说这帮人好没礼数,但顾忌到先前自己错了几回,也就不再多话。

  但看着车子比骑马还要快的速度前去,禁不住暗暗自语:

  “日行千里……唉,战场上若得此物,多少败战,可挽回于千钧一发之间。也许可避免不少生灵涂炭。”

  “妈……妈……”张大树忍不住拉了拉贾桂花的袖子。

  “做什么拉我?你不好拉那个上面的挂钩的?”贾桂花瞪张大树,以为他懒得去拉车厢内的拉环。

  “妈……你看她,像不像……?”

  “像什么啊像!……”贾桂花不耐烦地说着,习惯性地看张小草,却发现刚出医院出来的女儿,正一边吃力地扶着一旁的座位垫为免车行当中东倒西歪,一边抚摸着那垫子喃喃说着:“此布帛纤维粗韧,花纹质朴,印染别有一番风味,不知出自哪个异域番邦……”之类自己一点也听不懂的话。

  敏感的贾桂花惊呆了,迟钝的张水根也发现了,憨厚的张大树额头冒汗了,一家子纷纷比出食指,眼神惊恐地异口同声喊道:“疯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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