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从那一个夜晚开始,一切就注定会不一样了。
渊极真的很漂亮,洁净的广袤的土地。是哥哥的故乡,也是她的。
紫苑。
大片大片的紫凝精,铺陈开来。深深浅浅的紫色,涂抹成为一副画卷。
辛远远正安静的看着一本古籍。
“远远。”温煦的声音响起。她看到了哥哥晴朗的笑容。
“哥哥!”她欢喜着跑过去,抱住卓易臣的手臂,“你怎么有空来?”
卓易臣宠爱的捏捏她的鼻子。
“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呆着。”
辛远远扯扯嘴角。
“你骗谁啊?你最近肯定很忙吧,我知道白喻家的大美女在追你!”
白喻,是渊极贵族的一支。这个叫做白喻晴的女孩,聪敏伶俐,精灵古怪,有几分辛远远的影子。
卓易臣的脚步顿了下来。
“远远。”他的声音温和却坚定,“我不会娶任何人。”
辛远远缓缓的将头靠在他的胸口。
“哥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抬起头,认真道:“我要你幸福,不要你孤孤单单的。”
“怎么会。”卓易臣笑了,他捧起她的脸颊,正色道,“我有远远,就足够了。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还记得我这个哥哥,我便无憾了。”
辛远远的心里,涌起黯然的温暖。
“你还在想他?”卓易臣垂下眼眸。
辛远远猛地摇头。
“没有,绝对没有!”她矢口否认。
“你知道我在说谁?”卓易臣笑着看她。
辛远远震了一下。现在连卓易臣都开始狡猾起来了呢。
清凉的风吹过,大片的紫色花海此起彼伏,煞是壮观。
“你还是不想见他吗?”从那天开始,她拒绝见他,不给他任何一个机会。没有任何理由,但是决然。
“我只是很清醒。如果我真的陷进去了,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我的人生。我绝对不要在宫里明争暗斗的过一辈子。”她深吸一口气,“所以我宁愿站在一个比较远的距离,静静的想念他,也挺好的。”
卓易臣久久的望着她的侧颜。
中有千山万水,终成苍茫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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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
“有个人,我想你应该见一下。”卓易臣道。
辛远远内心猛烈的跳动起来。
“你不能!不,我不见!哥哥你知道我的-----”她用力回绝。
卓易臣揉揉她的脑袋:“放心。傻丫头。不是他。”
那是谁?
“辛辛,我终于找到你啦!”欣喜若狂的声音,风情万种的笑脸。
得,还是北堂家的。
“北堂澈!”她露出灿烂笑脸,“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北堂澈一把将她拥在怀里,狠狠的抱了抱。
“你这个家伙,消失的倒是彻底啊!”他愤愤道,“要不是我消息灵通,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呢!”
辛远远不好意思的嘻嘻笑了起来。
故友相见,分外热络,何况,还是关系那么好的朋友。
“你躲到这里算怎么回事?”北堂澈品了一口茶。
辛远远吃着糕点的手顿住了。
“什么躲着,不会说别瞎说,小心我赶你出去。”她白了他一眼。
“辛辛。”北堂澈的眼神盛满柔软,“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来,我有多想念你。”
辛远远睁大朦胧的眼睛:“我也很想你啊。”
“真的吗?”他期待不已。
“假的!”她哈哈大笑,“还是那么甜言蜜语的,是不是又骗了很多纯情小美眉啊!”
北堂澈做委屈神态:“怎么会。辛辛,你总是不能够相信我。”
“谁说不相信你。来,奖励你一颗果子吃。”她塞到他嘴巴里一只艳红的莓果。
两人相视,乐了。
“你们俩还真不是一般的强。”他幽幽叹道。
“什么意思?”辛远远瞪着他。
北堂澈笑道:“你知道我皇兄这一年是怎么过得吗?”
辛远远摆摆手,示意不要再提。
北堂澈却没有停止:“这一年他几乎要将自己奉献给勤政殿了。除了骑马打猎之外,再无任何的喜好。朝中的那帮老头子都快操心死了,皇室无嗣啊。”
辛远远蹙眉:“怎么会啊。你别胡说八道。我姐姐家的小公主不算皇嗣啊。”
北堂澈点头道:“当然。不过你应该明白他们的想法。他们期待的是皇子。”
辛远远沉默不语。
北堂澈看见她面色迷离,知道自己所言过多。不过,有件事情他还是想说。
“辛辛,其实你真的应该回去一下。”
“你不要来游说我!”她立刻反驳道。
“你听我说。是关于你姐姐的。”北堂澈神情肃然,“清妃身体抱恙,想要见你一面。”
“我姐姐病了?!”辛远远的脑袋顿时大了,当年离开大宁到渊极时,曾经悄悄和温家夫妇见了一面,当时温夫人不胜感伤。现在姐姐再出点什么事情,让他们怎么承受。
“我会去见她。”她毅然道,“可是我需要你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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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渊极出发,告别哥哥,重新踏上大宁的土地。曾经在她心里觉得无比艰难的事情,其实做起来了,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无措。
大宁似乎更加繁盛,沿途的城镇乡郊,都是一片安和祥乐的模样。也是他们的幸运,没有摊上一个吃喝玩乐的无能皇帝。
皇宫将近。
辛远远的心脏开始乱七八糟的跳动。
“我告诉你,北堂澈,你要是敢拆我的台,坏我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她接过他手里的人皮面具,刻意恶狠狠的叮嘱威胁道。
北堂澈果然很乖的保证道:“可是要是他自己认出你呢。”
“不可能!”要是改头换面了,还能认得出来,那她真就有些震撼了。
一切准备就绪。
步入皇宫。
宫殿还是那些宫殿,花木还是那些花木。她扮作黄衣的小宫女,规规矩矩的跟在北堂澈的身后,亦步亦趋。
远处袅袅娜娜的走来一位美貌妃子,烟紫锦衫,摇曳生姿,只是那神色,却带着无尽落寞。
“沐樱见过王爷!”她朝北堂澈福了一幅。
“樱妃娘娘!”北堂澈也温雅回礼。
樱妃?如果不是北堂澈说出来,辛远远还真是不能够认得出来。也是,那段在宫里的日子,她几乎没怎么回忆过,这些人,当然也就不记得了。
静华殿。
这里却是她熟悉的了。院里依旧种着兰花,引来温泉的清水灌溉,即使是寒冬,也可以开出洁白的香花,这是温清所喜欢的。
静华殿此刻十分安静。午后的阳光散落的照进池塘,留下一片金黄碎影。
殿里的一干宫女太监,见了北堂澈,都大惊失色,慌慌张张的行礼跪拜。
“你们这里,谁负责清妃娘娘的饮食起居?”他的视线扫了一圈。
一个着蓝衣的宫女走了出来,恭谨回道:“回王爷的话,是奴婢,语芳。”
辛远远一看,竟然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以前温清身边的贴身丫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想必是在这内斗的皇宫里面,沦为了不必要的牺牲品了。
北堂澈略点头,指着辛远远道:“从今天开始,娘娘的起居由她来负责。她叫----”
他卡壳了。这要怪他自己不细心,完全没有考虑过她应该取一个新名字。
“禀王爷,奴婢叫做真真。”辛远远煞有介事道。
真真?北堂澈面带黑线。
是假假才对吧。
北堂澈简单交代几句,便先行离开了。静华殿一片哗然。众人均是好奇于这个真真的身份和来历,竟然要王爷亲自护送,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来头。
可是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宫女而已。而且长相平庸,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干宫女在心里已是不平。
辛远远可是没有时间和他们消耗,她望着语芳道:“娘娘怎么样了?带我去见她。”
语芳看了看她,点点头,把她引向内室。
推开晶莹的珠帘,辛远远一眼看到在榻上静眠的温清。她的脸色,失去了往昔的红润,明显的消瘦下来,素白的手腕,露在锦被的外面。
辛远远见状,轻轻走上前去,将她的手塞在被子里。
“没有请太医看过吗?”她悄声道。
“看过多次了。太医说娘娘是气血两虚,只能静养,没有良方。”语芳神色凝重。
正在这时,温清的眼眸竟然慢慢张开了。
“----娘娘!您醒了!”她靠在她的床前,激动的喊道。
温清看着这个面相陌生的女子对自己感情深厚的样子,初始不解,待听到辛远远的声音,眼睛骤然一亮,伸出双手就要拉住辛远远。
她赶忙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她的,细碎的泪花闪耀。
温清咳嗽了一声,语芳退了出去。
“姐姐!姐姐!”辛远远心痛的叫道,“你怎么搞的啊?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温清在她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轻轻揉着她的手道:“我看见你,总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
“姐姐你!”她刚想说话,被温清制止了。
“小妹,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是没那么多时间了,我只和你说最重要的。”温清的神色异常郑重。
辛远远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