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愿违。
辛远远一大早收拾了行李准备先回安州看看,就在她站在大门口抬头望天心中万千感慨之际,一辆豪华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一位四五十岁的胖大叔急匆匆走了出来。看到辛远远,上下大量一番,面色焦急但是不失礼数的问道:“请问您是辛姑娘吗?”
“我是辛远远,您是?”辛远远抱着行囊有些吃惊。不知道面前的这位是哪路神仙。
“辛姑娘!”胖大叔神情激动,“在下刘进,齐王府管家。”
“哦!刘管家!您好,您好!”她点头哈腰。
“辛姑娘您赶紧来王府一趟吧!”刘进语气急促。
“怎么回事啊?刘管家!我正准备离开京城回老家呢。”辛远远有些呆。
“您先上车,具体事情过会和您解释,总之事不宜迟啊。”刘进眼神中流露出沉重。
辛远远心里一下打了一个结,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顿时凛冽起来。看着刘进的神情,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事。
齐王府!那是北堂澈的府邸。难道是北堂澈出了事?
她打了一个寒战。
“刘管家啊,到底是什么事啊?”她着急的抓着刘进的袖子。
“辛姑娘---”刘进居然哽咽起来。
“您---您别这样啊!到底怎么回事?”辛远远被刘进的表现吓坏了,心里面不祥的预感像乌云一般升腾起来。她紧紧的攥着手心,微微发抖了。
难道是北堂澈死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震呆了。宛如五雷轰顶,面色顿时变得雪白。
不可能!一向精力充沛的北堂澈怎么会出事。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王爷昨夜突然吐血不止,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刘进眼泪汪汪。
辛远远僵在那里。一时只见,无法反应。
吐血!昏迷不醒!
她的脑袋一下子涨了起来,整个人仿佛置于混沌不清的迷雾之中。她不能接受,不愿接受,她宁愿相信自己听错了。
“辛姑娘----”刘进担忧的看着她。
辛远远从震痛中惊醒过来,用力咬了咬嘴唇。
只是昏迷,不是死亡。还有希望不是吗?
“请大夫了吗?怎么说的?”她急促的问道。
刘进也是历经沧桑的人了,也逐渐镇定下来,沉声道:“宫中最好的御医都在。”
看来北堂胤也获知此事了。
“御医说什么?”辛远远神色冷峻起来。
“御医----”刘进缓缓摇头,沉重的闭上眼睛。
辛远远的心里猛的一沉。仿佛裂开了一个口子,生生的疼。
“不可能的!他一向很健康啊,怎么会不治呢!一定是诊断错了。我也懂医的,我不相信!”辛远远有些激动。
“辛姑娘----”刘进无言以对。
马车很快驶进了齐王府。辛远远没有时间去欣赏王府的深宅大院,没有心思去领略贵族的雅致堂皇,她神色紧张,脚步急促。只有一个念头,见到北堂澈。
刘进引着她进了北堂澈的房间。
一进外厅,就看见一群身着青衣的御医围在一起商讨着什么,表情严肃忧虑。
她顾不上问什么了,赶忙冲到内室里面。
“景小姐!您别哭了!先下去休息吧。”几个丫鬟正苦苦劝着哭哭啼啼的景云夏。
只见景云夏云鬓不整,梨花带雨,一脸悲戚,伏在北堂澈的床前不肯离开。周围的丫鬟侍从俱是一脸无奈。
辛远远的脸上有些发木。她开始相信,这是真的。
她走近景云夏,伸手拽起她。
“你干嘛?辛远远!!”景云夏恼怒的回过头,带泪的美目含着愤恨。
“你这样哭会影响到北堂澈的。你是不是不想他好了?”她语气清淡。
“谁说的?!”焦灼之下的景云夏失去了往日的精致和端然,“我比任何人都关心澈。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好。你既然关心他,请先让开一下。我想看看他的病情。”辛远远道。
“你懂的什么?为什么要你看?!”景云夏有些尖锐。
“景小姐!”刘进在后面轻声说道,“王爷不是一直念着辛姑娘的名字吗?”
景云夏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整个人突然委顿了。她怨恨的看了辛远远一眼,目光交织成一片暗黑深雾。
她被侍女搀扶下去了。
辛远远走至北堂澈床前,定睛看去。
确实是北堂澈。往日如同阳光一般耀眼的男子不见了,映入眼帘的他如冰雪般苍白,似乎还带着玉的透明,仿佛失去了肌肤的温度。眼睛闭着,嘴角却还带着一丝上扬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苍蓝的锦被之上,非常安静,犹如假寐。
辛远远的眼睛有些刺痛,喉咙里面有着血腥的味道。
她发现自己居然想扇他一个耳光。
喂!北堂澈,不要再装了。这样的游戏并不好玩!
可是她又很明白,这不是谁的恶作剧。
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伸手为北堂澈搭脉。紊乱,微弱,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北堂澈的身体,确实走到了生死的交界。
“王爷是旧病复发。”刘进在一旁低声说道。
“什么病?”她握着他冰冷的手。
“七叶阴葵。”
辛远远手一滑,她慢慢扯开北堂澈的衣服,在他的胸前,赫然显现那传闻中才有的令人心惊胆战的七叶妖花之形!
辛远远就像被榔头敲了一记,绝望击中了她的神智。
七叶阴葵。传说中的剧毒。无药可解。
她只以为是讹舛。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在北堂澈的身上。
她真的绝望了。即使是师父那样的神医在此,面对七叶阴葵,也只能束手无策。
眼泪开始掉落下来。
北堂澈,你帮我那么多,为我做那么多,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救你?!
她重新握住他的手,细细凝视着他,万千苦涩。
“辛辛----”细微的声音从他的唇间吐出,几不可闻。
辛远远一个机灵,面色激动。
“北堂澈?!你醒了吗?能听见我的话吗?我是辛远远啊!”她凑近他的脸庞,低声喊着。
北堂澈并没有表现出有所反应的迹象。
“辛姑娘,没用的,王爷他---并没有醒-----”刘进道。
辛远远顿时颓然了。
“北堂澈,你不是真的要死吧,你怎么能这样呢?太不仗义了吧。虽然你看起来是很风流不良的样子,可是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很简单很善良的人啊,这么美好的人生,就这样弃之不顾了吗?虽然前一段时间我们搞得很不愉快,见面都是很别扭的样子,可是我那不是因为讨厌你,谁让你招呼不打一个,就跑去泡妞,还摆出一副很拽的表情啊。以前跟我玩的那么好,突然不管我了,当然不会很开心嘛。喂!北堂澈,醒过来吧,你泡妞我绝对没有意见了,只要你好好活着-----”她开始还是很平静,说着说着开始哽咽起来。
一个人的生死,难道是这么脆弱的一件事吗?如同薄纸。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外厅传来跪拜之声。北堂胤没有言语,大步走进内室。眼神沉痛。
“六弟!”他低声唤着北堂澈的名字,没有反应,他轻叹一声。
辛远远沉浸在悲痛之中,哪里管的上皇帝来了要行礼这回事,仍旧坐在床边,没有站起来,没有说话。
“辛远远!”北堂胤说道。
“啊?”她有些迷茫的抬头看着他,没有发现他的叫法发生了改变。
“你跟朕来一下。”他低声说道。
她呆呆点头,跟随北堂胤到了院中一角。
“御医说,六弟大约只有三个时辰的生限了。你要有所准备。”他看着她。
三个时辰?!
真是残酷的现实。她的眼泪不可抑制。在北堂澈房间内压制的悲伤仿佛决堤的洪水,肆意奔涌。
“你们感情很好啊。”北堂胤道。
“你们感情不好吗?他是你弟弟啊!你不难过吗?”辛远远有些失控。忘了身份差别。
北堂胤深深叹了口气,冷峻的脸上现出隐忍的痛苦。
“朕在七年之前就已经知道今日的局面了。”他垂下眼眸。
“北堂澈是七年之前中的毒?”她惊道。
“不错。”北堂胤转过身,“当日中毒之时,本来已经不可救治,幸遇怪医虚兼老人以烛龙丹为他护身续命,所以澈才能活到今天。”
“什么?”辛远远止住了抽泣。
就是说,北堂澈早在七年之前就知道自己有一天还是会因毒发身亡。他早就明白自己必死的命运了。
“他---太辛苦了----”辛远远幽幽说道。
“是朕对不起他。”北堂胤突然说道。
“你做了什么?”她锐利的盯着他。
“朕明明知道他不喜欢景云夏,可是依然答应了苍陵的联姻请求。”他缓缓说道。
“对他来说,生死都是未定之天,和谁成亲有什么分别呢?”她面无表情。
北堂胤一震。
“朕没有想到六弟对你用情如此之深。”他神色复杂。
“北堂澈有时候就是很傻的,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明白。皇上您也不必觉得内疚,我想这也是他自己的决定。”辛远远黯然道,“我想进屋去陪陪他,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