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到温清的脉,阴郁之色浸染了辛远远的眼眸。
她静静的站在温清面前,静静的看着她,久久的沉默。
温清昏昏沉睡,辛远远贴心的伺候在她床前,密切关注她的状况。语芳虽然对辛远远满怀好奇,但是做事还是很利落的,乖巧的给辛远远帮忙。
“语芳,皇上来过吗?”辛远远轻声问道。
语芳略想了一下:“前几日来过,还宣了宫中最好的太医为娘娘诊治。”
辛远远点点头:“这几日怎么不来了?”
“听说皇上最近很忙。边境上不是很太平。”语芳复又说道。
辛远远不禁惊奇的看了她一眼,她从没想到这个宫里的丫头居然也对国家之事有所关注。
语芳被她看的有点羞赧。
“宫----宫里是这么传的。”她解释道。
“是大宁和苍陵的边境?”辛远远心里一沉。
“是的,据说是苍陵寻衅扰民。”语芳皱眉。
这个景云麒还真不是省油的灯。辛远远心中暗骂道。
“你原来在哪里做事?”辛远远抬头看向她。
语芳一时之间,反应不上来。
“真真姑娘,你是什么意思?”她柔柔一笑。
“语芳,我只是觉得你不像普通的宫女那般。你很有想法。”辛远远道。
语芳满面通红:“你这么说,我觉得诚惶诚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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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夕照暗黄。
温清慢慢转醒。
“小妹----”她苍白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
“姐姐!”辛远远惊喜的看着她,“你醒了!睡得好吗?”
温清轻轻抚了抚自己的手指。
“睡得不好。”她轻叹。
“怎么了?”辛远远关切问道,“哪里不舒服?”
温清摇头:“不是。不是----是做了很多噩梦-----”
辛远远端上一杯参茶。
“姐姐,趁热喝一点吧。梦都是反的呢。”
温清微微喝了一口,咳嗽起来。
“我梦见芷妃死了。”她捂着胸口,神情中有恐慌。
辛远远一滞。
温清抓着被角:“我梦见她散着头发,直直的躺在地上----那情状,简直太凄惨了----”
“姐姐!”辛远远打断她的话,“那只是梦。”
温清手指有些颤抖:“不是的,小妹,我知道她在冷宫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她以前树敌太多。”
“难道姐姐你要为她操心?”辛远远不禁有些郁闷。
“她的处境,毕竟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现在越发的不安,我总是会梦见她----”温清不安道。
辛远远有些犯难的看着她:“姐姐,怎么你才会心安一些?”
温清的眼眸中闪耀过一丝火花,她的面上露出纯净笑容:“我想去看看她。向她坦诚一切。”
辛远远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不可以的。你的身体这么虚弱。不可以劳累。”
温清还要坚持,辛远远脱口而出:“我替你去。好不好?”
温清愣了一下。
“我去看她,向她说清楚你的意思。这样可以吗?”她扬眉。
“这样----很好----只是小妹你不是不喜欢芷妃的吗?”温清迟疑。
辛远远鼓起脸颊:“我是超讨厌这个八婆的,但是我更不希望姐姐你出什么事情。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去看她。”
“现在就去吧。”温清道。
“现在?”辛远远愕然,转头看看昏暗的天色,“天快黑了呢。”
“我让语芳陪你去。”语芳连忙应声。
“我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我怕她会出事。”温清神色忧郁,“对不起,小妹,难为你了。”
看着温清虚弱的脸色,辛远远哀叹了一声。
“唉,我这好人就做到底了。那你等我,应该很快就回来的。”她叮嘱道。
夕颜殿。
荒凉如同废弃的花园。空旷的大殿里充斥着灰尘的味道。
微弱的烛火光芒,让这昏暗越发的神秘莫测,令人胆战心惊。
“芷妃?芷妃?”辛远远小声的喊着,身边的语芳提着一盏灯笼,不离左右。
却没有什么人回应。
“你当然找不到她。”身后传来冷幽幽的声音。
辛远远猛地转身,只见灯笼后是语芳一双森森的眼眸。
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到底是谁?”她警惕的后退着。
“你不必知道。”语芳一反先前的恭谨,言辞锐利。
辛远远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我猜你的主子是-----”
语芳没有等她把话说完,遽然出手。只见她俏眉微扬,幻影般的身形欺近辛远远,瞬间封住她的穴道。
“不杀你,真是太可惜了。”她的双眸,竟然闪现出血红的嗜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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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极殿。
北堂胤的寝殿。此时分外寂静。
不见侍卫,不见宫人。
北堂胤靠在榻上看着奏折。不变的夜晚,不变的沉寂。他清冷的俊颜深藏着火焰。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
他给她一年的时间。让她自由。让她随心所欲。甚至让卓易臣陪伴在她的身边。
可是这些都是暂时的。他释放她的期限。只有一年。
烛火明灭之间,他的唇角勾起笑容。
一阵凉风。烛火摇曳。
北堂胤微微眯起眼睛,将视线转向正前方。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月白的衣衫,如云的黑发。调皮的笑脸。甜蜜的表情。
不是辛远远又是谁?
北堂胤只觉得心口仿佛爆炸一般,气血上涌。奏折掉落在地。
“胤。”她温柔笑道,“我回来了。”
北堂胤定定的看着她,那目光如此缠绵,如此炙热,仿佛跨越遥远的时空,漫天漫地,亘古不变。
“远远。”他低声道,低低的呼唤。
“你终于回来了。”
他伸出手臂,将扑向他的辛远远猛地抱在怀里,紧紧拥住。
“你终于---回来了。”
“你回来了。”
“我的宝贝。”
他的声音如同蛊惑。仿佛黑夜中闪烁的星火,摄人心魄。
她不禁有些眩惑了。
“哼!”若有若无的冷笑,在北堂胤的身后响起。
白光闪耀。
一柄杀气腾腾的剑直逼他的后心窝。
漫天血花。
“啊!!!”凄厉的惨叫。
语芳胸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剑,她的手徒劳的挣扎着,双目圆睁,不可思议的瞪着喷涌而出的血红。
她的脸,因为面具被猛然的撕下,皮肤上渗出淡淡的血迹,分外狰狞。
与她一同呆住的,是那持剑的人。
明眸皓齿的美人。
温清。
“戏演的差不多了。”北堂胤漠然的扫了两人一眼,神情中浮现摄人的冷酷,“该收场了。”
温清的身子剧烈一震,剑不由随着她的后退撤出语芳的身体,溅起一片殷红。
语芳的身体,颓然的倒下,如同一枝被折断的花朵。
零落成泥。
“皇上!!你---你----”温清持剑的手明显的颤抖着,“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有和你解释的必要。”北堂胤眸中浮现冰寒,“你让朕很失望。”
“你会失望吗?”温清镇定下来,面带冷笑,“你对我根本就无所谓吧。”
北堂胤淡漠的看着她。
“为了云麒,我是什么都肯做的。”她面上闪现决然之色。
“包括那个莫须有的孩子。”他道。
温清一滞。
“你---全部都知道了?”她没有想到他居然调查的那么彻底。
她根本就没有怀孕,一切假象,不过是她刻意的伪造。那个孩子,是从宫外秘密抱进来的,与她,与北堂胤,没有一丝的血缘。
当然这一切,得益于景云麒周密的安排。
边境起战。她收到景云麒的密令,寻找一切机会刺杀北堂胤。她知道他对辛远远的感情,也知道景云麒对凤隐之女的觊觎。所以想孤注一掷,一箭双雕。
没想到,北堂胤却早已洞悉。
真是失算。
语芳是景云麒身边的顶级杀手,出师未捷,竟然死在自己的手上。
温清的内心,已经溃败。
“连她都不能迷惑你?”她看向那张面具。
“她吗?”北堂胤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语芳,“你大概弄错了。”
“这世上只有一个辛远远。”
当说到辛远远这三个字时,他的眼眸中再次浮现出那醉人的暖意和柔情。
冰雪覆盖了温清的心脏。
“把剑放下吧,举着不累吗?”戏谑的语调。蓄势待发的银针,沧镜闲闲的走出来,煞有介事的感叹道。
温清目光一扫。
沈川也出现在北堂胤身侧。
“景云麒给你什么好处啊,让你那么死心塌地的卖命?不过你掩饰的可真好呢,一点也看不出会功夫的样子。”沧镜嘻嘻笑着。
为什么啊。
温清心中一瞬间的闪神。
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吧。幼小的她,幼小的他。如果不是生籍国度不同,是不是也算青梅竹马。
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我教你功夫如何?
他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男孩而已,怎么能有那么深重的心机。许多年后他的行为证明了,当初的一切,皆为有备而来。
他是异国皇子,身份特殊,时常周游。失踪是他爱玩的把戏。但是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来。
是的,他回来了。长成为俊美无俦的男子,眉宇笑容间是深深的魅惑和看不透的玄机。
他居然成为她妹妹的情人。
恍若一梦。不辨真假。
他告诉她他的野心与愿望。她仿佛中蛊一般再度向他靠拢,成为他的棋子。
她失败了。那么,就是一颗弃子。
晶莹泪珠,缓缓滑落。
银剑如电光一般,滑向自己白皙的脖颈。
诡异莲花绽放。