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向着北堂澈和辛远远匆匆走了过来。
借着明亮雪白的月光和熊熊燃烧的火光,辛远远看清楚了,那是沧镜。
上次仓促一面,她对他的印象却很深刻,对他那一身华美精致的服饰深为赞叹。这次沧镜依然不负众望,风采无限的穿了一袭雨青色锦衣,描绘着挺拔玉竹,清新朗然。
不过,沧镜的神色,似乎就没有那么清新了,他一贯嬉笑的脸上,隐藏了一丝淡淡的不安。
“王爷!”他走到北堂澈面前,施了一礼,转而又向辛远远致意,“辛姑娘也在啊。”
“沧镜。”北堂澈笑道,“你一来,准没有什么好事。”
沧镜苦着脸,委屈道:“王爷怎么能这么说呢,好像沧镜如夜枭一般不受欢迎呢,我是很想念王爷你的啊!”
北堂澈定定的看着他,缓缓说道:“我也很想念你。”
辛远远觉得浑身的汗毛在舞蹈。这是在搞什么啊。
沧镜和北堂澈相视片刻,哈哈大笑。
辛远远抚额,无语了。
“有什么事就说吧。”笑过之后,北堂澈正色道。
“王爷----这个-----”一贯口齿伶俐的沧镜有点支吾。
“难道是皇兄同意将你送给我了?”北堂澈嘴角轻扬。
沧镜摸摸脑袋,深吸了一口气:“王爷,公子有事找您。”
“皇兄?”北堂澈略带惊异的扫了沧镜一眼。
辛远远看了看沧镜,又看了看北堂澈,突然明白了。
“公子在冰室对吗?”她轻轻问道。
沧镜一滞,点了点头。
辛远远的脑子有些发胀。显然北堂胤已经知道衣曼盈的存在了。北堂澈如果突然见到自己的母亲以那个状态出现,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她不禁有些担忧。
“那个,北堂澈,我陪你一起去好吗?”她仰头看着他,神情温婉。
北堂澈的眼中波光一动:“辛辛,你对我真好。”
“不习惯吗?!”她收起笑容,眉峰一挑。
北堂澈笑得灿烂:“能看到你这么温柔的笑颜,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了。”
辛远远捶了捶他:“怎么好些日子不见,这油嘴滑舌的本事又见长了。哈?欠扁!”
冰室其实是萧峻寒为衣曼盈所设的一间密所,因为放置了千年不化的玄冰,所以终年冷气森森,阴寒至极。
未到室门,辛远远已经感觉到一丝寒意袭骨了。
“北堂澈----”她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辛辛?”他关切的询问道,“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是吗?”她的嘴唇有些发干,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其实这一路上,她就在思考衣曼盈的事情,只是绞尽脑汁,还是无法启齿。
“我知道了。”北堂澈的眼神有些落寞,“因为你要见到皇兄了吧。”
辛远远轻叹一声:“不是那个原因。”
“哦。”他不怎么相信。
辛远远深深的注视着他,目光明亮:“北堂澈,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能发生。”
北堂澈低头看着她,为她的认真而笑:“辛辛,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定要镇定。”她继续说道。
“不可置信的事情?”他越发的诧异了,“比如什么?”
“比如----”她舔舔嘴唇。
“比如衣曼盈还活着。”
清冷的声音响起。
辛远远一震。
然而最为震动的还是北堂澈了。
“皇兄,你说什么?”他低低的慢慢的说道,表情复杂,隐含激烈。
“她就在里面。”北堂胤淡淡说道,神情肃然。
“这是真的?”他转头看着辛远远,修长的手指保持一种僵硬的姿势。
她迎着他的目光,沉着的点头:“是的。这就是我想说的,不可置信的事情。”
北堂澈的脸色像大理石一般,苍白,寂寥。荒凉。
他的身形僵立不动。
“你不进去吗?”北堂胤声音低沉,神色寂静。
北堂澈苦涩的笑笑,微微摇了摇头。转身欲离开。
“北堂澈!”辛远远大声喊住他,他的身影定住了。
“你就这么走了吗?你不看看她吗?”她着急道。
“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没有回头,缓缓应道。
“骗谁啊,骗你自己的吧!”她走到他的面前,“你在害怕什么,你在躲避什么。想见自己的母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管她做了多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可是她没有对不起你,不是吗?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唾弃她,但是你不同!”
北堂澈猛地一震。
“去见见她吧,告诉她那些你藏了很久的话 -----”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不要让自己后悔。”
北堂澈抬起眼眸,深深的看着她,破碎的忧伤在他的目光中跳跃。
“我确实有些话的---”
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冰室的暗门之后。
辛远远望着那门,发了一段时间的呆,才突然清醒过来,感觉冰寒袭人,浑身发冷,她裹了裹衣服,准备退出去。
没有仔细观察前方的结果就是,又撞在一个人的背上。
“对不起啊。”她摸摸自己的鼻子。
“我以为你已经学会好好看路了。”北堂胤凉凉说道。
“谁让你挡在我的前面啊。”她嘟囔着。
“你不是要走了吗?”他的目光像一把钝重的刀,割裂着她的神经。
“我是准备走的啊,但是我担心北堂澈嘛,所以跟他一起过来看看。”她抽抽鼻子,抱着肩膀,仰头看向苍茫的夜空。
“你操心的事情还真多。”他将自己大麾脱下,递给她。
“干---嘛?”她有点迟疑。
“穿上。”他道,“或者你想冻死。”
“做个好事还是这么拽的----”辛远远接过大麾,考虑了一番,还是披在了身上。这大麾的确是上等衣料,密不透风,穿上之后她马上觉得温暖了。
“你不冷吗?”脱下大麾,他穿的并不厚实。
“死不了。”他闷闷回答。
辛远远皱了皱鼻子。
真是难以沟通啊。她就要离开大宁,她不想和他闹得很僵。不管他们之间的状态有多诡异,他始终是救了她三次性命的恩人。
“对不起。”她真诚的说道。
北堂胤冷淡的脸上起了一丝波动。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我很抱歉。”她握紧自己的手指。
北堂胤没有言语。
空气凝固,只剩下静静的呼吸。
“我----”她有些紧张,“我去看看北堂澈----”
一双手箍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到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