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惊起千重浪。
温清的一句忏悔让辛远远意外不已。
室内蓦的静了下来。珠帘的轻微撞击，清脆的叮铃叮咚。
“我－－－－－我实在是难以启齿。”温清紧紧皱着眉，不自觉的轻抚着自己的手指，非常局促。
“姐姐－－－－”辛远远宽慰道，“我相信姐姐你不论做什么，应该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现在你需要休息，以后再讲好不好？”
温清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贝齿轻咬略显苍白的嘴唇。
“小妹，我一定要说出来－－是一我藏了很久，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是我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辛远远听着温清的话，心里不由有些愕然。老实说，她并不能够猜出温清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看她的神色，似乎非同小可。
“你还记得幻月吗？”温清低低的说道。
辛远远面色略震。
“怎么会忘记。那是差点取了我性命的剧毒呢。”想当初她因为贪图美食中了那迷幻之毒，差点坠楼而死，要不是北堂胤的及时相救，恐怕现在她已经长居碧落了抑或黄泉了。
“芷妃！”她闷闷的吐出两个字。这个阴险跋扈的女人。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
温清的眼睛蓄满泪水。
“对不起－－－－”她的手指紧紧抓住锦帕，“幻月的毒－－－－是我下的！”
她的哭泣之声发自肺腑，凄楚不已。瘦削的背不住的颤抖。
辛远远呆住了。
“姐姐下的毒？”她似乎不太相信的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辛远远表情僵硬。
温清泪如雨下，满脸歉疚痛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的道歉，“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蒙蔽了良心，我根本不配做你的姐姐－－－－”
哽咽让她呼吸苦难，神色痛苦。
“小心！”辛远远眼疾手快的拍着她的背，为她抚平气息。
“你不要着急，慢慢说就好。身体要紧。”她声调平缓，“我会仔细听的。”
温清感喟的点头：“小妹，你总是很体贴我。”
辛远远黯然笑笑。
“芷妃这个人，飞扬跋扈你也是知道，而且她一向看我不顺眼，时时有寻衅之举，”温清咳嗽几声，缓缓道，“所以，我一直想找个办法将她扳倒。”
辛远远静静的看着她。
“那次她送糕点过来，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良机。她一定是在那食物里面下了堕胎药了，既然这样，我不如将计就计。”温清眼睛微微闭上，“我将幻月投入其中。我知道，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了，它的后果足以惊动皇上。”
辛远远有些发冷。
“皇上肯定不会想到，我居然会亲手下毒害自己的亲妹妹－－－－”说到这一句，温清终于溃败，双手掩面。
辛远远重重的往榻上一靠。
“你真的想拿我的命换你的富贵吗？”她的声音飘忽。
温清不住的摇头。
“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想害你－－－－”她紧紧抓住辛远远的手，“我知道六王爷一直很关注你，我想他不会让你有事的！”
辛远远有些震惊的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保证我没事，而且我到时候出现什么幻觉谁都无法预料，你哪来的自信，我会没事？！”
因为心寒，她的语气有些锋利。
温清像是秋日的枯叶。簌簌凋零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罪人，是我该死－－－－－－”她不断的哭诉，引发剧烈的咳嗽，憋喘。
辛远远心里有些不忍了。毕竟是温家的人，是她理论上的姐姐。
“别想了。都过去了。”她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小妹－－－”她一双红肿的眼睛暗淡无神，“我已经得到惩罚了。”
辛远远定定看着她。
“自从有了小公主之后，我就觉得这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一天比一天沉重。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温清幽幽道。
辛远远心里被刺了一下。
“不会的，你会慢慢好起来的。”也许是怜悯，她觉得此刻无法恨她怨她。
“小妹你真好。”温清无比真挚的喟叹，“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就算你不能原谅我，我也是要和你说声对不起。来世我一定会偿还报答你。”
温清的这句话让辛远远有些难受。
空气有些静默。风过，帘动。细碎的清脆。
“为什么我得不到呢－－－－”温清的视线停在水晶珠帘上面。
“什么？”辛远远不解。
“芷妃被打入了冷宫，我以为天下太平了。可是－－－－－”她凄惨的苦笑，“我还是算错了。”
辛远远垂下眼眸。
“我并没有得到宠爱。以前不会，现在更加不会。”她内心漫过绝望的潮水。
“我从来没有得到那样的眼神－－－－从来没有－－－－”温清喃喃道，她的神情突然有些激动，紧紧拉住辛远远的手指：“你知道吗？皇上一向是疏冷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妃子产生温柔的表情，即便是对樱妃，也没有。”
辛远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从皇上回宫这一年来，他竟然没有点过任何一位妃嫔侍寝。偶尔到静华殿来看看小公主，也是很快就走了。”
一年没有x生活，是不是有毛病了啊。辛远远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不合时宜的念头。
“也许他有很多正事要忙吧。”辛远远敷衍道。
“不是的！”她猛地喊道，“我知道不是的！”
辛远远看到她因为激烈而发红的脸，叹了口气。
“姐，这些事情就不要想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她示意她躺下。
温清置若罔闻。
“我见过那样的眼神。”她神情中有莫名的炙烈。仿佛一簇爆燃的火花。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在想什么，嘴边有着淡淡的笑容，眼睛里面，是满满的暖意－－－－”她忘情的描述道。
辛远远从来也没想到温清对北堂胤的执念居然如此之深。
“那样的眼神，到底是为了谁的。”从迷蒙中清醒，火焰熄灭，温清的眼眸，没入更加阴沉的晦暗。
红色从她的脸颊退去，越发的苍白萧瑟。
在对辛远远说了一大堆的话之后，温清似乎是疲惫了，整个人畏缩起来。 辛远远扶着她慢慢的躺下，盖好被褥。
辛远远呆呆的看着她，五味陈杂。
温清似乎是专程在等她，将那些准备了很久的话讲给她听。而现在，她情绪清空了，任务达成，状态却也一落千丈了。
回光返照？！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般割裂了辛远远的思维。
她的心，剧烈的收缩起来。
不会，不要，不能这样。
她伸出冰凉的手指搭上了温清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