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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解释下为什么这件蟠龙饕餮纹铜罍是假的吧。”富大良到底性子深沉,见李清源和杨毅有意无意间的默契觉得不舒服,也不好多作什么表示,便出言打破了暂时的沉寂,向那柜子走去,

  “罍的装饰方法大致分为两种,一是纹饰遍布器身,一是纹饰仅集中于几个重要部位,其余地方则为素面。你们看……过去的时候,有花纹之器要比无纹之器昂贵许多,伪作者便在平素无纹的罍上錾刻伪纹。那么即使作伪者的手段高明,也无法弥补刻纹里没有锈迹的破绽。若有锈斑,可以用指甲抠挖或浇以开水,如果锈斑脱落,其必为赝品无疑。”

  一边说着,富大良要来了一杯开水,往上面浇去,锈斑并无脱落。

  “没脱落……”有的人在窃窃私语,相熟者面对面交换了个眼神,颇有看好戏的色彩,但是关河集团的太子是有黑道势力的,一时谁也不好意思说他错了,只怕他挟私报复。

  “你来。指甲挖挖看。”富大良眼神一扫,往其中一个眼神较为明显的不赞同者出来挖那个蟠龙饕餮纹铜罍里的纹路。

  “为什么太子您……不自己挖?这样,呵呵,应该更有说服力。”这人不想挖,因为脏哪,虽然这是文物。其实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挖挖也无妨,这事儿干的还少吗?不过一般都会带着塑料薄膜的手套,加上在他威逼之下,势力大是一回事,可面子上有些儿说不过去。

  “嗯?”富大良这“嗯”的一声很简单,不过那其间的意味不言而喻。这人讪讪笑着,面子说不过去是一回事,不要小命也丢了。这主不好惹。

  连忙上前对着那蟠龙饕餮纹铜罍一通乱挖,打算就算是真品,也挖成赝品。

  “好了。”挖了半天,愣是没有挖出半点锈斑。反倒是富大良发了话。

  “货真价实。货真价实哪。”

  凌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向富大良道,“这两种常见的手法都不行,莫非贤侄有更好的破法?”(破法:不是很破烂的法。破,破断的意思。)

  “没有。凌主编知道,关河记只专品玉,其他的并不擅长。就青铜器的鉴定,也许在座的哪一位都比小侄来得高明。”富大良对凌铭是客气的,因为他老子富商行和凌铭也算是旧识了,自称贤侄是基本的礼貌。

  “那你怎么……”

  “女人的第六感。”朱芳芳插口道。

  “哦?这么说来,这事儿是你定下的?”意思就是说,这赝品的结论是你金凤银龙楼定的吗?那好。真出了事我也用不着给关河记什么交待了,反正是你金凤银龙楼胡乱下的结论。

  朱芳芳语一涩,本想趁机出个风头,可毕竟势力不足,怎说得上话,无奈只得补充:“当然是和太子一块儿下的结论。我一人,怎么下得起。”

  言下之意,颇有你凌主编是《中华鉴宝》的人,可也不见得多么清高,到底还是势利的。但是话说回来,谁人不势利呢?只是希望别人不要对自己势利,要是对自己势利,最好是往景仰的方向走,而不是鄙夷。

  “哦,这么说,贤侄你确信凌风记的蟠龙饕餮纹铜罍是赝品吗?”凌铭给了最后一次机会,这个时候富大良反悔还来得及。

  “确信。”富大良似乎没能够领会他的意思,不过这自信也使得凌铭心念微微一转,他凭什么如此断定,跟着富大良给出了那个答案,“直觉。直觉这是赝品。”

  凌铭大笑:“好好!一个女人的第六感,一个直觉,你们鉴宝的水平已经上升到心理学的层次了。”

  杨毅轻笑:“鉴宝,鉴人,哪个和心理学搭不上关系?”

  “什么贱人?贱人?”朱芳芳显然误会了。

  “嗯。你说的对。鉴宝的贱人。”杨毅看了看富大良,他有种预感,就算凌风记的是真品,恐怕在富大良一通渲染下,也会由真品变成赝品。

  朱芳芳先是得意一笑,难得被杨毅认同,跟着发现似乎被自己给绕到一个难堪的圈子里,怒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羞恼地嗔了杨毅一眼。

  凌铭暗暗叫苦,不好得罪富大良,可杨毅也不是吃素的。要是自己是个女人还好,杨毅他不打女人。可是自己是男人,想起他打人的光辉事迹老身板不由自主的哆嗦,就怕那拳头一个不如意招呼到自己的身上来。他这人明显不如富大良会做人,奇怪的是龙腾的事业在国际上熠熠生辉。没有黑社会势力的集团能够有如此宏大局面,简直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好在这个时候凌风打破了这层尴尬,只听得他说道:“这蟠龙饕餮纹铜罍确实是赝品。”

  杨毅不吃惊,不代表其他的人不吃惊。因为毕竟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眼前的蟠龙饕餮纹铜罍是赝品,但是转念一想,该是怕了富大良背后的黑道势力了吧?但仔细看凌风的神情,没有丝毫不甘,反倒甚为愉悦似的。

  被收买了?所有人第一时间这个想法。可凌风又是业界出了名的一根筋,恐怕要收买很难。可是世上还有难以收买的人吗?当然有。不觉得自己的原则是可以轻易动摇的人,自然觉得当然不可能所有的人会被收买。而容易被收买的人则会想,当然没有。

  这世上很多时候就是这么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更多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没什么奇怪的。”富大良看出了诸多人的疑问,他无心去想别人是惧于自己的势力不敢正面出来说话,何况这也是做惯了的事。不过在李清源面前,他没必要展现太过现实的一面。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是一个作风不怎么善良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偏偏要去表现他的善良。明明一个性格不会温柔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会显得温柔万分。

  这个时候总是笨拙的。但富大良倒没有显得笨拙。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善良之辈,世界如此现实,有谁敢担保自己是绝对的好人?他不承认自己是好人。尤其他不会像一些原本算不上好人的来标榜自己的好,这是他的可爱之处。

  “鉴宝之星。未必是物。如是物,未必是历史上的古董。有谁能够仿赝品仿得如同凌风先生一般的与真品无二,恐怕才真正会名垂青史了。”

  什么?!众人这下真正惊动,李清源也暗暗吃了一惊,那蟠龙饕餮纹铜罍是凌风仿的吗?如真是仿的,此人水平真不是凡夫俗子能够比较的,不禁下意识地打量了下凌风,只见他身形适中,目光正直清洌,显得十分坦然。

  一个正人君子!

  李清源心中点头,一边看向这鉴宝大会上最有书卷气,她也最该有好感的罗书睿,照理这是她二人第二次见面了,空隙间他朝他微微笑,打了个招呼,不知为何她竟有几分尴尬,是为原先是富大良阶下囚想求个脱身,而今成为他怀中的娇客竟抛头露面了吗?

  总之下意识的有些难堪。而罗书睿恍如没有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只是把视线投向了凌风,眼神中的欣赏一览无余。

  该是惺惺相惜吧。李清源暗想。不知为何突然牵挂起从前山中的隐友,如她不会预料错,在凌风注视到罗书睿的视线后,二人视线交集中略微停顿了五秒,放各自意会了下,那么此次鉴宝大会也许正是这两个在性情上某些地方有些相似之人的交道点。从此的友情,也便伸展开来了吧。

  友情。一个难能可贵的词。她有吗?照理她不该想这些。她应该心视万物如同,应该心物一元,可尘世呆久了,就多了人味,开始是不习惯,等到习惯之后就习惯按照正常人的一些思维去想念一些正常人拥有的可珍视的东西来。

  君子之交淡如水。假使……

  她想道,假使她当初没有被富大良掳走,那夜杨毅也没有去找她,也没有发生鉴宝大会召开前和杨毅的那一幕暧昧,假使一切回到最初的话,也许她和杨毅保持的,正是这种淡如水的友情,什么也不戳破,却足可珍惜与留念,馨香动人。

  而这时富大良的声音又从耳边传来,他已站在了那蟠龙饕餮纹铜罍之前,朱芳芳当然也随从他一道站在了一起,因为他们是搭档。只听得富大良在说:“鉴宝之星,如是物,当归这可古可今的工艺,世所罕见。我们究竟是要追古,还是要以今之工艺给后人一个更好的启示?而鉴宝之星小侄以为更应是人。呵呵。和谐社会,岂不是以人为本么。”

  “高!高!”凌铭一叠声说着,这时候对身旁的李清源老先生耳语几句,那李清源老先生也对他耳语几句,听得凌铭连连点头,对凌风说道,“这位李清源老先生说你与道有缘,问你可愿意随他一同进山?”

  哄堂大笑。凌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这人开不起什么玩笑,呐呐说:“别说笑了。”进山做什么?这年头还真的有人修道,还修真哪?

  果然不出李清源所料,罗书睿对凌风很有好感,他出来打圆场说道:“与道有缘是真,不过人心善变,进山走的那条路,还得看那两脚怎么迈不是。凌风兄弟,会后我们喝一杯?”

  “好。”凌风的脸色平静了几分,望向罗书睿的眼神有一丝感激动容。

  “呵呵。看来老头子说不上话咯,还被人取笑。”李清源老先生作势要走。

  “千万别,您老人家一把年纪和这些小辈计较什么?大家还要多多听您老人家的指教才是。”凌铭赶紧拉住了李清源老先生。

  刚才失笑的众人这才发现这笑的不是时候,连凌主编都这么巴结的人,来头还能小吗?于是一连串的马屁紧跟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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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世风日下,连人也堕落了。”杨毅轻笑着摇摇头,声音低不可闻的说了句。

  李清源心有戚戚焉,抿嘴笑了笑:“你原来说的是连狗也堕落了。”

  “清……请问,李小姐!我们是在樱花公园吗?”杨毅心头一震,她,竟然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说的话!

  那夜在樱花公园过了一宿,第二日起来的时候看见一条野狗,当时李清源想去摸那只狗,他说的便是———

  “别乱摸这种东西。万一是疯狗……狗眼看人低!你要现在穿得好一点,我保管,它早就摇着尾巴来舔你的手了。真是世风日下,连狗也堕落了。”

  “我记得你不记得我。”

  李清源没忘记他之前说的是“这位李小姐,我从来也没有见过。”。

  “我也记得你忘不了我……的样子。”杨毅忍不住提起在地下室她说的那一句话,说罢,眼神紧紧盯着她。他希望,只要她现在给他一个回答,其他的,他什么都可以不管。

  反正见着她的面,事实上什么他也不想管了。眼前只有她一个人,全世界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够牵引自己的心!

  那,就给自己一个充分的理由吧。

  “哦?我什么时候说过?”李清源看着他似乎要探询什么的样子,下意识地不忍说什么,却想起了他的那句“要是不爱,我怎么会和你上床呢?”

  “李清源!你到底什么意思?”

  杨毅心中着急,眼看富大良朝自己这边频频看过来,显然没有多少时间和李清源多说什么,而李清源也不见得会像以前一样对自己有所依恋,忍不住声音高了起来,眉宇间带上了一丝不悦,那清贵的气度无形中便给人一种压力。

  “你问我什么意思?”李清源被他的威势吃了一惊,因为他实在很少发火。不由轻蔑地哼了一声后,反问起他。

  这不是好好说话来着么,何苦一下变了脸色。

  哼,你一个色胚我不和你计较什么是看你本性不坏,你倒和我耍上脾气了!

  杨毅感觉到李清源动怒了,他岂能不了解她的脾气,本想道歉,看她眼神淡然中的倔强,一时心中也很难像对待其他女人那样有了什么误会了就道歉,其实他的性格固然温厚是一方面,最主要是他没把那些都真正放在心上,就算是误会他都只会道歉,而不会当真。既然不当真,那道歉了又何妨!

  可真正面对一份感情的时候,人的自尊心是格外倔强的。杨毅被李清源那轻蔑的一眼后,想到第一次她对着自己的冷眼,正是自己在出租屋里对她无意动了欲念后的,当时便浇灭了身上的欲火。

  可她在被富大良占有之后,居然还能够笑颜如花?这又说明什么?到底是他富大良比自己强到哪里了,还是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戏弄自己跟一只猴子似的!

  “我不想和你多说。”李清源说。

  她的脾气上来了,其实反倒不愿意多说什么。越说越乱。这一日她身着汉服,一时忘记了她身处的是21世纪,习惯性的拂袖离去,这一拂袖,正好让焦急而又不愿意屈尊,多做解释的杨毅给拉住了手腕,只见他的五官神气一下变得十分冷硬。

  “你干什么?”李清源看他。

  杨毅不语,只深深看着她,那雪白的衬衫,艳丽的五官此刻多的是雅淡清华之色,那清贵的一双眼里,说不清的执着。

  这一刹那,李清源回想起前世的七王爷来,那一日,他跪在庵堂前,她坐禅一天一夜,他也跪了一天一夜,面容憔悴,神色如同没人疼爱的孩子一般可怜。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了然了又怎么样,没有了然又怎么样!我只要你,李清源!我只求今生,只求活着,我只要你!”

  那时的他,眼中满是欲得的倔强。

  而此刻的杨毅———

  比当年的七王爷显然多了一份沧桑与稳重,他的性子和从前的七王爷一样不羁,在她看来也是一样花心,面对自己的时候,依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你作出如此执着,对我又有何用?

  想起富大良,是掳了自己去那别墅,而前世的七王爷,又何尝不是掳了自己在后院?男人这都是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么。

  “你放手。”她说。

  “你确定吗?”终于。杨毅说话了。

  声音竟比一贯冷沉的富大良还要冷上几分,使人恍若掉进了冬日的冰窟。和几秒前人的感情已变得截然不同。

  “我有什么不能确定的。”李清源淡淡的。

  “很好……”

  杨毅深抿着嘴,唇线勾勒出一丝冷酷的受伤,眼神依旧紧紧看着她,“你能确定,很好。很好。”

  一连说了好几个“很好”。但那意味谁都看得出极度的“不好”。

  “既然很好。那你还不放开?”李清源眼神冷冷一瞥。

  杨毅的眼中的伤痛在一刹那达到了极点,此刻李清源发现他也许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而他在眼前用从没有过的冷情一字字说道———

  “李、清、源……你记着,你今日说的话。”

  “我记性好得很!”

  明知此刻的杨毅是被自己给激怒到极点,他果然是不会对自己动手的,正应了他的传言,不会对女人动手,可他说的话是如此可恨,李清源再清心寡欲,依然忍不住不悦说了这一句。

  果然令杨毅的脸色在半秒内一下更见冰沉了。

  神色阴晴不定地死死盯着李清源,手上的力气,一下加重了数分,李清源的腕上传来一阵阵窒痛,却没皱眉半分。

  “杨毅你在做什么!”

  富大良瞧见杨毅正抓着李清源的手腕,神色一沉,快步赶了过去,这一下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但当他正要打开杨毅抓住李清源的手腕时,杨毅已先一步把手放开,无视富大良,径走向众人笑道:

  “鉴宝之星就这么确定了吗?恐怕不太好吧。”

  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那众人很快回过神:“岂敢岂敢,还有毅少的作品不是。”

  “毅少,您的作品是?”

  “毅少出马,一个顶俩呀!”

  “你们真会拍马屁,可这马屁拍得我想吐呀!……哦,我开玩笑的。哈哈,各位都是鉴宝界的英才,往后有用得上龙腾的地方只管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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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事吧?”富大良把李清源的手腕拿起,发现腕上多了一圈手劲使力的红痕,在洁白如玉的手腕上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杨毅……”

  富大良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紧紧盯着那有着完美五官与身材的纨绔子弟,和众人寒暄着,他谈笑自如,却让自己心中的无名火有一触即发的冲动。

  心中决定一定要趁机把龙腾拿下,要是堂堂龙腾总裁被暗地里的竞争对手在异市干掉,又会怎么样呢!

  “你别想什么不好的事。”

  忽然李清源看着他的神色,淡淡说了这一句。

  富大良讶异看了一眼李清源:“什么?”

  没想到她能够看出自己想的什么,难道是她对杨毅旧情难忘吗?

  此刻却见李清源一脸的肃穆,目光中似乎有什么意味,却不能够直白的,只听得她说道:

  “今日鉴宝大厅,你听我的,千万不要有什么戾气。否则……他日你我很可能就站在对立面上。”

  “为……”

  富大良想问那个原因,他没有弄懂她说的究竟什么意思。一想,原来真的是她不愿意对付杨毅吗?可李清源作出的肃穆表情,又不像是针对个人而言的。

  于是也不多问,按捺下心中的念头:“好。我听你的……”,一边自然而然地拉过她的手,轻轻揉抚了下,眼中一片怜意地看她,

  “是不是很疼?要不我们鉴宝大会别参加了,现在就回家去。”

  “不疼。”李清源摇头,看他神色是完全的担忧,微微笑了笑,轻轻从他掌中抽回了那只手,“参加完了再说吧。”

  “好。参加完了我们马上回家。”富大良说道,像是很深重的一个承诺。

  “好。”

  李清源点头。

  却在听到“家”这个词的时候心中感到了一丝安定———

  这是她从将军村以来,和杨毅阔别以来,头一次听到这个词心中有了美好的安定感。她看了一眼富大良。他给她的“家”,是要付出多少代价呢?

  她当然知道,绝不仅仅是女伴这么简单,他的视线,是那么的火热。

  也是那么的温柔……

  是让她对杨毅能够忍心得下的冷淡,至多也应该回他一个微笑。

  “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的!”

  富大良果断地说了这一句,象征地轻搂了下李清源,把她拉向杨毅那边,所有人正在恭维的中心。

  而他二人一个冷峻高傲,一个脱俗淡雅,之前还是和不同的伴侣在一起的。因此很快又成为了一些八卦目光的焦点。

  而暗处的一只摄像头,亦不容错过地拍下了所有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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