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无尽。
暗夜沉寂。
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的声音。
一瞬间,她眩惑了。
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强力的打破了他们之间淡然的平衡。
她竟然发觉,内心一片混乱。
是什么让她渴望他的怀抱,又是什么让她抗拒他的怀抱。
她从来都不愿意认真去想她和他的问题。她刻意的去回避和漠视他的存在感。
因为她对他的感觉,始终是矛盾的。
如果她不是来自异世,如果她不是一个那么欠缺安全感的人,那么,她一定会被他吸引。事实上,他身上的确有让她沉迷的特质所在。
他是英俊的,是霸道的,是高傲的,是敏锐的,是锋利的,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但是,他是反复无常的,是属于天下的,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成为她一个人的。
在和他的相处中,她无法对他无动于衷,硬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那是自欺欺人,但是她的心底有个清醒的声音,一遍一遍的提醒她:
辛远远,不要靠近他。
因为他不适合你。
她沉重的闭上眼睛。血液翻涌奔腾的暗流。
他的怀抱,和师兄的怀抱,感觉真的是不一样的。
一边是纯白的,晴朗的,温暖的,而另一边,却是危险的,甘美的-----无常的----
她微微的摇头,心中泛起苦涩的味道。
是谁说,在感情中不可以太理智,否则就没有幸福可言。
为什么,她可以如此冷静的看待自己的内心。
如果不能永恒,就干脆不要。她不贪图奢侈华丽却脆弱无常的宠爱。决然而残酷的,扼杀了最初的一丝梦幻。
“这个样子可不像你呢。”她轻轻的从他的怀抱中脱身出来,仰起笑颜。
北堂胤深邃的眼眸带着无法掩饰的惊异和失重。
“你觉得很好笑吗?”他声音低沉,眼睛深深的凝视着她,面色阴郁。
她稍稍后退一步:“干嘛那么敏感,我可是什么也没说。”
是,你什么也不说,可是比说什么更伤人。
“你还是要走?”他的心中有中大雪茫茫的感觉。
辛远远点头:“对啊,我觉得渊极应该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终年下着雪,应该有漂亮的白狐吧。”
北堂胤看着她闪光的眼睛,不知道是该训斥她还是附和她。
她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随性而至,让他难以控制。
无法掌控。对,就是这种感觉。他第一次的,不那么自信了。
“我不会让你走的。”他表情有些僵硬。
辛远远清脆的笑了:“你会做什么?你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啊。你不会去强求任何一个不向你靠拢的东西,或者人。你根本就没有执念。”
北堂胤被她这番有些晦涩的话震动了。
“那么,你不一样么。”许久,他缓缓说道。
辛远远猛地呆滞了。
北堂胤的话就像是一把冰刃,生生的刺穿了她的外壳。
她辛远远,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得之我幸,弗得我命,她从很久之前就深植骨髓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凝重,寂静。仿佛一片深海,悄无声息。
“你们-----”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打破了这沉重。
辛远远惊醒过来,转过头去,只见北堂澈立在门边,面色略显苍白,但是眼神明澈而坚定。
“北堂澈!”她喊道,“你怎么----”
北堂澈脸上浮现柔和暖意。
“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似乎轻轻舒了一口气。
“怎么解决的?”她有些奇怪。
北堂澈向她走了过来,视线转向北堂胤:“皇兄,多谢了。”
北堂胤的眼波像流风,扫过辛远远的面颊。深邃凛冽却似带着缠绵柔情。
“澈。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留在她视野里的,是一个挺拔沉默的,渐渐远去的背影。
他,又一次的离开。
不挽留,不强求。带着他的高傲,潇洒离开。
“喂,辛辛,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北堂澈拍拍她的肩膀。
“什么?”她回神。
“你喜欢皇兄。”他盯着她的眼睛。
“是吗?”她反问。
“你应该和他在一起。”他想了想,终于忍痛说道。
“哦。”她将视线投向远处,“我觉得我才搞不懂你呢。”
“我怎么了?”他惊诧。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干嘛那么爱操心。”她白了他一眼。
“我----”北堂澈眼眸微张,“辛辛,你是在讨厌我吗?”
“哈,你才发现啊。”她作严厉状。
北堂澈哀戚戚起来。
“哎呀,行了,行了,哭一哭就很到位了,还没完没了呢。”她在他面前,感觉放松。
北堂澈也笑起来。
“唉,就没见过你这么古怪的女孩子。”
“对了,北堂澈,你说你是事情都解决了,怎么办的?”她问道。
北堂澈的眼眉略上一层黯然:“我和她之间,终于妥协了。”
“妥协了?”她奇道。
“她已经是永不可能醒过来的了。我对她的愤怒和怨恨,也就此终结了。”他笑得惨淡。
“永远都醒不过来了?”辛远远有些不明白。
“她和我一样,都中了七叶阴葵的剧毒,但是没有烛龙丹护体,所以身体遭受重创。虽然萧峻寒以一种独特的秘术为她续命,又加以玄冰辅佐,但是终究不能逆转衰亡的结局。我已经给她仔细看过了,她现在已经是命若游丝,活不过三天。”
北堂澈静静的解释着。
“那你---”她犹豫了一下,“怎么好像挺乐和啊。”
北堂澈敲敲她的额头:“说话还是肆无忌惮的。”
“我明白,”她鼓起嘴巴,“我是玩笑的嘛。”
“是解脱。”他道,“我一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甚至是不是还活着。我不能原谅她的罪过,但是也担心她的安危。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有牵绊的人。刚才在冰室里,我看着她寂静的躺着,脸上平淡的神情,我突然觉得,这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了。没有争斗,没有阴谋,没有痛苦,隐于极乐。我想她应该满足了。”
辛远远看着他俊逸的侧颜,心中有些肃然。
“你真的很让我敬佩。”她由衷说道。
“不是吧?”他夸张惊道,“你是在说反话吗?”
她笑。
“偶尔夸奖一下你还不乐意了呢,”她挑眉,“你应该是最有思想的花花公子了。”
北堂澈扬起好看的笑容:“难道我现在还能当得起花花公子这个称号吗?你没有听到天下多少女孩子的叹惋之音呢。”
“嘻嘻,”她大乐,“是准备把你揍成猪头的声音吧。”
北堂澈苦着脸看看她。
“对了,你那位呢?”她突然想起一个人。
“谁?”他不明白。
“就是那个。”她瞥了他一眼。
“谁啊到底?”他有些呆。
“景云夏!”她大叫,“我的苍天,你怎么那么迟钝了!”
北堂澈恍然道:“啊,你说她啊,我差不多要把她给忘了。她回去了。”
“回去了?”辛远远摸摸脑袋,“你们的婚事泡汤了?”
“是啊,你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娶她的。”他认真道。
“那要怎么和苍陵交代?会不会打仗什么的。”她有些担忧。
北堂澈哑然失笑:“我大宁还不至于为一桩婚事折腰。”
“不知道那个景云夏会不会很怨恨的,”她直觉那个女子胸襟狭窄,“你又辜负了一个女人呢。”
北堂澈眼神直接:“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我不喜欢她那是我的自由。”
辛远远拍掌道:“嗯,性情中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